第17章

帝都皇城。

朝堂之上,皇帝果然提及關于地方科考舞弊一案,令幾位皇子下朝後都回去寫個關于此案的折子,談談解決辦法。

下了朝,大皇子景言快步上前攔住了景瑜道:“小三兒,皇兄那兒底下人送了些好酒過來,都是自家兄弟本就該多走動走動,不妨遲些出宮,去皇兄那兒敘敘,聯絡聯絡感情。”

“那敢情好。”

景瑜挑高了眉,笑得風流倜傥,随即滿面惋惜,“可惜了,小五昨日道是有新奇玩意兒定要我下了朝過去。”

大皇子嘆息了聲道:“确實可惜,改日定要來皇兄宮裏,不能再推了。”

“自然。”景瑜笑着點頭,遠遠瞧見五皇子的貼身侍從快步過去,跟着一起離開了。

大皇子的親信小六子不滿道:“大皇子相邀還敢擺架子,還真以為自己是誰了。其實大皇子何必向那小王爺示好,只大皇子提了,相信皇上定是将此行去江南的差事交給您的。”

“你懂個屁。”大皇子轉身回宮,臉上的笑顏瞬間消散,斥責道,“小五近日在父皇跟前很吃得開,今日朝堂上,父皇還開口問了他關于科考舞弊一案的看法,雖然答的差強人意,但父皇心思不可不猜。”

小六子有些急了:“那皇上……”

大皇子景言搖搖頭道:“不至于,光他那出身就不太可能翻身,不過,總之先示好總不會錯。倘若日後與景韻鬧起來,他肯站過來,小五定跟着過來,不可不說是很大的助力。”

“诶,是,還是大皇子考慮得當。”小六子不遺餘力地一陣溜須拍馬,“小人這就備些禮送去王爺府,日後也多走動走動。”

大皇子景言點頭:“行了,尋些個名頭,別做過分了。”

“小人明白,大皇子只管放寬了心。”

小六子忙不疊地點頭自然也不忘了自誇一番,轉而想起點事兒,忙觀望了番周遭,見沒人注意這邊才開口道,“大皇子還一件事,昨日邊塞國那邊派了邊塞公主過來,皇上是帶了四皇子和五皇子一道去城外迎接。”

那适才景瑜……

大皇子景言皺了皺眉,點頭示意知道了,腳下轉了方向往自己母妃宮裏趕過去。

那邊,五皇子的貼身侍從随着景瑜行了一段路,好笑地瞧了瞧後頭,俯身施禮道:“小王爺,已經瞧不見大皇子了,小人也該告退了。”

其實這侍從半點也不待見景瑜吧,不過自家主子稀罕,他也只好次次都賠着小臉伺候着。

景瑜懶懶道:“一道去你主子宮裏,我尋他有事說。”

侍從有些失措道:“這……”

“怎麽了,這小五的宮裏,你一個侍從還有個不便不成。”

景瑜橫了眉,眼角輕佻,盡是說不出的恣意,那雙漆黑的眼眸卻無端端地叫人不敢直視。

這侍從那點心思,景瑜豈會不知,素來是五皇子不鬧得厲害也不願意去他那宮裏,那般眼神少時他瞧得夠多了,不想再多瞧上一眼。

侍從瑟縮着解釋:“小王爺恕罪。只是昨日邊塞國派了邊塞公主來朝,主子得了皇上吩咐正陪着邊塞公主,小王爺這時辰過去怕是主子得不出空來。”

景瑜視線緩緩落在侍從身上,直盯得人快冒汗,倏地舉步離開。

緩緩行至皇城南門口,景瑜遠遠瞥見青梅站在那裏,面上帶着溫潤笑顏,只站着,他便心裏安定。不論她走出多遠,走了多久,如今都回了來,站在自個兒能瞧見的地方等自己。

“邊塞公主來了,小五不得空。”

景瑜頗有些愉悅地開口,特別是對上青梅瞧見自己頓時笑逐顏開的面容更是愉悅不已。

青梅蹙眉:“邊塞公主?”

那個熱烈的女子,最後卻沒得個善終。

迅速收拾了黯淡的心情,揚了眉眼:“小王爺這般得意想來定是想好了主意,青梅也無須擔心了。”

被猜中了心思,景瑜也大方,直接拎了人往回走。

南門侍衛苦着張臉上前攔人:“小王爺摸要難為我等了,這青梅姑娘沒宮牌是不能入宮的。”

本來景瑜也是不能進的,不過他适才只一只腳踩在宮門外,整個人還在宮門裏,怎麽都不算是出宮,如此又何談入宮。這般伎倆,自景瑜開府,南門侍衛是領教無數次,實在懶得再管。

景瑜瞥了瞥嘴,蹦到南門邊側,硬是随口摳掉了塊城牆的磚頭,從裏頭掏出了一塊又一塊的宮牌,一溜地都丢給了侍衛,挑眉笑得奸猾:“如何,夠不夠,不夠本王就再多給你舀幾塊。”

“夠了夠了,青梅姑娘好走。”

侍衛趕緊躬身送人,景瑜這尊大佛實在不好惹,只希望能趕緊送走才是。

景瑜懶懶擺手,可話沒忘了留下:“那宮牆就你修補修補,別再讓本王找了空子放宮牌才是。”

青梅快步追上去,無語道:“小王爺做什麽要欺負人侍衛,他也不過是按章辦事,有宮牌拿一塊在身上便是。”

“哼。”

景瑜勾起嘴角,“那侍衛不識相,次次找我要宮牌,我便找小五要了一堆,都裝在那宮牆裏,他為我要一次,我就拆一次宮牆,偏不叫他安生。”

青梅跟在後頭,見着景瑜得意,心下盡是溫柔。若真不待見那侍衛,斷不會與他這般玩耍。

對景瑜偶爾洩露的孩子氣,青梅甚是珍惜,實在不可多見。

至于在文修館的三年,景瑜如何,青梅不會問,只回來了便陪着。好似在天牢青梅如何,景瑜也不會問,只治傷便是。那些各自的苦難,與他,或是與她,皆是不必言說。

若生死皆能許上了,怎還會有挨不過的苦。

幾番兜轉竟是到了禦花園外圍,青梅忙上前幾步暗暗拉住景瑜,低語道:“小王爺,也不怕遇着皇上?”

景瑜掃了她一眼道:“你不是會觀星象,怎麽不知道近來北邊局勢不詳,父皇連日來下朝後皆是在禦書房與幾位将軍議事?”

怎還氣這個,不就是不肯說具體是從何處得的消息麽,如此小家子氣的男子何以“君臨天下”?

青梅沖景瑜哼了鼻子,硬撐出些骨氣退開幾步。

景瑜瞬間得意洋洋,仿佛施恩般道:“這皇城也沒個能逛的地兒,小五更不是個會陪人的主,這禦花園最是好去處,若遇上些個皇妃,小五指不定高興成什麽樣,人都不用他陪了。”

青梅腹诽,小毛孩子倒是有點小聰明。

突地,一陣悠揚的羌笛聲傳來,好似能瞧見大草原,草原上頭嘶鳴陣陣,聽着悲切不已。

青梅快着走了幾步。

一身妖嬈的火紅袅娜在視線裏,是記憶裏那般熱烈的樣子,流動的雙手在胸前交錯着直升至頭頂,忽地又參雜了斷續的鼓點。一颦一笑,一蹙眉一動作都帶上了勁風,俨然是風沙裏走出來的最美的姑娘。

那一身的火,一生的妖嬈,一身的傾城,一身的媚世。

眼淚就這樣落了下來。

那女子突兀地跳到了青梅面前,擡指揩掉了她的淚:“天朝的姑娘,你能聽懂我族的樂聲,你是天賜的貴人嗎?”

青梅搖頭,眼淚卻是一直掉。

不是的,我怎會是貴人?貴人怎會要了你的命,那要熱鬧的生命怎能被狠狠踩在腳下,蒼白無力。

景瑜走過來,死死扣住青梅的手腕,臉陰沉到了極點,扯着人只管走人:“回府,誰都不用見。”

青梅在後頭跌跌撞撞地跟着,泣不成聲。

景瑜,是不是我們都高估了自己,定好的命數是不是真的能叫我們改成想要的樣子。

景瑜,我楚青梅都做好了舍棄一切的準備,是不是能保你個安樂美滿。

景瑜我只哭這一次便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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