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老莫和老林是在兩天後的周末回來的，他們回來時的臉色不是很好，但在見到小髒孩的瞬間，立馬露出了笑臉。
“度輕，這兩天跟着蓋蓋好玩嗎？”
小髒孩重重點頭。
阮蓋和他們兩個互看了一眼後，也跟着點點頭。
要回來前，老莫提前給阮蓋通了電話，大概問了問小髒孩這兩天的情況，還問阮蓋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
阮蓋自然是說沒有的。
老莫換了一種說法，那問問度輕有沒有想吃的。
阮蓋輕瞥了一眼正在邊上搖頭晃腦的小髒孩，自從上回她跟自己說了她會跳拉丁舞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只要有空閑的縫隙，她就開始自嗨。
阮蓋代替她回：“她應該……”
“也是沒有的。”
“你去問問。”
“沒事，你快些回來吧，我們都沒有什麽想吃的。”
“你快去問問，電話別挂。”
好吧。
阮蓋沖小髒孩揮了揮手，示意她安靜下來。然後一把将她抱起，在她耳邊說：“是外婆的電話，她就要回來了，問你想吃什麽。”
小髒孩拿起電話，聲音十分歡快：“外婆！你什麽時候回來呀，我想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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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的老莫也跟着笑了兩聲：“度輕，外婆很快就回來了哦。你想不想吃漢堡啊，外婆給你們帶回去。”
小髒孩看了看阮蓋，問她說：“蓋蓋，你想吃漢堡嗎？”
阮蓋搖搖頭：“我不想吃。”
小髒孩有些失落，把電話拿還給阮蓋，“那你跟外婆說吧。”
阮蓋見不得她這般失落，但她又不想麻煩老莫，出去一趟還要想着給她們帶吃的回來。
阮蓋接過電話說：“要是方便的話，就随便帶些什麽吧，不是漢堡也可以。”
阮蓋看過電視上的廣告，一個漢堡很貴的。
抵她一個多禮拜的零花錢了。
她知道老莫是想給她帶好吃的，以表示她這兩天幫忙照看小髒孩。但她承受不起。
但事實是老莫除了帶了漢堡回來，還帶了很多阮蓋沒吃過的好吃的。其中就有那天小髒孩給她的巧克力。
小髒孩見到漢堡，眼睛都亮了。
拿了漢堡就往阮蓋手裏塞，“蓋蓋，你快嘗嘗看，這個很好吃的。”
阮蓋自然抵不過她的熱情，接過漢堡後，打開給她：“你先坐在這裏吃，我去找下外公外婆。”
老莫在把吃的給她們倆後，就說要先去樓上換個衣服。老林則去廚房燒水。
阮蓋來到廚房，她想要問些什麽，但又覺得為什麽都不太好。
倒是老林先開了口：“度輕應該會在這邊多住一段時間。”
阮蓋點點頭，輕聲嗯了句。
她也沒有再多問。
因為她知道，在她這個年紀裏，大人能夠跟她透露的消息，也就是這麽多。
“那要不要先讓小髒……嗯，先讓度輕念個幼兒園。”
老林将水壺裝滿水，放上煤氣竈：“應該也，呆不了那麽久。她媽媽肯定還是會接她出去的。孩子總歸是要自己帶，才心安些。”
“其中最重要的是，在外面才有舞蹈鋼琴這些可以學，在家裏，我們也教不了她。”
這些年的拉扯，老林最先想通了。
雖然鄉下的環境舒适，并且也有入學教育。
但城鄉差別還是很大的，老林自己就是搞教育的，怎麽能不清楚。
“但她也可以學點別的呀，你看你毛筆字不是寫得很好嘛。也可以讓她先學着啦。”阮蓋的感知能力比一般人要更強些，她能感覺出來，老莫和老林從城裏回來後，情緒上都比較低落。
好像是去外面看了一遭現實回來。
“但也要看她喜不喜歡，現在不比以前。她媽媽給我們看了這些年來，度輕從剛開始學舞蹈，到跳得有模有樣的視頻和照片，我們能看出來那孩子對舞蹈的喜歡。也是想她繼續學的。”
“她能來這裏住些日子，我們當然是開心的。她長這麽大，我們都還沒有抱過幾次呢。但怎麽說呢，還是希望她更好吧。”
阮蓋不知道他們此去這一趟，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但應該不是很樂觀。
從希望小髒孩留在這裏，到還是覺得她應該到外面的世界裏去。
老莫和老林的轉變，讓阮蓋再次意識到，一些從出生開始，就拉開的差距，是不分年齡的。
阮蓋也在心裏告訴自己，将來，她也是可以到外面的世界去的吧。
說不定，還可以陪着小髒孩長大。
可誰也不知道将來以後，到底會是怎麽樣呢。
小髒孩到底要在林鎮住多久，老莫和老林不知道，阮蓋就更不知道了。她只負責傳話，告訴小髒孩，她一時半會是回不去城裏了。
小髒孩知道後，吃漢堡的動作愣了楞。
然後她喃喃道：“那我不是……”
“就學不了舞蹈了。”
不知道為什麽，在她說這話的時候，阮蓋突然覺得好難過啊。
那種感覺就像是，晚上屬于她自己的私人時間，被剝奪，她沒辦法很安靜看她想要看的書。
可在那瞬間，阮蓋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那天她在小房間裏電視裏在放體操平衡木的比賽。
那些動作她雖然有些看不太懂，但是有幾個動作她印象非常深刻，在比賽的時候，會重複做。
比起吸收新的動作，基本的常見入門動作，也一樣很重要的吧？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拉過她的手，“但是你可以繼續跳啊，跳以前學過的。我們把基本功練得紮實，很快就可以再學新的動作，你說對不對。”
這一次，阮蓋是仰着頭看向她的。
小髒孩坐在凳子上，阮蓋半跪在她的跟前，柔聲安撫她的情緒。那瞬間，小髒孩心裏那種害怕的感覺，被一點點掃去。
她點點頭：“嗯。”
得到她的回應，阮蓋一下子就笑出來了。
她站了起來，坐到她的邊上，在那瞬間，她突然很想看小髒孩做體操的動作。
一定也很搭吧。
那天後，每天小髒孩都會在家裏練習拉丁舞的基本動作。
只不過跳着跳着她就如同皮球洩了氣，老莫問她是不是累了，她也不說。
等阮蓋上學回來，她才會告訴她原因。
“我好像找不到那種感覺了。”
阮蓋輕聲問她，“什麽感覺呢。”
小髒孩低着頭，有些難過：“我表達不出來。”
阮蓋只好去猜了，“是因為，跳不好？”
小髒孩搖搖頭：“不是。”
動作全部都在她的腦海裏，她沒有忘記。即便是過去沒有練習的半個月裏，她在睡覺前，都會做幾個動作。
阮蓋繼續猜：“沒有小夥伴跟你一起跳？”
小髒孩還是搖搖頭。
雖然說拉丁舞是需要的舞伴的，但因為年紀小，且她一跳起來就十分忘我，舞伴這種存在都被她忘光了。
這已經是涉及到阮蓋未知的層面上了，她只能硬着頭皮繼續猜測：“是因為，沒有舞……舞鞋或者是衣服麽？”
阮蓋還是想到那天，她看體操比賽的畫面。
中國女子體操隊穿着紅色的體操服，那一抹中國紅，讓人血液沸騰。
這是小髒孩沉默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穿的涼鞋，還有身上的長褲短T。
阮蓋想，真是因為這原因？
那可怎麽辦，她完全不知道，拉丁舞應該穿什麽舞服和舞鞋哇。
“我好像，有一段時間沒有穿短裙和皮鞋了。”小髒孩那時并不知道自己要在鄉下呆這麽久，而且她媽媽也說了，鄉下沒有學舞蹈的地方，所以帶着也沒有什麽用。
所以她就放在家裏了。
但現在她突然發現，以前每天練舞的時候要穿的衣服和鞋子，已經很久沒有再碰過了。
完了。
她說的這些，阮蓋完全不知。
她摸了摸後腦勺，硬着頭皮去聊：“你能說一說，大概是什麽樣的嗎，我們這邊老街有買衣服的地方，我們到時候去看看呗。”
在阮蓋的預算裏，有一百塊錢，原本是打算用來帶她去城裏的。
但現在的情況，也沒辦法去。
那一百塊錢，她還存着。
小髒孩聽說可能有的買，眼睛又亮起來了，“就是那種鞋子有點跟的，然後衣服可以一閃一閃的發光的那種。”
“啊？”
真的有那種小孩穿的有跟的鞋和閃閃發光的衣服麽？
這完全到了阮蓋的盲區了。
沒辦法，她只要又去求助何樂樂。
何樂樂果然是大戶人家的獨生女，一說拉丁舞，她動作十分迅速，還給她找來了一張跳拉丁舞的海報。
“當當當——”
“就是這海報上面的衣服和鞋子，怎麽，蓋姐，下一步你打算要進軍舞蹈圈啊？”
阮蓋白了她一眼，“你見我穿過裙子麽？”
何樂樂做打量狀，然後搖搖頭，“沒有。”
“要不然這次試試看？”
阮蓋乜了她一眼：“我覺得你下一步可能要考慮換個同桌。”
何樂樂讪笑道：“哎呀，蓋姐，開玩笑呢。”
阮蓋将海報收好。“這個謝了。下回請你吃冰棍。”
何樂樂好奇心又上來了，“不過蓋姐，你問這拉丁舞的衣服和鞋子，又不去學，是要做什麽呢？”
阮蓋聳聳肩：“善心大發，幫小孩實現夢想呗。”
“啊？”顯然何樂樂是懵的，“小孩，實現夢想？難道是……”
阮蓋輕輕拍她的肩膀：“你好奇的事情和想要知道的太多了。”
何樂樂沒聽出來她有威脅她的意思，還樂呵道：“那要不要我一起幫忙啊，我腦洞特別大的。”
阮蓋幾乎是在瞬間拒絕：“我不需要。”
就是因為知道你腦洞大，所以事事都沒敢全說，沒敢全叫你做好嗎！
何樂樂：“……”
呵。
女人。
用之棄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