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蕭應擡了眸,眸色幽深
第68章蕭應擡了眸,眸色幽深。
仿佛是為了印證這個詞一般, 此時的蕭應單膝屈着,修長的手指優雅地撫平緋色裙擺處的褶皺,這般場景像極一個男子在心愛的女子面前求愛。
燕青覺得這人病得不輕, 以他的性子和地位能做到這個份上也是不容易。可憐她還要陪着這個神經病演戲,不得不裝出受寵若驚的樣子。
“亞父待我如此事無巨細,我心中很是感動。可惜我身無長物,縱然有心報答一二也無物可贈, 還請亞父見諒。”
總而言之一句話, 她沒錢。
這個王八蛋以前将她的私房錢搜刮一空, 雖說最近倒是賞了她不少東西, 但都是一些只能看不能賣的東西, 現銀更是少得可憐。一想到這些事, 她頓時生出不少火氣。心道見過小氣的, 就沒見過這麽小氣的。莫不是還想從她這裏榨出那些東西, 怪不得如此賣力。
一個皇帝吝啬成這樣, 也是沒誰了。
蕭應擡了眸,眸色幽深。
“不用銀財,旁的也可。”
真是要錢!
燕青錯愕不已, 她剛才還真就是随便一想,沒想到他還真是這麽一個人。他都當皇帝了,要什麽有什麽, 竟然還惦記她手裏的那點東西。這讓她說什麽才好,誰讓她攤上這麽一個吝啬鬼。他說不要錢財, 難道是要她把那些賞賜都還回去?
“亞父要什麽,直接拿走便是。”
何必如此繞彎子。
她就說哪有無緣無故的大方,那些東西早前流水似的擡進侯府,她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原來在這裏等着,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蕭應的眸光更暗,視線落在她一張一合的紅唇上。他還保持着屈尊的姿态,就這麽一直認真地看着她。
她被看得心下一個哆嗦,暗道自己是不是語氣重了,讓他下不了臺?于是軟了音,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
“亞父,你要什麽,我給你去取。”
“我說了,不必非要錢財。”
燕青真想罵人,你想要什麽能不能直接說!
那些東西都随她進了大祁宮,到了他的地盤,他還不是想如何就如何。這個殺千刀的混蛋,竟然還和她玩什麽你猜我猜大家猜,可去他的吧。
“亞父,我腦子笨,你不說,我真的猜不到。”
話音一落,感覺他盯着自己的唇上的目光越發幽暗了幾分。她腦子一個激靈,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什麽,整個人都有些不太好,表情也變得無比怪異。
她眼神猶疑不定,試探着傾身過去,鼓足勇氣在他的臉上“吧唧”一下。就在那一瞬間,她仿佛看到冰冷的石頭開了花。
一室靜谧,氣氛也越發古怪。蘭香袅袅地萦繞在空氣中,如幽如霧。流光溢彩的幔帳如靜止的波光,折射中高貴的色澤。
二人還是之前的姿勢,一坐一蹲。從燕青的視角看去,毫不意外再次看到某人紅透的耳尖。那抹紅像是一道光,瞬間照進她空白的心間,生出琉璃一般的璀璨煙火。這樣的沖擊讓她有些眩暈,呼吸都不知自由緊了幾分。
蕭旻天方才繞了一大圈的彎子,竟是在向她求歡!
為什麽?
心底深處似有一個聲音在叫嚣着,勢要沖破她的壓制不管不顧地冒出頭。她心髒猛縮着,竟是不敢任由那聲音破土而出。
怎麽可能?
她不信,也不敢信。
這人可是蕭旻天,他連父兄血脈都能屠幹殺盡,又怎麽會為了她這麽一個已經吃到嘴的獵物費盡心機。
“小青青,雞湯好了。”林棠兒的聲音在殿外響起。
蕭應沉不可測的眸微動,緩緩站起身來。他這一起身,兩人的狀态颠倒過來。原先是燕青坐得高,可以俯視他。而今是他居高臨下,像座大山一樣讓她仰望。恰如二人的地位,不是東風壓西風,就是西風壓東風。君君臣臣你來我往,似那糾纏在一起的藤蔓,怕是永遠都扯不開。
燕青深吸一口氣,聽到林棠兒的腳步聲更近,也跟着趕緊起身。沒想到起得急了,忘記自己如今似散架一般的身體。一個不穩險些軟倒,一雙大手将她穩穩托住。她身量并不算矮,但在他的懷中是那麽的嬌小,硬生生讓人覺得脆弱無比。
“小…”林棠兒的聲音戛然而止,睜着一雙美目。“哎呀,我來得真不是時候,你們別管我。”
“娘。”燕青連忙掙脫,來不及臉紅追了出去。
林棠兒見她出來,使勁抻着脖子往她身後看,“我哪裏知道你們大白天的…”
“娘,不是你想的那樣。”燕青真怕她天真無邪,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我是一個沒走穩,蕭應扶了我一把。”
“原來是這樣。”林棠兒似乎有些失望。
這時,蕭應也出來了。
一看到自家兒子,林棠兒下意識避開目光。她是孩童心性,自然害怕蕭應這樣的男人。若不是這人是自己的兒子,只怕她根本不敢靠近。不過她還是記得自己的身份,少不得低聲交待了兒子幾句,都是一些要憐香惜玉之類的話。
蕭應面冷,倒是不見臉紅。
燕青卻是繃不住,恨不得遁地逃走。
好在溫成求見,蕭應三步兩步出了殿。他一走,殿中的氣氛為之一松,燕青忙拉着林棠兒一起坐下。
她随意一掃,看到在殿門口守着的平康。平康也看到了她,只一眼便低下頭去,姿态無比恭敬。她目光怔了一下,很快釋然。
三年不見,平康長高了不少,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許多。更沉穩更內斂,伊然有了青年的模樣。憶起當年二人相處的時光,她心中莫名有些酸澀。
她朝林棠兒笑了一下,和對方一起坐下。婆媳二人親親熱熱地說了一會兒話,等雞湯涼了一些之後又一起用了飯。
送走林棠兒之後,她轉頭看向平康。平康還低着頭,以前身高和她差不多,現如今比她高了半頭。
“你叫什麽名字?”她問。
“奴才賤名平康。”平康低聲回答。
“平康,平安健康,真是一個好名字。”她深深看了他一眼,進了殿中。
不管平康有沒有認出她,她已經知道對方是蕭旻天的人,和盈香一樣。所以當年如果她沒有提前投誠,以蕭旻天的手段她幾乎不可能有活路。
天黑之後,蕭應還沒有回來。
她也沒準備一直等着,自顧地洗漱休息。一直到睡去之前,她還在想着白天的事,腦子裏亂成一團。
迷迷糊糊間,她聞到熟悉的氣息,還沒睜開眼睛便感覺自己被圈進一個懷抱中。對方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她稀裏糊塗又接着睡。
原本打算效仿民間三朝回門,但是沒能成行。因為蕭應第二天晚上放過了她,她卻沒能逃過第三天晚上。一直到第七天,她才算是緩了過來。
她沒打算明目張膽出宮,而是如同以前一樣易裝出行。相似的情景,同樣的出宮路,讓她腳步變得輕快。
王氏見到她,當然是好一番關心詢問。得知她一切都好時,神情放松了許多。但沒過一會兒,又皺着眉頭欲言又止。
她一看自家老娘這個樣子,便知是有事。眼神往旁邊的胡婆子看去,胡婆子也是一臉的糾結,跪在她面前禀報了最近王氏的行蹤。當她聽到王氏前兩天出過府之後,她便明白了。定是王氏在外面聽到一些傳言,所以才有會這樣的表現。
王氏不想讓女兒擔心,一直忍着沒問。
燕青卻不想王氏心裏擱事,直接說起外面的傳言,還說傳言不可信,前朝小皇帝的死是田家所為。
王氏對于女兒的話,向來都是信的。聽到女兒這麽說,又想到蕭姑爺的為人,她的心稍稍安了一些。
她是心安了,燕青卻是上了心。那樣的傳言一直沒有消停,背後肯定有人推波助瀾。她不奇怪有人想搞事,卻奇怪蕭旻天為什麽不強行鎮壓。回去的路上,她腦海中都是這件事。心想着除非是蕭旻天又要算計什麽人,若不然不會放任此事不管。
他要算計的人是誰?
馬車平穩地行駛在鬧市中,聽着外面的熱鬧和喧嚣,她輕輕掀開簾子的一角。好巧不巧的是,視線中竟然出現兩道熟悉的身影。
那兩人戴着鬥笠,皆是一身的粗布裋褐,看着就是兩個農戶。其中一人似乎一直在看這邊,正好和她的眼神對上。她目光平淡而陌生地從他們那邊劃過,望向不遠處的酒樓。酒樓的幡子迎風飄舞,像極她此時的心境。
伍煜和伍林一直在明安城,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即便是過了三年,她也不認為他們有能力與蕭應抗衡。就算是伍家還有殘存的勢力,也不可能鬥得過蕭應。更讓她感到心驚的是,她發現她的心不知何時已經完全偏向了蕭應。方才有那麽一瞬間,她竟然在擔心他。
她深吸一口氣,摒棄所有的雜念,輕輕放下車簾。
馬車在行人中不緊不慢地往前行駛,感覺人越來越多。突然馬車晃了一下,似是撞到了什麽人。緊接着她聽到有人告罪的聲音,然後一個紙團從車窗處丢了進來。
那人的聲音,她聽得清清楚楚。
不是伍煜,還能是誰。
她盯着腳邊的紙團,苦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