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紅燈變綠,人行道上有三三兩兩的路人陸續走過,喬晉橫被撞了一下,才回過神來,擁住溫言向對面走去。
溫言垂下眼睫,抓住他的手臂,“還、還是別去了,房子……我不看了。”
她不敢面對齊庸,更不想看喬晉橫和齊庸對峙。喬晉橫卻由不得她逃,看了她幾秒後,便用力拉着她走過馬路,來到齊庸面前,從容地打招呼,“好巧。”
他面不改色,幽譚般深邃的瞳孔中有着低調的挑釁,齊庸微笑與他對視,片刻,眉峰單挑,“不是巧合,我是特意在這裏等溫言。”
說罷,他便低頭看向溫言,“這間茶樓老板要出國,你來看看,價格地段都很好。”
溫言尴尬笑笑,顧不上查看喬晉橫的臉色,就沖從一開始便杵在一旁的林航瞪眼,她咬牙切齒地怒視她,用眼神罵她出賣朋友,林航哭喪着臉,膽戰心驚地對喬晉橫笑了笑,小聲說,“這地方真不錯,不管其他,我們還是先看看再說吧?”
溫言拎着林航走到一邊壓低嗓音,“你發條短信告訴我這是齊庸找的會死啊?!我不想見到他!”
“我也是興沖沖跑到這裏來之後,才看見齊庸在。”當初材料是顧雲琛給她的,她還以為是自家老公做好事,沒想到他和齊庸一條心,想用這招來挽回溫言。
關于溫言和齊庸的事林航只略知少許,還是她察覺到顧雲琛不對頭,從他嘴裏強行逼問出來的。齊庸家世好,有無數人想攀上他,可他願意交心的友人卻只有顧雲琛一個。她想不到喬晉橫這樣嚴肅內斂的人也能做出那樣令人不齒的舉動,可木已成舟,溫言對他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她沒有資格說三道四,只能默默祝她幸福。
但心中仍是怨着喬晉橫過分的,所以她才沒在第一時間告訴溫言齊庸也在這裏。
“他在都在了,你能趕他走嗎?”林航嘆了口氣,拽住溫言往前走,“去看看嘛,又不會少塊肉。”
溫言不情不願地踏入巷口,不忘回頭喊喬晉橫,轉過身後,卻看見他和齊庸并肩站在路邊,還是那副平靜對視的模樣,有星星點點的火光自兩人交錯的視線中發出,誰都看得出他們的敵意。
許久,喬晉橫冷聲說,“言言現在是我的妻子,請離她遠一點。”
齊庸笑意不改,“你當初是怎樣騙到她的?說出這種話,你不覺得好笑嗎?”
他的妻子,若沒有他橫插一杠,溫言會是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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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庸雖是在笑,眸光卻是冰寒,他直視喬晉橫,“我會讓她明白,誰更适合她。”
他說得篤定,喬晉橫眉頭緊皺,額角隐隐有青筋抽動。
最近他遇上的怎麽都是這類人?先是死纏爛打的方笑,後來又是齊庸,難道他們不懂一對夫妻能夠結合是多麽難得嗎?偏偏要來搗亂。
他承認他的錯,也誠心忏悔過,好不容易才打動溫言,他不敢想再失去她。
“言言是我的。”
比起喬晉橫的陰鸷,齊庸要和煦得多,他淡笑道,“溫言是人,她有自主選擇權,你騙了她一次,騙不了一輩子。喬先生,不是你的,你抓不住的。”
喬晉橫雙拳猛然緊握,眼看就要沖過去攥緊齊庸的衣領,便被快步跑來的溫言攀住,“走吧走吧,去看茶樓,好像不錯呢。”
喬晉橫動作一頓,呼出口氣,低頭看向溫言,“嗯。”
兩人相擁而去,齊庸站在原處倒是冷靜,只是噙着淡淡的笑意穿好西裝,擡腳往茶樓走去。
三層建築是古色古香的老房子,邊邊角角需要修整,但紅磚綠瓦頗有煙雨蒙蒙的意境,加上老板開了幾十年的店,在這一帶頗有口碑,若是能簽訂合約,還能借着上一代茶樓的光,使新開店多點老客源。
她喜歡房子,都愛屋及烏地對齊庸投去不少笑容,喬晉橫對房産合同一竅不通,溫言有什麽問題,自然就向齊庸詢問,一來二去,兩人間彌漫的尴尬氣氛都消散不少,喬晉橫冷冷擠在兩人中間,臉色黑如鍋底。
林航來回掃了幾眼,無奈嘆道,“真難辦。”
愛情本來是溫暖和睦的,人一多,就變得複雜洶湧了。
所以,最好的愛情是從頭到尾,都只有彼此兩個人。
溫言和林航在路邊看到茶樓,就喜歡得走不動路,進去和老板攀談過後更是喜上眉梢,恨不得立刻掏出全款來簽訂合同,但價格雖然合理,對溫言來說還是高了些,她窘迫地扯扯唇角,“我再想想,稍後給您答複,可以嗎?”
年過半百的老板笑道,“沒關系,我為你留三天,可以嗎?”
“可以可以!”
出了茶樓不過傍晚五點,正好是吃飯時間,林航閑來無事,邀請溫言去附近的餐廳,喬晉橫瞥了齊庸一眼,沉聲道,“我們回家,父親還在等。”
溫言忙着拍攝茶樓的外觀,聽到這話才反應過來,“對對,我爸等着看圖片呢,先走了,下次再聚吧。”她硬着頭皮對齊庸笑道,“今天謝謝你。”
齊庸唇角微揚,“不用謝,我只想為你做些什麽。”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意,溫言尴尬地說,“你……你不要這樣,我已經……已經和喬晉橫結婚了,你還是……”
他向來是被人前呼後擁的,過去費盡心思逗弄她也好、打擊她也好,都有那麽一絲絲惡劣的意味,不曾像如今這般純粹地好過。
她受不起。
齊庸好笑道,“我該怎樣,不用你來教,放心,我有數的。”
溫言迷茫地看了他一眼,被喬晉橫忍無可忍地拽向前,直到來到停車場,坐到副駕駛座,她還在心中默默念叨,“他有什麽數。”
真的有數,就該和她保持距離。
她是鼓起很大的勇氣才決定徹底拒絕他的,也想好了要迎接有着喬晉橫的未來,在這關鍵時刻,任何一點小小的偏差都足夠讓她動搖。
休旅車平穩地在街道上行駛,車廂內靜谧無言,溫言單手撐着臉頰,凝視車外一道道逝去的風景,忽然聽到喬晉橫的嗓音響在耳邊,“那間茶樓,我們不租。”
溫言愣了愣,飛快地看向他,“為什麽?不是很好嗎?”
那裏周邊有許多住宅區,走兩條街就是大學校園,完全是生意興隆的征兆。
喬晉橫平靜道,“太吵,生意太忙,爸爸也受不了,他身體還不太好。”
他的側臉棱角分明,橙色夕陽的流光滑過他的眼角眉梢,輕易照出他眼底的惡劣情緒,溫言試探地問,“你是因為齊庸,才不要那間茶樓的嗎?”
喬晉橫不說話,溫言撓了撓頭,放柔音調,“不用理會他的,我已經和他說清楚,而且那間真的很好,地勢好,價位能接受,爸爸也一定會喜歡。”
“還會有更好的。”他總覺得她這樣拒絕,就是在幫齊庸說話,男人也會小心眼的,更何況他真的擔心齊庸會搶走她,便不容置喙地說,“明天就拒絕那位老板,店面我會幫你找,實在不行,可以看看媽找來的幾間。”
喬母聽說溫言熱衷打聽店鋪,前兩天特地送來一摞資料,溫言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扔到了門外。當時喬母站在樓道裏,眼眶就紅了。
她對母親能夠如此狠絕,卻不願拒絕齊庸,是否代表了他在她心裏還有一定地位?
喬晉橫低聲說,“媽媽找的那些更好。”
溫言不願提到母親,當下沒了好心情,“我不想接受她的好意。”
“那就能接受齊庸的?比起齊庸,母親和你跟親密。”
“什麽親密?她嫁給你爸的時候怎麽沒想過是我媽?!”在這個問題上溫言一向冷靜不下來,她嗓音不穩,“我哭着求她,她還不是為了錢和你爸結婚?!她是有權利追求幸福,但是不能等一等嗎?爸爸坐牢十年,我不求她等十年,可三年、五年都不行?!”
她就是心胸狹隘,看到父親日益蒼老的身體就沒辦法忘掉對母親的怨恨,比起這份感情,她被喬晉橫欺騙,無法和齊庸在一起這些事,完全不值一提。
氣氛霎時緊繃,喬晉橫透過後視鏡沉默地凝視她,将車停在路邊,“言言,媽媽她……”
溫言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下來,“你別幫她說話,好不好?”
他們兩個人的結合其中摻雜了不少糾葛,喬舒充當中間人,希望她勸喬晉橫與喬父重歸于好,又希望喬晉橫能勸她原諒母親的改嫁。
“我沒辦法原諒媽媽。”她緩緩擡眼,看進喬晉橫的眼裏,“就像你沒辦法原諒你爸一樣。”
喬晉橫眸光一凜,“我們和你們不一樣。父親他太過分,你母親卻只是……”
“只是什麽?背叛我爸這一點還不夠嗎?”
他們這樣算不上吵架,但語調都不和氣,溫言靠在椅背上,疲倦地揉着眉心,“我只想和爸爸好好的,幫他開一間茶樓,齊庸找的也好,只要爸爸能開心,就足夠了。”
她有心結束争執,喬晉橫默默瞧她,心頭有百種滋味,“我不想你和齊庸走太近。與其用他介紹的,不如用媽媽的更好。”
溫言不耐地拔高音量,“我說過不要她的!你聽不懂嗎?”
她知他寵她,會無限度地縱容她,可在這點上,喬晉橫卻不退讓,難免讓她煩躁。
“我和齊庸沒可能,你沒聽見我拒絕他嗎?”讓她更生氣的,是他不理解她的付出,“他知道真相來找我,我都沒有過動搖,你騙了我,騙了他,到現在還要管我選茶樓嗎?!”
齊庸和她見面這件事她有心隐瞞,只是不想他難堪,他卻逼她說明白,讓彼此都尴尬。
一時間,兩人無話可說,溫言胸口發堵,幹脆下車快走,喬晉橫取下車鑰匙,慢慢跟在她身後,一縷斜陽西下,她的背影好似虛幻,他閉了閉眼,闊步上前,從後面抱住她,“我很害怕。”
“……”
“我不是不信你,是不信我自己。”
他們的開始是他騙來的,兩人間的裂縫時不時會吹來冷風,他怎麽可能完全篤定她會一直在他身邊?
“對不起,我不是有心提到母親,讓你不開心。”
男人低啞的嗓音比春風溫柔,溫言愣愣聽着,搖頭說,“我也不對。”
他們争吵、磨合,他都沒有放開過她的手,溫言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掌上,胸口一陣融融暖意。
“你要定那間茶樓可以,但答應我一個條件。”喬晉橫微微彎下腰,和溫言對視,“你去看看媽媽,好不好?”
天氣越來越暖,喬母前兩天穿的少,一個不留神就感冒住院。老人家年紀上去,體質也越發不行,加上心情抑郁,掉了兩天鹽水還沒好。
溫言不明白喬晉橫為何如此賣力地加溫她和母親的關系,納悶道,“你收了她多少好處?”
喬晉橫笑了笑,岔開話題,“快回家吧,給爸爸看看資料。”
說完,他牽着她的手往車走,溫言疑惑地仰視他,心中有絲疑慮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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