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擔心韓立會對溫言圖謀不軌,喬晉橫不敢放溫言自己回家,每天下班後都繞路開到報社載她,而這段時間方笑由于臉部受了傷,話劇沒辦法按時上映,溫言受不得方笑的糾纏不休,百般無奈下只好和她一起跑腿去劇場說情,兩人幾乎時時都在一起,因此喬晉橫每次都要載上方笑一程。

明明是靠臉吃飯的人,方笑卻不在乎臉上留疤,照舊吃香喝辣,每晚還興沖沖地邀請溫言去吃火鍋,溫言坐在車後排,無奈道,“你有沒有搞錯,吃那些東西,臉會留疤的。”

“皮相是身外物,有點疤又怎樣?喜歡上殘缺的我的,那才是真愛。”她笑着湊近喬晉橫,“你說呢?我這樣的,你覺得怎麽樣?”

喬晉橫專注開車,瞥都沒瞥她一眼,只是淡淡道,“不怎麽樣。”

方笑沒好氣地嘟囔,“對對對,在你眼裏只有那個姓溫的。”

她還是想不通溫言到底有哪裏好,讓喬晉橫這樣死心塌地,但這兩個人已經認識了近十年時間,其中的曲折和坎坷,也并不是她這個外來人能夠看懂的。他們看起來并不和睦,可維系着兩人的紐帶,也不是其他人能夠輕易扯斷的。

相處了這麽多天,溫言也算是看出來方笑不壞的本質,她好歹是把心思都說出口,正大光明地擺在她面前了,總比那些處心積慮給她使絆子的人要好得多,再加上方笑的身世和性格,饒是她從未停止過觊觎喬晉橫,她對她也沒有過分厭惡。

在溫言的堅持下,警隊調出水晶燈詭異掉落當晚的錄像回警署查看,經過嚴密調查,并未發現不妥,話劇社團地處偏僻,但租的是廢棄廠房,每天來來往往的,還是有不少流浪漢,要從其中找到行跡可疑的人并不簡單。

警方查不出來,方笑又不把事情放在心上,最後只能不了了之,溫言失望道,“還以為會牽扯出什麽大案子呢。”

喬晉橫好笑地瞥她一眼,“聽你這口氣,是巴不得人家出大事嗎?”

正是周六,兩人收拾妥當,就驅車往林航兒子的百天宴會趕,夜幕籠罩下的城市霓虹閃爍,從環山公路攀爬上去,能夠看見路邊的黃色燈光火苗般在山頂聚成一點,輝煌而燦爛。

夜風舒爽,溫言惬意地靠在副駕駛座上,任山風吹起額發,渾身都懶洋洋的,“沒有,我只是……覺得蹊跷,你不覺得嗎?”

喬晉橫認真開車,“那是她的事,你管好自己就好。”

“……出事的又不是我。”

喬晉橫眉心一皺,“防患于未然,我說的話你記到腦子裏,嗯?”

他少有這樣強硬,溫言納悶地瞥他,直覺他有什麽瞞着她,可還沒問出來,喬晉橫就将車開到了酒店門口。從大堂到宴會廳随處可見前來參加小孩子百日宴的親友們,溫言和林航是好友,和葉家人也十分熟悉,一路上不停地打招呼,聊到興頭上,還會仰脖幹掉一杯香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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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航和先生顧雲琛在門口迎接來賓,見到喬晉橫無奈地挽住溫言,取笑道,“主菜還沒有上,你這個做幹媽的就要醉倒了,像話嗎?”

“我酒量好的很!”溫言哼了聲,被酒精侵染的臉頰酡紅,眼神都變得軟綿綿的,顧雲琛低嘆口氣,“你酒量哪裏好。”

溫言怒視他,“你幹嘛在外人面前拆我的臺?!”

她不過是心情好,又感慨林航能和顧雲琛和好如初,替朋友開心,才會不小心喝了幾杯而已。

林航笑道,“我現在是外人了對不對?和你家喬老大玩去吧,最好也早點生個小孩子出來,就不用成天來蹂躏我家兒子。”

溫言羞恥地擰她,“好好地幹嘛把話題扯到生孩子上?!你這個中年婦女!”

“我是婦女?顧雲琛,打她!”

“喬晉橫,幫我。”

兩人拌嘴吵鬧,在歡快的氣氛中心情變得更加飄飄然,溫言童心未泯地哄了好一會小孩子,才戀戀不舍地被喬晉橫拽到桌旁坐下。燈光微暗,林航一家三口登臺感謝各位親朋好友的賞臉光臨,小孩子無知無覺地在母親懷裏丫丫亂語,溫言怔怔看着,心頭仿佛被他的小拳頭擊中,柔軟得成了棉花。

她也是渴望成為母親的狀态的,想要一個小家,每天為給孩子丈夫做什麽吃的而操心,那份細微的卻也龐大的幸福,是她在父親出事之後,無比期待的。

她端正坐着,用力鼓掌,拍得掌心發麻,眼眶發燙,險些落下淚來,喬晉橫察覺到,将她擁進懷裏,親吻她泛紅的眼眶,“我們也生一個,好不好?”

“……”

“我也三十多了,是該有個孩子,而且……爸爸想要外孫共享天倫之樂。”

溫言靠在他懷裏,耳邊是他穩重的心跳,不可遏制地動搖起來,“可是……我不會教小孩。”

“沒有誰生下來就會教小孩的,我們可以一起慢慢學。”他扶正她,強迫她和他對視,“言言,我想和你生個孩子。”

她眼睫輕顫,明白如果她點頭說好,答應的不僅是和他共同孕育一個生命,更是将過往的一切一筆勾銷,從今往後,坦率而專注地只愛他一個人。不再怨他恨他,也不再惦念其他。

溫言喉頭發苦,不甘心地咬住嘴唇,淚光中他的臉模糊不清,可他的感情卻直抵心房,溫言攀住他的肩,在他一次次懇求中,認輸地啞聲說,“好。”

她的眼淚随着動作飛濺開來,喬晉橫捧住她的臉,動情地含住她的唇瓣,“我愛你,言言。”

兩人在角落中親密淺吻,溫言好半天才清醒過來這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立刻推開喬晉橫四處張望,還好大家都望着舞臺,沒人注意他們,可溫言總覺得有一束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後背,她不自在地掙紮,“松手!”

喬晉橫難得露出不加掩飾的笑意和她玩鬧,“不松會怎樣?”

溫言紅着臉,顧不上矜持,“尿你腿上!”

喬晉橫僵了幾秒,溫言趁機跳到地面,抓住手包對他皺了皺鼻子,便一溜小跑往宴會廳的洗手間走去。星級酒店的走廊金碧輝煌,地上鋪着厚重的地毯,吸去大部分足音,溫言一想到離開前喬晉橫那張被吓歪了的臉就想笑,他那樣穩重嚴肅的人,恐怕沒人敢像她這樣說那種話吧。

洗手時,溫言随意擡眼,瞄到鏡子裏的自己,緩緩僵住不動。她的眉眼生動,眼珠子鑲了碎鑽一般,哪裏都綴着笑意,那是不可否認的,也掩飾不了的幸福感。她以為她是感動,是無奈,是被喬晉橫逼迫才點頭答應的。

實際上呢?她心裏早就說好了。

垂下眼睫,她的目光恰好落在無名指的戒指上,鑽戒在流水的沖刷中越發的明亮刺眼,溫言百感交集,沒精打采地往回走,卻在轉過身後,發現齊庸斜靠在門廊邊。

他長得好,身高體長,就算是做了等在女衛生間這種丢臉的事也不讓人覺得可笑,溫言猝不及防地和他對視上,腦中重重挨了一錘般,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齊庸和顧雲琛是好友,自然會來參加小孩子的百日宴,到場的人太多,她又被喬晉橫護着,所以才沒能看見他。

男人瞳孔幽深,溫言怔忪凝視,緩了好半天,才讷讷道,“好、好久不見。”

上次見面還是十多天前,他送她到了醫院,她都沒來得及和他打招呼,就被喬晉橫占據全部心神。事後方笑還告訴她是齊庸教大洪,大洪才能妥善修理好她的小摩托,她說不感動是假的。

溫言牽強地扯起唇角,“車、車的事,謝謝你。”

齊庸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表情,只是平靜地注視着她,許久,開口道,“你不該再出現的。”

“嗯?”

溫言聽不懂他的話,納悶地等他解釋,他卻只是疲倦地揉捏眉心,沙啞地說,“你不該再出現的。”

他過去不信,生命中會遇見一個人,她一出現,他的心就會揪成一團,帶着種直逼窒息的痛楚,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可自從認識溫言,他已經兩次三番地丢了顏面,不顧體統甚至是他向來容不得他人踐踏的自尊。

他親眼目睹她和喬晉橫恩愛,旁若無人地親吻,鬼使神差地尾随,一切的一切,都是過去的他做不出來的。

“你還好嗎?”見他臉色蒼白,溫言擔心地問,她上前兩步想要扶他,卻被他一把揮開,“溫小姐,注意保持距離。”

他冷若冰霜,溫言尴尬地笑了笑,“對、對不起,我只是……”

她絞盡腦汁地找話題,“你、你和我姐還好嗎?她今天有沒有陪你一起來?我姐她……”

“和我在一起,你就只能不斷地提別人,才有話說嗎?”明明過去他們相處時并不是這樣的,他一句話就能逗得她前仰後合,或是氣到臉紅脖子粗,“喬舒怎樣,和我有什麽關系?”

他凝視她盈滿無措的雙眼,“她現在,是我最不想見到的人。”

溫言愣了愣,“為、為什麽?”

“因為……”他緩緩靠近她,男人身上清冽的香氣似有若無地竄入鼻端,溫言不知所措地往後退,聽見他低沉的嗓音中有股報複的快意,“你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

“我看到她,就想到你。”

“……”

“我有多讨厭你,就有多不想見到她。”

說完,他利落地轉身離開,溫言靠在牆邊,茫然地目送他消失在拐角處,心裏什麽滋味都有。

而齊庸快步走到吧臺,扯掉領帶便灌了一杯酒,琥珀色液體在燈光下折射出迷離的光,他一杯一杯地喝,嗓子火辣辣的疼,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能清晰感受到胸口的鈍痛。

他緊握酒杯,攥住的像是溫言的脖子,恨不得捏碎她。

“還好嗎?”肩頭突然傳來輕微的觸感,齊庸身形未動,許久,對方坐到他身邊,“喝悶酒不像你的作風。”

齊庸笑了一笑,對他舉杯,“恭喜,美妻嬌兒在懷,你得償所願了。”

顧雲琛看他半晌,冷聲道,“過去你就是這樣,不想笑也逼着自己笑,現在這種狀況,你還是要掩飾嗎?”

齊庸緩緩僵住唇角,又聽顧雲琛說,“我不知道你們當初出了什麽事,但溫小姐是航航的朋友,我不覺得,她會是随便背叛你的人。”

顧雲琛少有會替人說好話,齊庸笑罵他愛屋及烏,和他喝了幾杯後,才勉強壓住那可怕的酸楚,搖搖晃晃地往外走。

時間不早,多數客人都已散場,顧雲琛和齊庸逆流而上,終于看到了等在門口目露焦急的林航,而她身邊,是似乎想要告別離開的喬晉橫和溫言。

林航一看見顧雲琛,就兇巴巴地沖上前,“你喝酒?!”

“陪齊庸喝兩杯而已。”顧雲琛寵溺地擁住她,對溫言點了點頭,要笑不笑地瞟了齊庸一眼。

氣氛啥時尴尬,溫言擠出個不成樣子的笑容,喬晉橫捏住她的肩頭,逼得她吃痛低呼,收回目光對她瞪眼,才放松力道。

“我們先走。”喬晉橫略一點頭,和齊庸擦肩而過,擁住溫言踏上電梯。

喬晉橫平靜地和齊庸對視,雕花鐵門緩緩合上,不過幾秒鐘而已,就已隔絕他們這為數不多的對峙。

眼前是揮之不去的溫言和喬晉橫相擁在一起的畫面,齊庸唇瓣緊抿,冷哼一聲。

林航看得出溫言狀态不好,也在可惜她沒能和齊庸走到最後,忍不住嘆道,“溫言和喬大哥也挺好的,齊庸,你別怪言言。”

齊庸倒是笑了,“怪她?她有資格讓我浪費感情嗎?”

林航聽不得他如此鄙夷的語氣,替溫言出頭,“什麽叫浪費感情?好像你做得很對一樣,我知道,你們大戶人家,就是不要讓平民進家門,可你媽媽當初那樣數落言言就很高貴了嗎?別太過分了!你沒資格對她的選擇指手……”

林航在氣頭上,機關槍似的說了一長串,還未說完,突然見齊庸臉色一變,瞳孔倏然緊縮,“你說什麽?”

“什、什麽什麽?”

“我母親……”齊庸眸光冰寒,直鎖林航,“找過溫言?”

林航求助地拉住顧雲琛的手,幹巴巴地說,“難道……你不知道嗎?”

齊庸咬緊牙關,拔腿向安全出口跑去。

他怎麽會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更新晚了~~~實在是事多又懶惰,所以。。。

抱歉妹紙們/(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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