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早趴在禦花園石桌上睡得昏天黑地、口水直流的五皇子被鬧醒，揉了揉惺忪的眼，調轉了頭正瞥見景瑜的身影，立馬清醒異常，一蹦而起，追了出去。整個人都已經糾纏了上去，死死扒在景瑜的身上：“三哥哥，做完事了麽？那陪小五玩兒好不好。”

景瑜站定腳步，陰沉着臉道：“下去。”

五皇子極不情願地松手，乖乖落地，屁颠屁颠跟着蒙頭往前走的景瑜，然後邊塞公主跟着他，四皇子跟着邊塞公主。一溜的長串，行走在宮裏，成了宮女太監們争相觀賞的景致。

青梅趕緊拉住景瑜，免得事情變得更糟，低聲懇求：“小王爺，不能耍性子，要是驚動皇上就遭了。”

景瑜停下步子，掃了她一眼，無奈道：“到底是誰小孩子似地，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真拿你沒辦法。”

說完輕哼了一聲，得意地回頭沖五皇子道，“你追來做什麽，夫子留的書都瞧過了？”

五皇子還在驚吓中，委委屈屈細語解釋：“因着這幾日要陪栖遲，父皇特意免了我功課，小四子可以作證的。”

“什麽小四子，說你多少遍了，那是你四皇兄。”

景瑜蹙眉，習慣性地提點道。

五皇子擡手攬住了四皇子的脖子，使力狠狠勾了下，弄得四皇子面紅耳赤才放開，笑道：“小四子都不在意，三哥哥就是瞎操心。”

景瑜趕緊着把四皇子從他的魔掌下解救下來，這四皇子身來便身子羸弱，加上他母妃對他功課盯得緊每每耽誤了休息，身子更是不曾好過，越長大反倒越有弱不禁風之勢。五皇子一折騰，別再弄壞了人家。

邊塞公主肆意打量着景瑜和青梅，忽的驕傲地上前一步，沖五皇子道：“這便是你時常提及的三哥哥？也不過如此。”

五皇子一聽可急了：“誰說的，我三哥哥長得可好看了，比、比母妃還好看。”

此話一出，簡直颠倒衆生。

邊塞公主忽的又走進了一步，幾乎與景瑜呼吸糾纏的地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

景瑜半分沒動，只蹙了眉，懶懶瞧人，漆黑的眼眸裏恍若裝了所有星辰，太明亮，那光芒生生逼退了衆人，包括邊塞公主。

邊塞公主揚起如火焰般熱烈的笑容，單手扶肩，傾身施禮，聲音明麗如歌：“在下栖遲，是邊塞國公主。天朝的三皇子，我瞧上你了。”

帶着沙塵中走出來的驕傲。

景瑜眉頭皺得越發緊，周身氣息冰涼，周遭溫度降落到了冰點。

五皇子默默退後了幾步，實在還是覺不出半分的安全感，瞥眼瞧了瞧站在景瑜身側的青梅，眼珠一轉，身形立馬反應迅速移過去躲在她身後，頓時心下安定萬分。

栖遲疑惑道：“你不願意去邊塞國？”

景瑜根本沒理會她，直接揪了躲在青梅身後的五皇子，警告地橫了他一眼，這才低聲道：“想要木鳶麽？”

五皇子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不停地點頭。

景瑜懶懶道：“聽聞江南有種做木鳶最好的木材，最是輕靈堅韌。”

五皇子雖不懂争鬥，但也聰明非凡，瞬間明了，賭氣道：“那我叫父皇派人去江南取木材。”

景瑜也不說什麽，點點頭拉上青梅就走。

栖遲哪裏肯，話都還沒說完呢，趕緊追了上去，橫身攔住人，遲疑地委屈地開口：“你不願來邊塞國，大不了、大不了我留下便是。”

景瑜冷面道：“讓開。”

青梅趕緊稍稍側身，半躲在他後頭，提醒道：“她是公主、公主。”

“那又如何？”景瑜偏頭，目光炯炯地落在青梅身上，盡是不可一世的驕傲，還有點孩子氣的執拗。

一個要走，一個扯着不讓，一個使了全力，一個存心相讓，于是只剩僵持。

五皇子趁機慢慢走上來，低垂着腦袋，聲音悶悶的：“為什麽你們都想去江南，二皇兄昨日來尋我，要我去找父皇幫他說話。父皇最恨我參與這些個事，昨日我惱了，直接回了二皇兄，說了誰也不幫的。可三哥哥也說要去……三哥哥，江南真那般好麽，比帝都還好麽？”

再仰起臉來，已然是垂淚欲滴，“那般好的地方，三哥哥若去了，會不會就不回來了？可、可小五舍不得三哥哥……”

栖遲在邊上聽地雲裏霧裏的，聲音太小了，她一時聽不太真切，剛想走進些，景瑜淩厲視線掃過，硬生生釘住了她的身子，在原地動彈不得。

青梅俯下身子，笑顏明媚：“怎麽會？小王爺還要給五皇子帶能造木鳶的木材回來不是麽。”

五皇子明顯帶着委屈：“你就是青梅姑娘？”

話題轉得太快，青梅一直怔愣，随即笑着點頭：“回五皇子，民女名喚楚青梅，是前尚書大人楚儒的女兒。”

五皇子嘟嘴道：“誰管你是誰的女兒，是那次三哥哥硬要去接你，都不陪我玩兒，想來你的話應該能信，但是……”

他還是猶豫，“父皇生氣很吓人。”

青梅好言好語道：“五皇子想讓小王爺立功麽？要是小王爺此次能去江南，定會立功，到時候皇上會對小王爺刮目相看，說不定五皇子能去王爺府。宮裏頭的太監宮女們也不會私下議論小王爺了，五皇子不願意麽？”

五皇子想了想，肯定道：“我馬上跟父皇說三哥哥去江南的事。”

“別忙。”青梅連忙阻止，“待皇上去五皇子宮裏，趁着皇上高興再說，這樣五皇子就不怕皇上生氣了。”

五皇子連連點頭。

這邊圍了一群人，宮裏頭早有人報到皇上那裏去了。今日議事一早便結束了，皇上款款踱步而來。

一行人跪地行了禮。

皇上掃了他們幾眼淡淡問道：“今兒個是有喜事？都聚在了這宮裏頭，還是說準備着拉幫結派、結黨營私？”

五皇子起身跑過去纏住皇帝，撒嬌道：“父皇，我叫了三哥哥和青梅姑娘一道來陪栖遲，小四子都不說話，我都說累了。這會兒正從禦花園逛過來，累了，就站着說說話，這些個下人沒眼色，也不知道拿椅子來伺候，我都站累了。”

“哪個人坐在這裏的？自己不像話還怪底下人，你真是出息。”皇帝拍了拍他腦袋，嘴上責怪，面上卻是一派溫和。

青梅瞧着前頭的景瑜，脊背挺得很直，高高地跪在那裏，不卑不亢的，帶着股子說不出的倔強，叫人心疼。

同是皇子，怎能厚此薄彼至此。

栖遲不用行跪拜禮，但也乖乖扶住肩頭，傾身施禮，帶着滿身的熱烈風采朗聲道：“天朝皇上，我瞧上你們天朝的小王爺了，不過他還沒瞧上我。所以我要傳書給我父王，多留些時日，叫你們小王爺愛上我。”

如此膽大灑脫，青梅自問自多重活十世，她也說不出口。

可是，細下思量，也是好的，本也只想許景瑜個安樂美滿，若是栖遲不是更好，栖遲不用死，自己不用愧疚，景瑜也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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