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幾乎是拉着織田逃出這個地方,織田作禮貌地沒有多說一句話,但呆毛卻晃悠得很開心。

我已經預見到我的外號能在班級裏流傳多久了。畢竟我們班上值得一提的事情實在沒有隔壁豐富。

一出門,我就看到了一個充滿了獨特個人風格的人影。對方披着黑色長款外套,內搭白色襯衫,手腕和脖子上都纏着繃帶,蓬松的頭發看起來格外柔軟。

那是太宰治,雖然只比我大一歲,卻已經是一個社會人了。目前身份是一個不務正業的Mafia底層,向死而生的高級行為藝術家。

喜歡送我各類逼真的小驚喜,包括彈不出子彈的槍,據說塗毒了卻割不開手指的匕首等等。第一次送禮時他就拿槍對着我的頭,扣下了扳機。

我雖說完全不相信這些是真品,但還是被這個玩笑吓得夠嗆。之後我追着他跑了半條街,把他貧瘠的錢包徹底掏空才勉強原諒他。

如果不是有半只眼睛被遮住的話,太宰帶着憂郁绮麗美感的臉,在我認識的人群裏可以排進前五。

照橋美少女天下第一,不接受反駁。

可惜他遮住了。原諒我除了行為藝術以外,什麽美感都感覺不到。當然,這也不妨礙我把他寫進了我的下一本小說裏。

書名為《我只想和繃帶談戀愛》,講述了有自毀傾向的少女是如何把每天的日常過得格外沙雕的戀愛輕喜劇故事。

因為編輯說我只呆在恐怖圈子裏太局限自己的可能性了,讓我稍微挑戰一下別的可能性。于是我就向少女漫畫家野崎君請教經驗,對方坦率表示素材來源生活。

我覺得他說得對,太宰這樣的女主人設肯定很吃香吧!

可惜目前男主人設我還沒有靈感,倒是女主的朋友我帶入了織田作治愈系老好人的性格,也許還應該加上一個吐槽役眼鏡娘。

至于太宰的意見……

啊,他非常積極主動地幫我補充了女主的心路歷程和行為邏輯,并表示出十足十的期待。只提出一個小小的,不值一提的願望,把女配設定為矮小的暴嬌大小姐,一定要內八字走路的那種。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他此刻就站在門口路邊的樹下,對着我們揮手。風衣不掉真的不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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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被枝葉切割得支離破碎,撒下金色的碎片。

我拖着織田走到他面前,疑惑開口:“太宰,你為什麽來這裏?”

“喲,織田作和小千葉。”太宰輕笑着和我們打招呼,又埋怨地看我一眼,抱怨道:“還不是千葉突然發什麽要搬家的短信,一想到以後就蹭不到好吃的螃蟹,我就忍不住來這裏蹲你了。”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太宰很擅長撒嬌,也很擅長說一些似是而非的,充滿誤導性的話。這大概就是社會人的職業病吧。

直接說是因為察覺異常,所以前來探查情況不行嗎?不過因為我經常能看穿這些小技巧,也就不是很在意。但換一些嚴肅正直的人,還是會覺得太宰輕浮不靠譜的吧。

嘛,朋友間就是要相互包容,哪怕是虛假的塑料情。想要和太宰當朋友,要麽是要性情相投,像是織田作不太費力就獲得了對方的好感。要麽就得要抗過一層層的試探,例如我就收獲了一堆無傷大雅的小玩具,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讓他覺得安心。

“最近遇到了一點難題,太宰你有發現什麽異常嗎?”我歪着頭,不太抱希望地問。連亂步和織田都沒能躲過的事情,我也不确定太宰能避免。

太宰的神色随着我的問題變得晦暗,他學着我歪歪頭,語調輕快:“千葉是說突然出現的酒店和突然改變的出版書嗎?但是大家都不覺得有問題。我這次來也想要問千葉這件事呢。我的公司裏,有一些同事,進去了以後出來就瘋了。這個情況,你有了解嗎?”

雖然有想過這件事可能會影響現實,但其實還沒有太多的真實感。

現在受害者的信息突然就活生生地擺在了我面前,我頓時感到了十足的心虛愧疚。把我知道太宰不受影響的驚喜都完全壓了下去。

織田作擡手按住我的頭,說:“這不全是千葉的問題,我們會努力解決的。對于貴司的遭遇,我很抱歉。”

“诶?織田作不要一下子這麽嚴肅嘛。我可沒有要責怪小千葉的意思,只是因為首領的命令,才一定要過來一趟的。”太宰熟練地笑着将凝重的氣氛攪拌柔軟,這一個才能也很讓我羨慕。

我扯了扯織田作的手:“我沒事。”

面對我的事情,織田作總會比平時更較真一些。亂步他們似乎都是這樣,一直在努力避免我的心情受到影響。

太宰也嬉笑着拉過我的手晃了晃,目光似乎劃過了對面的書店。“我只是為了解決問題而已,小千葉都原諒我了,織田作也放輕松一點啦。你緊張也會讓小千葉緊張的。”

書店店主是一個熱心的人,很關照每一個學生。知道我是作者之後,就很熱情地将我的作品的宣傳海報貼在最明顯的地方。

那裏以前放着《酒店驚魂》的海報,現在變成了其他的書名。雖然作者名依然是我,但我連去翻開的欲望都沒有。感覺自己莫名其妙成為了剽竊犯。

太宰似乎有了什麽發現,若有所思地低語了一句:“又是那種奇怪的力量麽……事情好像更加有趣起來了。”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張口想要說些什麽,但在出聲之前就先被織田作給打斷了。

“太宰,還不是時候。”

太宰聞言秒變沮喪。

我也很沮喪。

我的朋友有不能告訴我的小秘密,我還知道了他們背着我有秘密,偏偏只有我不知道這秘密是什麽!

“那麽千葉要一起去看望一下我的可憐同事嗎?或許會對你們有幫助?”太宰只沮喪了一會兒,又冒出了新的奇思妙想。他親密地環住我的肩膀,慫恿道:“吶吶,一起去吧,你不好奇他們都在裏面看到了什麽嗎?”

對不起呢,完全不會。

你覺得一個作者會不知道他寫了多少恐怖的東西塞在酒店裏嗎?

我看出來了他對這次事件忽然高漲的熱情,或許是忽然意識到這是個真正的靈異事件。太宰對這些生死邊緣徘徊的機會,都懷抱常人難以想象的渴望和向往。

現在哪怕想把太宰踢出隊伍,對方都會死纏爛打地跟上的吧。

我無助地擡頭看向織田,亂步讓我們一搞定就回家的。

織田作也難得為難地猶豫着。

“去吧去吧,只有充分了解情況,才可以更好地應對異常吧。普通的受害者,想要問詢還要通過他們家人的那一關,但我們這裏不用哦~只要能快點解決,無論什麽幫助森先生都會提供噠。”

太宰惡魔低語般不斷撒下誘惑。

“那我們和亂步說一聲?”我不确定地提議道。

“還是說,織田作是不信任我嗎?”太宰已經開始假兮兮地揉眼睛了。

織田作的呆毛動蕩搖擺。

“好吧,不過必須先問亂步的意見。”最後織田作也淪陷了。太宰發出勝利者的歡呼聲。

不過後來的消息證明他高興得委實早了一些,亂步發來的短信語氣堅決地否定了這一提案:不可以!立馬返回!

太宰頓時整個人萎靡不振,失望地把重量全都壓在我肩上。

我擡手呼嚕他的頭發,發出哄小孩的聲音:“乖哈,這次不行就下次再說吧。”

“亂步這樣說的話,那就沒辦法了。”織田作收起手機,依舊是那副有些呆的面無表情的樣子,只有從呆毛上才能察覺他的一點點情緒。

太宰長長地嘆氣:“對啊,那就沒辦法了。至少讓我送你們一段路吧,想要和你們呆得久一點,感覺之後會好難見面啊。”

太宰難得會說如此溫情的話,以至于我總覺得前面許有大坑在等待着我。

不過如果把這話說出來,太宰就又該嘤嘤嘤了。

我想了想,還是同意了。只是坐在副駕駛上的話,應該翻不出什麽水花……吧?

不,我錯了。

太宰在車上的确安安分分什麽也沒做。他只是友情推薦了一條捷徑,卻隐瞞了在這條捷徑的行駛過程中,會和正在移動的伊沃爾酒店産生最近距離達五百米的擦肩而過。

他可能只是想試探什麽,然後就把我給試探沒了。

我弱弱地望着已經關閉的酒店大門,又看看面色紅潤,容貌俏麗的前臺小姐姐,苦着臉蹲在門邊。

我還沒來得及升級啊!為什麽就已經出現在boss據點了!

活潑可愛的少男少女叽叽喳喳讨論着房間的分配,他們是畢業旅行的有錢高中生,目前是我的虛假的同學。

我筆下機智開朗且可靠的男主角,佐藤健正試圖把我從地上拔起來:“不要任性啊,千葉君。雖然這家酒店連你家廁所都比不上,不過已經是附近最好的了。來都來了,半途而廢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哦。”

好了,我的人設看來也已經補全了,任性有錢的公子哥。我看看周圍這富麗堂皇,連樓梯扶手都仿佛刻着有錢二字的酒店,為自己的貧窮留下了淚水。

關鍵是錢嗎?不是!關鍵是這酒店鬧鬼啊!

我錯了,早知道故事會成真,我就應該寫一個大團圓結局的。而不是兜兜轉轉,最後才揭露出,所有人都早就死了,他們只是在不斷不斷地一遍又一遍重複着,死前的三天驚魂故事。

而車裏,發現後座這麽大一只千葉忽然消失時,連太宰都懵了。

雖然說這個試探是他故意的,但也只是想知道離酒店的距離遠近是否會造成千葉精神上的變動。他是真沒想到,隔着五百米酒店還能把人給直接抓走了。

他望着平靜下已經暗藏翻滾的怒火的織田作,可憐弱小又無助地舉起雙手:哦呀,玩脫了。

作者有話要說:

和大家預告一下

這周末有一個超級重要的考試,所以周五請假。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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