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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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程白那天其實是沒找到橙汁的。

醫院的位置有點偏，附近沒什麽超市。街邊全是五金店，他一個個問過去，就連飲料都沒得賣。

最後，他滿懷歉意地跑回來，手裏拿了一袋橙子。垂下眼睛告訴她：“橙汁我沒找到。橙子要嗎？我給你剝——”

那時候，兩個人還處于關系很好的朋友階段。

顧程白不是她男朋友，她對于顧程白來說，也沒有一個看似重要的稱號。

可他，确确實實是把她放在心上的。

小姑娘那時候鼻子有點酸，沒想到因為自己的一個想法，就讓他奔波了這麽久。到底該說他偏執，還是傻呢。

花卿張了張嘴巴，終究沒把自己的那句疑惑問出口。而是用能自由活動的那只右手，伸進袋子裏，挑了顆又大又圓的橙子，擡眼看向他，卷起唇角，延長了尾音：“要剝——！”

手舞足蹈的，興奮得跟個孩子一樣。

聲音跟冰糖一樣，又脆又甜。

顧程白笑了笑，落下一個字來。

“好。”

語氣寵溺的很。

花卿捧着馬克杯，小心翼翼地放下杯子來。

顧程白買的這種橙汁有點酸，酸到她牙齒都要掉了。可還是沒忍住不喝橙汁。

旁邊的喬以舒推了推她：“之前沒看出來，你這麽喜歡喝酸的？”

“不是啦。”

花卿眯着眼笑起來，露出唇邊兩顆虎牙，卻也沒跟喬以舒解釋原因。

因為她飲下去的——

滿滿都是回憶啊。

等到顧程白起床，已經是中午了。

男人揉着太陽穴從卧室裏走出來，看見她們坐在沙發上，還腳步一頓愣了會，随後反應過來，表無表情地走進衛生間關上了門。

好一陣靜寂。

花卿和喬以舒面面相觑。

這會放的電影正到精彩部分，顧程白一出來，一下子就索然無味了。小姑娘轉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衛生間那塊，喬以舒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看什麽呢？眼睛都不眨一下。”

喬以舒順着她的目光掃過去，暧昧的搖頭。“沒想到啊花卿，都不是年輕小姑娘了，居然還有這種耍流氓的沖動念頭。”說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姐支持你！沖進去！撲倒他！脫下就……！”

“打住打住。”她趕忙捂住喬以舒的嘴巴，及時把敏感詞彙消滅在了根源處。“你就不能想點好的嗎？”

喬以舒攤了攤手：“這可沒辦法。你眼神跟狼似的，恨不得一下子就把人家吞入腹中吃掉，我不往那邊想都難。”

“真的嗎。”花卿大驚失色，心裏盤算着是不是得避開他的視線。

而事實證明，現實比喬以舒講的還要誇張那麽一點點。

顧程白洗了個手走出來，剛好陸南川說了一聲：“可以吃飯了。”

他徑直朝廚房走過去，把放在吧臺處的菜一盤盤往餐桌上端，瞥了她們一眼，“洗手吃飯。”

聲音不大，可能是剛睡醒的原因，還帶着慵懶的味兒。

花卿上學那會兒特喜歡在他剛睡醒的時候跟他通話，聲音都是迷迷糊糊的，低沉磁性，撩得耳朵都要懷孕。這會更是抑制不住的激動起來。

想跑圈。

兩個多月沒聽到他這樣子說話了。

真叫人心癢難耐。

她抿着唇角，努力地把嘴角往下壓了壓，跟着喬以舒起身，準備去洗手。

沒想到喬以舒瞧了她一眼，啧了一聲：“你現在的表情可真猥瑣。”

花卿：“……”

剛好。

顧程白跟她們對面走過來。

男人打量的神色在她的臉龐上停頓了幾秒，嘴角勾出一個耐人尋味的弧度來。

她僵硬地動了動腳趾，手指無意識的摸上臉龐。

很猥瑣嗎？

是真的很猥瑣嗎。

花卿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簡直想低頭找個縫鑽進去。

啊啊啊。她就知道帶喬以舒過來，準沒什麽好事兒——這個嘴巴厲害的小妮子，見誰都毒舌的要命，只适合吵架助陣啊！！

後悔也晚了。

誰叫她閨蜜就只有喬以舒一個人呢。

花卿擰開水龍頭，擠了點洗手液，手洗好後也不知道該往哪裏擦，伸在水池裏甩了兩下。下一秒，眼前憑空出現了擦手布。

很可愛，上面部分是小熊的形狀。整體是那種薄荷綠的，毛絨絨的觸感讓人一下子就有想摸的欲望。

再往上看去，一只手提着它的繩子部分，高高地舉在半空。

小姑娘縮了縮手，有點猶豫了。

——提着繩子的人，是顧程白。

他黑眸緊盯着她，側邊的頭發睡覺時沒壓好，這會兒微微翹了起來。男人站在她的身前，沒什麽表情的提着擦手布，揚了揚下巴示意她趕緊擦的樣子。

這個天，水滴在手上還是挺冷的。

花卿試圖找了一個理由勸說自己，慢慢地，朝着對面的人伸出了手。

本以為他提着，她就這麽蹭蹭，結果沒等她完全伸出手，那塊薄荷綠色的布就飛到了自己的懷裏。

反應過來時，顧程白已經轉身邁開步子，去放置碗筷了。

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就這麽被她硬生生給錯過了。

花卿沮喪着一張臉，擦完手，把布扔給了旁邊的喬以舒。

餐桌是靠牆邊放的。

也就是說，有兩個人，是要坐在同一側的。

陸南川穩穩當當地占了一側的位置，顧程白想要坐下來，占另一邊的單人座時，喬以舒遠遠地喊了一聲：“左側那邊我預定了啊——我吃飯左撇子，跟你們坐一塊，筷子會打架的。”

左側那邊靠着牆，剛好可以不用和任何人碰到。

顧程白遲疑了一秒，喬以舒擦幹手走過來，拉好椅子，笑眯眯地坐下來。

花卿一轉頭，就看見喬以舒對自己擠眉弄眼的，低頭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給她發了消息。

【今天也是懶懶散散：姐夠意思吧？】

【花卿：可以！你啥時候會的左手用筷子？】

【今天也是懶懶散散：其實小時候一直用左手，後來被我媽強迫症改過來了。現在偶爾也會用一用，不過是一個人的時候——你放心啦，不會露餡的。不過你倒是趕緊坐下來啊，害羞個啥玩意。】

聽到喬以舒這麽說，花卿心裏多多少少放心了些。

看着顧程白還站在一側，她一咬牙，拉開椅子從側面坐了進去。

怕什麽！又不是第一次吃飯！一起吃飯坐同一側不知道都有多少次了，再猶豫，下次見面怕是收到顧程白和別人結婚請柬的那會兒了。

花卿的表情視死如歸。

顧程白倒也沒再說什麽，似乎對在場的另外兩個人搞的小動作心知肚明，卻也不故意戳破。

餐桌上有些沉默。

喬以舒一向是個閑不下來的主，這會就幹脆地挑起了話題。

“哎，顧程白。看你最近廣播劇好像都不接新了，是什麽原因啊？”

花卿當然知道是什麽原因。

他在群裏解釋的時候，她也在場。

這時聽見喬以舒當面問了一遍，還是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

害怕他是因為想避嫌，真真切切的不想和她再扯上任何聯系，從而想脫離社團，連劇本都不接了。

顧程白垂下眼眸，餘光看了眼身旁的小姑娘，夾起一筷花生，慢悠悠地送入口中。“忙。工作上的事情太多了。”

花卿松了口氣。

“喔。”喬以舒點點頭，把話題扯到花卿身上，“我家卿兒最近進了個工作室，以後可能就完全走配音這條路了。”

顧程白沒接話，陸南川察覺到了氣氛有些微妙，站出來打圓場：“那還真的挺好的。以後工作就是興趣了。”

這頓飯，花卿吃的不是個滋味。

顧程白雖然就坐在她的身側，一舉一動都讓她萬分熟悉。可對方都像是故意在避着她一樣，就連夾菜，也堅決不選和她同一盤的。

她吸了吸鼻子，感覺有些沒希望了。

而顧程白吃完飯，就跑去陽臺那兒抽煙了。

陽臺布置的很精致。

底面鋪了木質長條狀的板子，中間分布均勻的溜了五厘米的空隙。另外還放了吊椅和木桌。

他就靠在扶手處，右手捏着煙。見到花卿走過來，看了她一眼，走到木桌旁，放置在煙灰缸裏掐滅了煙頭。

顧程白也不說話，就這麽一直看着她。

黑色的眼眸好比深淵，讓人揣測不透其中的想法。

花卿邁向他一步，僵僵地笑了笑：“來曬陽光？”

午後的陽光正明媚着。

照在人身上，一陣暖意。

“嗯。”

他簡短的應了聲，長腿一邁，走到吊椅旁坐下。

所幸吊椅不止一個。

花卿在他對面坐下來，手在桌子下方捏成了拳狀。

她在緊張。

顧程白的視線越過桌子上的綠植，注視着她，淡淡開口：“關于你進工作室那件事，我在微博上看到了。”

花卿擡起眼。

他把手機放在桌子上，勾了勾唇角。

“——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