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明争

連續一周的有關于新廠成立的視頻會議,每天都會在夜裏舉行。

旁聽藍氏三姊妹與合作商的洽談,真崎蘭始終保持沉默,卻總在會議結束後,根據錦語的現狀,做出切實可行的企劃案。

在每一個方案中,真崎蘭提出的諸多具有長遠建設性的意見,總是令藍氏三姊妹拍案叫絕,為之震撼不已。

對于如何将有限的資源,進行最大利益化的運作——

真崎蘭自有一套高瞻遠矚的獨特而詳盡的架構,布局疏而不漏,采用的方式大膽新穎,細節安排得嚴謹完善,各個階段的實施步驟清晰明确。

“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将帥之才啊!”

當藍紫琹和秦秀蓮帶着合作商凱旋之時,在錦語的總經辦公室裏,藍紫琹感觸良多的表示,“真希望小蘭能為我錦語所用,有她在,如玄德得孔明也!”

呵呵!

藍紫冧掩嘴而笑,打趣“姐姐竟如此鐘意小蘭?只怕也得來上一段三顧茅廬的曠世佳話了。”

“诶~你不懂!”藍紫琹擺手道,“良才與知音一樣,可遇而不可求,若能得之,什麽三顧?即便十顧茅廬,我亦不辭辛勞。冧冧,我一定要把小蘭收入囊中!”

見姐姐求賢若渴,藍紫冧不禁小有得意,心裏對某人又多了一分合情合理的在意了。

似乎從此時此刻開始,即使在不經意間想到了真崎蘭,那也是有憑有據了。

否則,總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惶恐不安。

真崎蘭又去鄉下了。

唉!

一到了月初月末就不見人影,果然還是應該把她挖到公司裏來蹲辦公室。

不過,還好。

兩個人有了許多可聊的話題,香醇綿軟的電話粥也越煲越長越有滋味,聊工作上的所有困擾,聊生活裏的點點滴滴,聊糯糯和羅漢魚,聊姐姐們的諸多煩惱和自己的細微末節的陣陣悲歡……

有好幾次,居然能聊到雙方都睡着了,手機還一直在通話中……

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變成了看一眼手機裏,有沒有真崎蘭的短信,吃飯的時候,總會想到真崎蘭的料理,一個人開着車,也會常常注意路上的短發女孩,尤其是有一頭灰棕色短卷發的女孩,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她們很特別。

心情,有些轉變,變得容易為了一些粉塵一樣的小事而感動得抑制不住淚。

明明都是些開心的事,卻依然會讓藍紫冧手足無措好一陣子。

不知不覺,變成了傷春悲秋的林黛玉,又不知不覺,變成了沒心沒肺的史湘雲。

總會忽然毫無道理的竭斯底裏,也越來越找不到恰到好處的平衡點在哪裏。

只有一件事是明确了的,那就是兩個姐姐是下定了決心,想要除掉劉昕這個後患了。

每天看到的,都是秦秀蓮和藍紫琹像司令統帥着三軍,那麽一副惟我獨尊的“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大陣仗,經常讓活動範圍有限的藍紫冧,只能“隔山觀虎鬥”。

如今的這二人,可以找到各種忙忙忙的藉口避開那些七纏八繞的大小宴請,總是抛出一個厚疊疊的禮金加幾句客套恭維,就能徹底擺平那些有的沒的。

明明這時候,正是需要省吃儉用的用錢時期。

這讓藍紫冧始終覺得世事既直接又愚蠢。

和真崎蘭說道這裏時,真崎蘭竟會使用悲天憫人的語氣回複:或許,上天就是因為不想讓人類太有智慧了,才創造出了人類的物欲橫流。從以物易物,再促成了貨幣流通,再到無貨幣不可活。就像一個巨大的圈套,套牢了每一個凡俗之人。

看着手機裏的字句,藍紫冧感慨萬千。

這是一個學財經專業的人,該說的話麽?那麽鄙夷金錢,卻為金錢所奴役。一股油然而生的對真崎蘭的深切同情,彌漫在了藍紫冧的身體裏。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覺察到了真崎蘭的另一面的?

已經不從考究了。

只是在每一個朝夕相處之中,會時不時的見到真崎蘭多愁善感的憂郁瞬間。

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蠢,其實,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堅強。

了解到了這一點之後,漸漸的不由自主的,對待真崎蘭的方式,變得越來越軟。

由衷的……

有一點,有一點,想要進入真崎蘭的靈魂深處,去緊緊的懷抱住那個藏匿在暗處的小小女孩子。總覺得,那個小小女孩子蜷縮如同胎兒在子宮,一直浸泡在幽黯的羊水裏,很寂寞很孤獨很怕黑,卻不願意醒……

多麽違和的感覺啊!

明明是那麽陽光,那麽開朗,那麽足智多謀,那麽熱情大方,為什麽反而讓人覺得更加的心痛?為什麽會認為她并不是真的快樂?

而又為什麽總是會想到她的事?

如果,世間的一切事,從一開始就有答案該多好啊!

不需要這麽費力的質疑、求解、證明,兜轉了一圈,經歷了一番折騰,又回到最初的假設,卻沒能明白這個命題到底是真是僞。

帶着迷惘,帶着小有惆悵和期待,藍紫冧靜靜等着真崎蘭回城。

周而複始的每一天依然是一層不變,卻有了難言的情趣。

奇妙,新鮮,爽朗又敏感!

哪怕被遺忘在家裏,獨自一人吃喝拉撒睡,也變得不再那麽讓人焦躁。

最近,每天蹲在廚房裏研究一日三餐的菜單,也不會覺得單調了。

特意學了幾道傳統的日式家常料理,不知道為什麽,十分确定真崎蘭會喜歡,一腔熱誠的,就是固執的精益求精的會做了。

莫名的喜悅總是充斥在洗手作羹湯的每一個小步驟裏。

從中,藍紫冧找到了一點居家女人的溫柔質感。

每道菜做好之後,都要刻意拍出美美的照片,在真崎蘭的面前,好好顯擺一番。

勾得真崎蘭迫不及待的想坐火箭飛回家,哀嚎着“食堂的飯菜簡直是喂豬的。”

“喂你這頭大肥豬!”

“才不是呢!我是龍貓他爹。”

“诶?明明是媽!”

“我若是說自己是龍貓它媽,你不得問怎麽生出小龍貓的?”

“那你會怎麽回答?”

“唔……和龍貓它爹OOXX生下來的。”

“龍貓它爹又是誰呢?”

“剛不說了嗎?”

“你自攻自受啊?”

“那是,自攻自受很多年。”

“……呃,I 服了 U……”

“你不會麽?”

“滾粗,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以後別說我認識你。”

“可你還是認識我。我們孽緣好深!想裝熟悉的陌生人都不行!”

“那是用裝的嗎?那是來真的好不好?”

“不要說的你很有經驗似得。明明戀愛次數為0.”

“沒吃過豬肉,還沒……”

“見過豬跑?問題是你沒見過!”

“呃……”藍紫冧不由洩氣。真是越來越說不贏真崎蘭了!T_T

好苦惱!

翌日下午,劉昕被好言請進了錦語公司。

錦語的三個股東都希望能婉約的試探出宏圖紡織廠還有幾成意願與錦語合作,有五成以上是最好,以藍紫琹的人格魅力,和藍紫冧的談判技巧,雙管齊下,就有80%的可能争取到繼續與宏圖維持現有的産業鏈關系。

畢竟,錦語自己的紡織廠還沒建立起來,即使建成運營,也需要一段時期來适應。

而日益增加的各類訂單,堆積如山,尤其是田文雅的那幾家高級制定專賣店,幾乎一個款只走一件限量版。在此期間,錦語在很多方面依然需要宏圖的支撐,來進行一些回避不了的緩沖過渡。

藍氏姊妹發自內心的渴望,能穩住一進門就臉色不好的劉昕。

不管劉昕和藍紫琹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在生意場上,自然還是以公司的利益為重。

劉昕很清楚藍紫琹需要她,不,是需要宏圖紡織廠提供的服務。

但這就是籌碼,甚至可以說,是最為有利的王牌。

所以,讨價還價就變得一方節節敗退委曲求全,而另一方咄咄逼人變本加厲。

劉昕的态度再明确不過:既然得不到人,那就得把之前貪的便宜,全部吐出來。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秦秀蓮猛地推開了財務總監辦公室的玻璃門,劈頭來了一句“喲!劉總來了啊?!好久不見!您真是越來越漂亮了。”明明劉昕的氣色已經黑出了碳粉。

“你們剛剛讨論了什麽呢?辦公室外都聽到了。琹也真是的,有什麽不能好好同劉總說的啊?劉總開出來的這個價格,我們又不是付不起。”

“……”聽聞,藍氏姊妹四目相視,蠻困惑,劉昕分明是漫天要價,還有什麽可付不付的?但兩個人都不露聲色,靜等秦秀蓮作威作福。

有一些地方,劉昕和秦秀蓮還真是挺相似。

估計只有相似的兩個人,才能剀窺出對方的弱點在什麽地方。

“劉總啊!您坐,喝口水,我聽說宏圖紡織廠的訂單量連年不斷的下降,您看我這裏的訂單數如石油在井噴,您不覺得咱們都是多年的朋友了,何必斤斤計較這一些?”

“朋友?秦總真是說的好動聽。”

“莫非劉總不覺得我們是好朋友麽?您可知道,以前啊,我一看往來明細賬就想:再沒劉總您這麽好的人了。恨不得對您掏心掏肺,現在怎麽就變成了這樣?還是我哪裏沒做對,惹您不高興?好歹是一家子的骨肉啊!割誰身上,誰都疼。我們有什麽不能好好商量的呢?”

“有什麽割肉不割肉?如今的錦語是越發的做大做強,連紡織廠都有了的,再不是當年那個小工作室了。翅膀硬了,要鵬程萬裏,小鳥兒的脾氣也矯情起來了。我小小的宏圖伺候不了這麽多了。”劉昕惡狠狠的瞪着藍紫琹。

“……”藍紫琹躲閃開了這憤懑而視,似乎真的有些理虧。

“還真不知道我們是哪裏得罪了劉總了。”察覺到蛛絲馬跡的秦秀蓮登時起了疑心。

“得罪與否,某大總監的心理是最清楚不過的了。”想到了過往,劉昕已是急火攻心怨從中來,失了分寸。

“……”秦秀蓮也不甘示弱,“請等等,劉總,您若是這樣的态度,那我也不得不認為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了。大門在出去後左轉,慢走不送了。”

“您以為我想來這破地方談?還不是某些過河拆橋之徒,沒了法子,就又死皮賴臉的千催萬請着求我來了?念她曾經那麽的孝順殷勤,跟個奴才似得,我才屈尊來一趟。”

“劉總,您這樣說人長短,就不怕失了口德,百年之後,進拔舌地獄?”

“嘿你……”劉昕氣得新燙的卷發都直了。

“啧,怎麽回事啊這是?”好端端的就吵起來了?

靜觀其變的的藍紫冧,趕緊對默不作聲的藍紫琹施眼色。

“好了好了,蓮,別再鬧了。”藍紫琹站起身,走到了劉昕的面前安慰“多有得罪了,還請劉總別和蓮一般見識。”又問秦秀蓮:“新品設計圖都已經出來了麽?”

“設計部的事不用財務部來指指點點。”端着水杯,秦秀蓮側臉不看藍紫琹,雖然知道,這時候就該藍紫琹出場做和事佬,但看着藍紫琹與劉昕蹲到了一個戰壕裏裝好人,心情立馬不爽到了谷底。

“這裏的空氣有點悶,估計要下雨了呢!”藍紫琹請劉昕出辦公室,“劉總,您也有一陣子不來錦語坐了,又說了這麽半天的話,不如,找個清涼的地方,喝個下午茶?”

“……”劉昕自知言行莽撞,見藍紫琹這麽好言相勸給臺階下,也只好順水人情的吃了這杯謙恭有禮的敬酒,可還是擺着一副“我今兒是給你面子!”的高傲。

兩人并肩走出了財務總監辦公室。

其實,哪裏好意思真讓藍紫琹請客?

本來也理屈詞窮,還那麽含沙射影的罵了藍紫琹一頓,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道歉才比較妥當,劉昕只好編了一個推脫不掉的藉口,一進電梯就向藍紫琹告辭了。

送走劉昕,藍紫琹折回了辦公室,秦秀蓮一下紮進了懷,蹙着眉嘟着嘴,一個勁的胡攪蠻纏的撒嬌耍賴 “我不許你再去見那女人,我讨厭她!”

呃……

藍紫琹和妹妹藍紫冧傻了眼。

忽然間的,這兩女人就這麽攤牌硬扛上了?

為哪般?

以後的生意,這到底做還是不做了?

夜裏,真崎蘭來電話,兩個人聊着聊着,藍紫冧把這件事當作談資,嬉笑着津津樂道了一番“秦秀蓮撲進藍紫琹懷裏”的那一瞬間的嬌态,全然沒察覺自己竟然沒為這件事而感到一絲絲難受。

倒是電話那端的真崎蘭,聽着聽着,越來越不舒服,“看別人親熱有什麽意思,怎麽就不想一想你自己呢?”

“我自己?我挺好的呀!我可是一個堅定的獨身主義者……”還沒說完,藍紫冧驟然噤聲,這是有多久沒想到“獨身主義者”幾個字了啊!

“你想都別想,藍紫冧,你沒那麽六根清淨!”真崎蘭在電話那端莫名其妙的發火。

“喂!什麽意思啊你?吼什麽吼啊?我獨身主義我的,我礙着你什麽了?”

“……”電話那端靜止了一會兒,真崎蘭的聲音有些低迷,“沒礙着。你當我什麽也沒說。你早一點睡吧!時間不早了……”

中性而又微微沙啞的聲線,帶着薄霧般缭繞的憂郁,格外有穿透力,像絲線一般裹纏着藍紫冧的身體處處生疼,一時間也不忘記該說什麽,只覺得有些沒來由的憂傷。

安靜,很安靜,等着對方先開口,然而,誰也不說話。

“那個……”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了一句後,又定住了。

頓了頓,藍紫冧對電話那端的真崎蘭說了一句“嗯。那你也早一點睡!晚安了!”等不及真崎蘭有所反應,就草草挂斷了電話。

輾轉反側,翻來覆去,總覺得有什麽沒說完,卻不知道到底什麽沒說完。

有點意猶未盡,但又很清楚,并不是真的意猶未盡。

兩個人在兩張相隔着幾百公裏的床上,為着同一個不明所以的煩惱,失眠到天亮。

作者有話要說: 此文未完待續......

【小生在此求評論,想知道你們都是如何看待此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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