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薔薇 “那以後，你別跟陸晚山約會了
喬薇跑得急, 額角有汗珠，臉上有淡淡的緋色。平時她的皮膚是冷白色，但此時, 卻顯出了一種透明的瑩潤。那雙眼睛原本是冷的，直的, 可現在卻因為滿溢着生氣, 顯得靈動而活泛。
她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活了過來的喬薇三兩步便沖到了慕私年的面前，怒道：“你……”
慕私年卻伸出自己那修長幹淨的食指, 碰在線條明晰的唇上，不急不緩地制止道：“噓, 公衆場合。”
他低聲說話的時候，喉結似會震動，有種讓人面皮發麻的磁性。
喬薇調頭四下觀望, 發現旁邊座位上确實是有四五個拿着電腦奮鬥的打工人，以及啃書的學生。
喬薇不想打擾他們，于是只能按耐下情緒, 低聲道：“你, 跟我出去。”
喬薇沒察覺到自己這個樣子，就跟校霸約架是一模一樣的。
慕私年做了一個讓喬薇湊近自己的手勢, 似乎是不想打擾到旁人，所以要壓低聲音跟她說話, 喬薇只得彎下腰來, 将耳朵湊近他。
湊近之後, 慕私年的氣息貼近她的耳畔, 聲音裏滾着笑意：“不出去，我怕你打我。”
說完之後，還沒等喬薇反應過來, 慕私年便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下一帶，喬薇順勢便坐在了旁邊的座位上。
此時，一名年輕女性服務員端着一壺花茶走了過來，将茶放置在桌面上。喬薇全程都關注着慕私年，也就沒有注意到那名女性服務員時不時地偷瞄着自己，神色有些怪異。
待服務員離開之後，慕私年閑适地端起桌上的茶壺，給喬薇倒了杯花茶。
是薔薇花茶，裝在透明的茶具裏，淡粉色的花朵，上下沉浮，有種略帶苦澀的異香。
“薔薇花健胃益氣，還能清熱降火，最适合你了。”他輕聲道。
喬薇跑得急，确實有些口渴，便接過了玻璃茶杯，喝了起來。暖茶下胃，茶香滿溢，熄滅了些許心裏的煩躁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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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私年整套動作一氣呵成，就這麽把喬薇給安撫了下來。
被這麽一打斷，喬薇的火也發不出來了，她雖然還是怒目瞪着慕私年，但壓低的聲音裏卻透着一股無奈的情緒：“你叫我出來，到底想幹什麽？”
慕私年像是沒有聽見她的問話似的，拿起了桌上的濕巾，撕開了包裝，随後牽過了喬薇的右手，幫她擦拭着手背。他始終垂着眼，睫毛很黑，平直，濃密，讓整個眼部線條變得更為流暢。
“想幫你擦下手，消下毒。”他低聲道。
喬薇回憶了下，剛才慕私年之所以起身離開電影院，就是因為看見陸晚山握住了自己的右手。所以他叫自己出來，就是因為對這件事生氣？
喬薇覺得這應該算不上醋意，畢竟醋意這東西，至少得有一絲半點“愛”的意味，可是他們倆之間的關系，還不至于這麽嚴重。
喬薇弄不懂慕私年的想法，她只能咬咬唇，把手從慕私年的手裏抽了出來，低聲道：“慕私年，以後你不能這樣。”
慕私年的兩條長腿交疊着，手放置在沙發椅背上，微撐着頭，一副矜貴清俊的模樣，似笑非笑道：“那以後，你別跟陸晚山約會了。”
喬薇微皺了下眉：“他是我未婚夫。”
慕私年将手放下，身子湊近了她，唇幾乎貼在了她的耳畔：“也許，很快就不是了呢？”
他吐息溫熱，落在喬薇的右邊面頰上，逐漸地，她整張右臉都熱辣了起來。
這個時候，喬薇的手機裏，傳來了明遠醫院裏同事黃醫生的微信。她像是得到了解脫一般，不再理會慕私年，轉而低頭打開了微信。
黃醫生是小童的主治醫生，喬薇下午時在微信上詢問了黃醫生關于小童的病情，黃醫生因為工作繁忙，所以晚上時才來得及給她回複。
黃醫生：【小童的肝衰竭情況越來越嚴重了，之前你提及過成人□□，但是一來，成人O型血□□也稀少。二來，成人肝偏大，切除創面多，容易引起嚴重并發症，所以現在咱們只能祈禱盡快找到合适的小兒□□。】
喬薇跟黃醫生聊完之後，發現孤兒院的陳老師也給她發來了小童的照片。
照片裏，小童雙手比耶，因為病情，身體格外消瘦，但卻努力做出了高興的表情。
陳老師：【小童讓我告訴你，說她今天已經把飯吃完了，讓你不要擔心。】
陳老師：【哎。】
喬薇懂得陳老師的那句“哎”是什麽意思。
小孩子越是懂事，大人心裏越是難受。
正在這時，喬薇的耳邊再度出現了一道熱氣，是湊近過來的慕私年。
“誰呀？”
“醫院的一個小病人。”
“你跟她關系很好嗎？”
“嗯。”
“為什麽？”
其實明明壓低聲音就不會打擾到旁人的，但慕私年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總是挨得很近，跟她低聲耳語着。那一聲聲暖熱的氣息，讓喬薇感覺到頭皮酥麻。
喬薇按熄了手機屏幕，轉頭看向慕私年：“你怎麽這麽多話呢？就不能專心看書嗎？”
“你忘了？”慕私年擡起了雙眼，眸色在燈光映照下，半是深沉，半是散漫：“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嗎？”
喬薇忽然想起了那晚，慕私年在便利店裏，跟她說過的話。
他說，如果是他和女朋友去咖啡館約會的話，一定會忍不住跟女朋友說話。
那現在，他是把她當女朋友了？
喬薇心裏忽然湧出一種古怪的情緒，她說不出來，只覺得稀裏糊塗。
就像是她現在和慕私年的關系——不是情.人，不是朋友，也算不上仇敵，哪哪都挨不上邊。
想不通的事，喬薇便不再去想，選擇轉而逃避。書櫃就在她身旁，喬薇沒有起身，順手拿了一本，低頭看了起來。
她擺明了就是不想理會慕私年，但慕私年還是繼續湊在她耳邊，輕聲問道：“為什麽喜歡那孩子？”
慕私年知道喬薇人不壞，但她并不是感情外露充沛的人。
喬薇也知道，慕私年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當即只能敷衍道：“因為她說，我長得比秦雲淡漂亮。”
這話倒不是謊話，小童确實是說過，在她心目中，喬薇更漂亮。
喬薇這種冷面少女，在小朋友的心目中，是反派的存在，遠不如秦雲淡那種輪廓柔和的小白花姐姐受歡迎。
而小童卻認為，喬薇更美，喬薇瞬間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我也覺得你比秦雲淡漂亮，”慕私年看向喬薇，唇角勾着，像是在開玩笑，但眼眸裏，卻是深邃的光：“那你要不要喜歡我？”
喬薇再度倒了一杯花茶，并端起了茶杯，杯中表面有一朵薔薇花，她輕輕地吹開，慢慢地飲着，緩聲道：“你覺得我比秦雲淡漂亮？倒也不必說這種謊話。”
以前，孔靈君就跟喬薇說過。雖然喬薇的五官比秦雲淡長得更好，但太冷了，容易産生距離感。而秦雲淡的身上自帶一股柔媚的女人味，所以從男人的角度看來，肯定是秦雲淡更美。
慕私年也是男人，自然也不會例外。所以他的話聽聽也就算了，不必當真。
喬薇繼續輕飲着茶，那浮在茶面上的薔薇花總是貼着她的嘴唇，似乎怎麽都吹不開。
就像是此時慕私年的唇，總是貼着她的耳朵，怎麽都攆不開。
慕私年的聲音很輕，但呼吸卻格外沉，格外燙。
“那天中午在醫院的休息區裏，你不是問我，是不是還想跟你再做一次嗎？我的答案是——不止一次，我還想跟你做……很多次。”
他的聲音裏似有火，那火苗一下子竄到喬薇的四肢百骸，她雙手一抖，那茶杯掉落在了桌面上，茶水稀裏嘩啦，灑滿了整個桌面，順着桌沿滴落。
她睜大眼，怔怔地看着慕私年，而慕私年則微笑着迎着她的目光。
“這下，你總該相信了吧？”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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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喬薇離開電影院後沒多久，陸晚山也快步走了出來，買了紗布和藥膏，驅車來到了秦雲淡家裏。
按了許久的門鈴，秦雲淡才前來開門，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臉上脂粉未施，顯得蒼白而脆弱，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精味道。
陸晚山拉着秦雲淡坐在沙發上，仔細查看她的傷勢，又給她進行了消毒和包紮。
秦雲淡是故意選擇了陸晚山和喬薇約會的時間段給他發去了信息，她知道陸晚山的性格，他一定會來的。
只要他來了，那麽喬薇就輸了。
看着正仔細為自己包紮着傷口的陸晚山，秦雲淡的眼裏閃過了一絲勝利的微光。然而那絲微光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秦雲淡聽見陸晚山輕聲道：“以後如果發生什麽事情，可以給我助理打電話，我會讓他來照顧你的。這是我最後一次來你家裏，不久之後，我就會履行和喬薇的婚約。”
秦雲淡感覺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動了一下，就像是大冬天裏忽然浸到了冰水裏。但她畢竟有閱歷，所以當下還算是鎮定，只淡聲問道：“是你.媽媽的意思對嗎？你從小到大就聽你.媽媽的擺布，如果連婚姻都要受她擺布，那這樣的人生還有意義嗎？”
陸晚山還是低頭給秦雲淡包紮着傷口，動作輕柔緩慢，就和他這個人一樣，骨子裏就透着溫和儒雅。溫和的人性子裏總是帶着半分猶疑，可是今天，陸晚山的聲音裏卻有一種淡然的堅定：“我一直以為，自己之所以會對喬薇好，都是因為我媽從小要求我做的。但是這段時間，我才回想起來，第一次見面時，是我主動過去牽住了喬薇的手。在我媽做出要求之前，我就已經做出了選擇，喬薇就是我的選擇。”
陸晚山終于将秦雲淡受傷的手都包紮好，他站起身來：“雲淡，我現在已經明白自己想要過什麽樣的人生了。我們之前都迷了路，幸好，現在回頭都不算晚。”
秦雲淡深吸口氣，再度擡起頭來時，面色非常寧靜：“好的，但我們還是朋友是吧？”
“是的，不管你需要什麽，我都會竭盡全力幫你。”陸晚山許下了諾言。
秦雲淡始終保持着溫柔的笑容，唇角只微微地勾起，直到陸晚山離開，她坐在沙發上，看着自己那刻意弄傷的手，那笑容才陡然消逝。
秦雲淡一點點地用力握拳，傷口逐漸裂開，湧出了斑斑血跡。
難道說，她真的輸了？
就在這時，秦雲淡的手機裏傳來了以前在咖啡館打工時所認識的服務員丁寧的兩條微信。
丁寧：【這個女的，是不是觊觎你男朋友那個人？她現在和另一個男人坐在我們店裏，看着挺親密的樣子。這女的一會勾搭你男朋友，一會又勾搭其他男人，真是手段了得啊。】
丁寧：【圖片】
之前，秦雲淡為了接近陸晚山，便去了他和喬薇常去的咖啡館打工。雖然之後喬薇警覺，不再去那邊約會。但那裏工資待遇不錯，秦雲淡便在那繼續呆了兩個月才辭工，而丁寧則是比她晚進入咖啡館，兩個人還算談得來。
之後，秦雲淡跟陸晚山私下在一起，便大方告訴丁寧說這是她男朋友。誰知丁寧不久之後便看見喬薇和陸晚山逛街，前來詢問。秦雲淡倒絲毫不慌，反而颠倒黑白，告訴丁寧說喬薇是觊觎陸晚山的第三者。
丁寧信以為真，于是今天便偷拍了照片，給秦雲淡發了過來。
照片裏，喬薇和另一個男人坐在一起，那男人正悄聲對她耳語着什麽，兩人看似姿态親密。
秦雲淡自然認了出來，那男人正是陸晚山的死敵，慕私年。
看着那照片，秦雲淡的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看來，她還沒有輸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