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殺的蕭旻天,她要畫個
不知過了多久,疼痛并沒有降臨。
她大着膽子慢慢睜開眼,一觸及那雙冰冷的目光,吓得立刻閉上眼睛。背上的汗冷到徹骨,她的掌心同樣全是汗。毫無疑問,她在蕭應的眼神中看到毋庸置疑的殺氣。
他想殺她!
“亞父,你吓死朕了。”
“這麽害怕嗎?”
“朕還以為亞父想殺朕。”燕青擠出難看的笑,“亞父下次莫開這種玩笑,否則旁人還以為你真有不臣之心。朕受些驚吓不要緊,連累亞父的名聲就不好了。”
溫成看得真切,方才主子是真的起了殺意。主子向來殺伐果決,從不曾有過猶豫遲疑之事。為什麽突然收手?
燕青卻是在想,眼下時機還沒有成熟,所以蕭應暫時還不會殺她。但以他對皇位的勢在必得,她的命等同于捏在他的手心。
“亞父,你真是太厲害了,朕就是再練上十年也比不上。不過你放心,朕一定會好好練的,定然不負你的期望。”
“我的期望?”蕭應玩味地道:“陛下知道臣的期望是什麽?”
還能是什麽,當然是江山。
燕青表情認真無比,“亞父肯定希望朕成為一個明君。以前是朕不懂事,不明白亞父的一片苦心。如今朕幡然悔悟,才知亞父對朕的寄望之深。朕想了許久,決定當一個讓百姓稱揚的好皇帝。亞父,你說朕還有機會嗎?”
蕭應把劍直直插在地上,豎在她的面前。
劍氣寒光森森,她難免又是一陣心驚肉跳。這種朝不保夕的感覺太過無助,茫然四顧惶惶無依。
白色的身影遠去,她閉目長舒一口氣,同時又是一陣沮喪。
蕭應沒有回答她,這就是他的答案。
她朝躲在角落裏的平康招手,不顧形象地扶着對方的肩膀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像是拍去所有的害怕。
天殺的蕭旻天,她要畫個圈圈詛咒他。
“陛下,您…您沒事嗎?”平康膽戰心驚地問。
“你看朕像沒事的樣子嗎?”燕青苦笑,這些人怕她,她怕蕭應。貓吃老鼠,老鼠吃大米,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她還是太弱了,簡直是不堪一擊。
必須要強大起來!
當她一頭紮進煉丹房時,乾坤殿的宮人都松了一口氣。他們都盼着她和順昌帝一樣,吃住都在煉丹房。
丹爐通紅的火終日不滅,這火是那麽的熾熱,她卻像是感覺不到一絲暖意。硝石與硫磺的氣味充斥着丹房,嗆得她拼命咳嗽。
“咳…咳…”
“陛下,您讓奴才來吧。”平康站立不安,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裏放。
燕青盯着爐裏的火,火光中她的神色忽暗忽明。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麽,沒有人知道她要做什麽。
突然火光四迸,吓得平康驚叫出聲。“陛下,陛下!”
燕青的動作不慢,早已遠離丹爐。然後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丹應該是好了。”
既然又出丹了,自然是還是要找人試丹。
丹房的角落裏,伍煜趴着不能動。他筋骨傷得實在是厲害,傷口愈合之後還是無法起身,只能靠爬行行動。
燕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恰好看了過來。
俊秀的少年郎,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即使是如此,他依然茍延殘喘地活着。她的心中酸澀起來,有種同命相憐的難受。
她冷哼一聲,“蕭旻天不想他死,朕看在大司馬的面子上放過他。”
這話是說給平康和其他的宮人聽的。
她對平康道:“去,把那個叫伍林的給朕帶過來。”
伍煜聞言,眼眸中盈滿感激。他怕被人看出來,趕緊低下頭去。口中痛苦地喊着,“不要…不要動伍林!”
“他得罪了朕,朕不殺他已是開恩。讓他來給朕試丹,是他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你再敢多說一個字,信不信朕砍了你的腦袋!”燕青惡狠狠地說。
伍煜像是怕極了,埋着頭像個死人。
伍林很快被人帶過來,一段日子不見越發的瘦得厲害。他一看到燕青,立馬破口大罵起來,“你這個狗皇帝,你有種就殺了我!”
“伍林!”伍煜開了口。
伍林這才看到地上的公子,拼命掙脫跑過去,跪在伍煜的面前,“公子…公子,你…狗皇帝把你怎麽樣了?”
燕青掏掏耳朵,她這個狗皇帝當得好冤。她朝衆人揮手,冷着臉讓他們退下。
丹房內只剩她和伍煜主仆二人,伍林的哭聲斷斷續續,哭得鼻涕眼淚一齊流。伍煜一直在說自己沒事,伍林壓根不信。人都成了這個鬼樣子,說沒事誰信。
“公子…你受苦了。奴才無能,沒能護住公子。”
“不怪你,你也受苦了。”伍煜說。
“嗚嗚,公子,狗皇帝是不是拿你試藥了?奴才…奴才和他拼了!”
“不要!”伍煜死死拉着他,“陛下…他對我很好。”
他愣了,不敢置信地望向燕青。
燕青哼了一聲,“看什麽看,再看朕就殺了你!”
“公子…”伍林縮了縮腦袋。
伍煜想起身,無奈身不由己,他朝燕青謝恩,“多謝陛下。”
燕青道:“你這個仆從可真蠢的,上次他竟然拿着一把生鏽的菜刀刺殺朕。他餓得站都站不穩,還想替你報仇,還算是對你忠心。”
伍煜道:“伍林性子魯莽,陛下恕罪。”
伍林看看自家公子,又害怕地看看燕青,眼神中有驚恐還有半信半疑。難道這個狗皇帝良心發現了?
怎麽可能?
狗皇帝殺人不眨眼,不會這麽好心。難道是想利用公子,讓公子給他賣命?
“公子…”
伍煜示意他不要講話,對燕青道:“陛下以後但有吩咐,我…奴才必會赴湯蹈火。從今往後,奴才這條命就是陛下的。”
燕青看着他,他此時的狀态像別人案板上的魚肉。他是一個聰明人,知道想要活命報仇,也只能忍辱負重相信她。
她也想活命,但她無人可信。
“這可是你說的,伍煜。”
僅是一個稱呼,伍煜身體一震,“陛下,伍家已經沒了,奴才…也不配叫這個名字。”
“那朕以後叫你小伍子還是小煜子?”
“奴才字子其。”
“五子棋?”燕青笑起來,“好名字,以後朕就叫你五子棋。”
主仆二人不知她為何笑,她這一笑春暖花開,哪裏還是那個戾氣噬血的暴君,分明是一個開朗純良的美少年。
伍煜看呆了,伍林看傻了。
陛下…似乎與以前不一樣。
燕青斂起笑意,不知從哪裏取來一枚丹丸,黑乎乎的還是比鹌鹑蛋要大一些,散發着濃郁的藥香。
“吃了它。”她對伍煜說。
伍煜正要接過來,被伍林搶過去。“公子,奴才來試。”
先帝在世時,大祁宮不知死了多少試丹的人。怪不得狗皇帝突然像轉了性似的對公子好起來,原來是想讓公子心甘情願地試丹。他就說狗皇帝怎麽會有好心!
“我來。”伍煜說。
“公子。”伍林又抽抽答答地哭起來,“奴才命賤,讓奴才來吧。奴才若是死了,也有面目去見大将軍他們。”
燕青被他哭得太陽穴突突跳,又取為一枚丹丸,“別哭了,都有份。”
他的哭聲戛然而止,呆滞的樣子十分滑稽。
“你這個狗皇帝,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伍林,不得放肆。“伍煜喝住他,“陛下讓我們試吃的丹丸不一樣。”
伍林又傻了,他看着黑乎乎的,确實不像平常的丹丸,這也太大了。
燕青被他的傻樣子逗樂了,道:“真不知道你家公子這麽精明的人,以前是怎麽容忍你的。你放心好了,你家公子是朕的人。只要朕還活着,就一定會護你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