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溫姑媽還在前廳和婚紗店的服務生談價格,就見溫言已經換好衣服,背着包快步往出口跑,姑媽愣了愣,叫她,“去哪啊言言?”
回答她的是溫言頭也不回的背影。
玻璃門開啓又合上,灌進蕭瑟的涼風,溫姑媽疑惑地皺了皺眉,走回試衣間旁詢問喬母,“言言怎麽了?好好地走什麽?”
她打量喬母的神色,還以為溫言不願和她獨處,才任性離開,可喬母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樣低落,而是目露沉思,許久,對溫家姑媽笑了一笑,“言言她……提起過小舒和齊家人的婚事嗎?”
“齊家?”溫姑媽回憶片刻,恍然道,“有的,不過她不是和我說,是和小辛說的。”
嚴辛是溫姑媽的女兒,今年才十九歲,溫言和她的感情好,姐妹兩個經常躲在被窩裏說悄悄話,許多時候溫姑媽都是從女兒那裏套出溫言的小算盤。
“我還想問呢,小舒和那位齊先生的事準備什麽時候辦?”
喬母笑意不改,淡淡道,“您別誤會,是言言聽錯了,小舒還沒準備嫁人。”
示意服務生将婚紗包好,喬母對溫姑媽道,“言言不肯原諒我,但是……這件婚紗,請您讓我買給她。”
溫姑媽為難道,“這個……你也是知道言言的性子,她要是知道這是你買的,肯定是……”眼看喬母就要落下淚來,即便是同樣年歲的女人,溫姑媽還是拿喬母這樣的女人沒辦法,只好妥協,“好吧好吧,我不告訴言言就是。”
喬母由衷地微笑,“謝謝。”
她目光溫柔地落在那襲白色婚紗上,好似又看見了溫言穿着它亭亭玉立的模樣,可想到溫言離去時古怪的神情,唇角一僵,便向溫姑媽告辭。
出了婚紗店,喬母坐上車,給喬舒打電話,“你對言言說,你和齊庸訂了婚?”
喬舒唇色盡褪,寒意從四肢百骸竄入心底,她強裝鎮定,“什、什麽?怎麽可能呢?言言聽錯了吧。”
喬母平靜道,“我們回家再談。”
喬舒望着暗下來的屏幕,心中一陣恐慌,她在原地踱步幾秒,在手機上撥出喬晉橫的號碼,電話一接聽,不等喬晉橫回答,喬舒就說,“大哥,那件事……媽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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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穩的嗓音透過電波轉化為更加無措的波形,擾得人心神不寧,喬晉橫眸光一暗,在冗長的警署通道裏,聽見大洪忽近忽遠的興奮語調,“你怎麽想到來找老大?還好你來了,老大剛說和我們一對一單挑,這下子恐怕會放我們提前回家了。”
大洪笑容爽朗,隐約能從腳步中分辨出他在閑聊的對象,是名女性。
素來平穩的心跳被重擊般劇烈跳動起來,他沉默地凝視走廊盡頭,無暇顧及喬舒在電話另一頭焦急得要哭出來,在看到跟在大洪身後,面色蒼白的溫言後,猛地挂斷電話。
他目光灼灼,溫言和大洪都有了感應,擡頭看向他,兩人四目相對,彼此的視線如絲線相觸交融,溫言凝視他緊繃的下颚,臉上唯一的一絲敷衍大洪的笑意也隐了下去,她停下腳步,想要問他問題,又不敢向前,害怕問出萦繞腦中的黑暗。
大洪心眼粗,沒看出兩人之間古怪的氣氛,而是眉開眼笑地來到喬晉橫面前,“我剛從外面回來,正好看見言言……”想到不久之前的一腳飛踢,大洪咳了一聲,忙改口,“看見小嫂子,她說是來找你的,我就把她帶上來了。”
大洪一副等待褒獎的期待樣,喬晉橫回過神,沒心思回應他,對他略一點頭,便走向溫言。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高大的身體越來越近,帶給她的不僅是安全感,還有濃濃的恐慌,她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一樣,膽怯地向後退了一步,喬晉橫腳步一頓,眼中閃過苦澀,而後迅速上前握住她的手。
男人的手掌寬大滾燙,她卻五指冰涼,溫言受驚地往回縮,他不讓她逃,拉着她走進相隔不遠的辦公室中。其他組員正在辦公室裏聊天打趣,見喬晉橫臉色冷硬的回來,紛紛噤聲,喬晉橫無視他們投來的困惑目光,和溫言徑直走進最裏頭的隔間。
木門合上,大洪摸着下巴立在屋裏,其他人圍上去,“老大怎麽了?都要結婚了老大怎麽還和其他女孩不清不楚的?”
大洪肩頭一滑,“一個個眼睛都是瞎的嗎?忘了我給你們看的照片了?!”
他痛心疾首,“那就是小嫂子好不好!”
周圍一片贊嘆聲,多是說溫言比照片上還要可愛青澀,唯有大洪目不轉睛地盯着小會議室的百葉窗看。喬晉橫難得心煩意亂,竟忘了拉好百葉窗,透過層層縫隙,他隐約能看見裏面的場景。
溫言臉色蒼白,好不容易才掙開他的桎梏,哆嗦着嘴唇問他,“我姐……姐姐……和齊庸,是不是沒有訂婚?”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蒙在一層水汽之後,眼眶被淚水燙得通紅,她固執地憋着淚,忍住哽咽,只想聽他問心無愧地回答一句否定。
喬晉橫喉頭發苦,輕撫她的臉,嗓音黯啞,“言言……我……”
她躲開他,失望地問,“你騙我的,對不對?”
“……”
“你和姐姐……和齊庸的媽媽都是一夥的,對不對?”
她不是傻子,在來時的路上,她已經想明白。難怪一切發生得那麽湊巧,她剛被齊母擊垮,就遇見喬晉橫,他反常地親吻她,只是為了給被喬舒帶到廣場的齊庸看。
他們三個人演了一出戲,離間了她和齊庸。
她以為他已有婚約,他以為她背叛他。
齊庸高高在上,她有自知之明,不敢去質問他,而他呢?習慣了別人衆星捧月,更是不會主動低下頭找她。可他在聽說她要結婚後,還是來了。他放下尊嚴,狼狽地問她,“你喜歡過我嗎?”
想到齊庸當晚在夜風中恍惚的失落眼眸,溫言只覺得心髒揪成一團,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來找過我。”她哽咽呢喃,“他來找過我……”
可結果呢?她為了不讓喬晉橫傷心,頭都沒有回地離開了。
她那時以為她挽着的人是對她最好,最能讓她安心的人,沒想到她到底還是錯了。
“你怎麽能騙我?”她渙散的眼神逐漸凝起,其中的控訴銳利如箭,喬晉橫閉了閉眼,雙手緊握成拳。
他不是沒想過會有被拆穿的這一天,從他答應齊母合作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這一幕他早晚要面對。他也想堂堂正正地争取到她,可時間不等人,在看見齊母推來的照片後,他腦中最後一絲理智也轟然坍塌。
他受不得她莽撞地愛上別人,看不得她和別人親吻的畫面定格在一張小小的相片紙上,更舍不得她今後面對齊母的刻薄。
“我愛你。”他睜開眼,啞聲說。
他不心虛,也不閃躲,而是筆直地迎視她的責備。她怔忪地看他,血管中的憤怒和無望糾纏着拔地而起,她咬緊牙關,可痛苦的嗚咽聲還是洩露出來,他愛她?愛就可以做這種事嗎?
她沖上前打他,“你怎麽能這樣?!你這是愛情嗎?!你騙我、算計我!還聯手外人看低我!你也覺得我配不上齊庸對不對?!”
她泣不成聲,眼淚從眼角跌落,飛濺在他的手背上,滾燙。
“別哭。”喬晉橫緊緊摟住她,她動彈不得,恨不得咬斷他的脖子,哭着罵他,“我喜歡他……我喜歡他的。你們……你們怎麽能這麽做?”
喬晉橫指尖輕顫,腮邊清晰地印出咬牙的痕跡,他按住她的肩,不再讓她由着性子打罵他,嗓音低沉地陳述,“言言,你說過,你喜歡的是我。”
溫言哭得頭昏腦漲,胡亂地搖頭,“我被你騙了……”
要是她沒有被齊庸傷到,不會讓他趁虛而入。她對他的喜歡,有很大一部分是感激他全心全意的愛情,他們明明都心知肚明。
喬晉橫面如寒霜,幽暗的眸中聚起怖人的冷意,他拭去她的淚,平靜道,“不管怎樣,我們已經結婚了。”
溫言怔怔止住哭泣,仰頭看他。這麽一個動作,又有淚從她眼角滑落。
“言言,我們結婚了。”他捧起她的臉,吻她輕蹙的眉心,她秀氣的鼻尖哭得通紅,連她柔嫩的唇瓣都染上鹹濕,“明天就是我們的婚禮。”
“……”
“我們好好的。”他彎下腰和她平視,嗓音是冷,卻帶着懇求,“好不好?”
溫言迅速搖頭,她不停向後退,動了動嘴唇,“不好。”
“……”
“我、我不要嫁給你。”
她像是突然清醒,不願他這個陌生人成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半圓,她要回到原本的軌跡上,轉身就想逃。他卻由不得她逃,牢牢将她按在牆上,“你已經嫁了。”
他将她想要逃避的現實摔到她面前讓她看,“言言,我愛你。”
她在他懷裏輕顫,眼淚好似透過毛孔流進了心裏。
“我贖罪,從今以後……我們好好在一起,我寵你一輩子,愛你一輩子。”他冰涼的薄唇吻上她的,“別再說不要嫁這種話。”
“溫叔也想我們好好的。”她茫然地聽見他說,“溫叔的身體不好,你不想他擔心你的,對不對?”
他清楚她的軟肋,能在她無措時,快而狠地給她一顆子彈。
溫言合上眼,啞聲說,“爸爸希望我幸福,他要是知道你做的這些,他一定會讓我……”
她連看都不要看他,喬晉橫心如刀割,喉頭梗了塊烙鐵一般。
她難受,他何嘗不心疼?
可不下狠手,她真的會走。
喬晉橫深吸一口氣,寒聲說,“溫叔是保外就醫,他的擔保人是我。”
溫言猛地睜開眼,唇瓣白了一層,“什麽意思?”
喬晉橫停頓片刻,冷漠道,“我可以請局長保釋溫叔出來,也可以請他回去。”
溫言不敢置信地瞪着他,渾身血液都往頭頂湧,有那麽幾秒鐘,兩人都沒說話,氣氛如凝結成冰,許久,溫言顫抖地舉起手,用盡全身力氣給了喬晉橫一巴掌,“你混蛋!”
“爸爸對你那麽好!你利用他威脅我?!”她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不顧章法地捶打他,喬晉橫擁住她,心髒像是在油鍋裏煎了無數遍。
他知道,如今他在她心裏又可惡得更加徹底。
但不這麽做,他還有什麽方法留住她?
作者有話要說: 哎………………
寫完這章,咱就長長嘆了口氣
好想快點寫到後面的寵溺部分啊打滾
可是碼字速度跟不上腦內幻想= =
于是咱明天不更啦,妹子們表等了=333=
臨走呼籲一下留言,哎,咱覺得咱好像是體質不對,人家文下面一章就有2、30評論
窩這個……破個十就能樂好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