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阮蓋以為小髒孩沒有聽到這句話的,沒想到在她說完這句話後,竟然聽到她在道歉:“蓋蓋,對不起。”
“嗯?”阮蓋沒明白是什麽意思,反應了一會,才說:“這跟你沒什麽關系啊,你道什麽歉呀。”
小髒孩沒有回話。
她緩緩從阮蓋的肩膀上擡起頭,角度問題阮蓋看不見她的雙眼,只能聽見她的聲音。
“蓋蓋,那以後,我來哄着你好不好。”
在聽到這話的那瞬間,阮蓋溫出了細淚。
但她很快掩藏好。
用讓人絲毫察覺不出她有觸動過的聲音,說道:“切,你先學會不哭鼻子再說哦。”
“我才沒有哭鼻子呢。”說罷,小髒孩一把抹掉剛才挂在眼角的淚。
在小髒孩看不見的視野裏,阮蓋的嘴角勾了勾。
鄭博是在阮蓋已經将小髒孩清理一番後,才到她家門口的。阮蓋的家具體位置在哪兒,他自然是記得很清楚。無數次在腦海裏走了過場。可在現實生活中,卻沒有勇氣真正邁開一步。
從今天邀約一起看戲,到此時此刻更近距離的相處,可以說是他最勇敢的一次了。
呼。
心情當然是非常緊張的。
以至于店老板問他要幾根冰棍的時候,他的手都在發抖。要選哪款冰棍腦袋也是一時半會沒辦法反應過來,要幾根更是不知道了。
店老板見狀,問他說,是買起來自己吃麽,還是和同學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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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問題還是可以回答的,就說是跟同學一塊。
老板開心呀,生意來了,忙給推薦。
結果就給拿了一大袋子。
什麽款的都有。
但唯獨沒有最便宜的白糖冰棍。
阮蓋看着那一袋子冰棍都呆住了,她尴尬一笑:“這,這麽多,我們能吃的完?”
鄭博是跑過來的,加上緊張,整個人在大喘氣。
“慢、慢慢吃,就就可以吃完的。”
阮蓋:“……”
大哥,你以為這是蜜餞呢,還能放得住慢慢吃……
阮蓋猶豫了會,在想應該接什麽話好。
肯定不能太直接地說,人家出錢又出力的,阮蓋平日裏其實與人并無過多打交道。她都是能避開就盡量躲開些的。
在她躊躇的幾秒鐘裏,小髒孩稚嫩的聲音響起:
“但是,大哥哥,這冰棍實在是太多了呀,我們吃不完的呢。而且冰棍吃多了,蓋蓋是會拉肚子的呢。”
阮蓋轉頭看向她。
似乎有些詫異。
沒想到自己上回在老街口就冰棍問題随口提了一嘴的話,這小髒孩竟然還能記住。
站在一旁的鄭博,呈恍然大悟狀。
啊!
确實是!
忽略了這個問題。
“不好意思啊,我……”
阮蓋安慰他說:“沒事兒,我們去問問店老板可不可以退。”
鄭博嘴上說好,但心裏覺得可能性不是很大。
棒冰又不是其他什麽東西,哪能退的。
但因為是阮蓋說這話,他沒有反駁。
倒是站在一旁的小髒孩,直言道:“大哥哥,棒冰都要化掉了,老板肯定不會退的啦。”
額。
氣氛有點尴尬呢。
“要不然我們找小夥伴們分一分吧。”小髒孩露出大大的微笑。
現在說話可完全沒有剛才碰面時,那般排斥。
她突然的主動,鄭博當然應允。
可上哪裏去找小夥伴呀。
就他的腦海裏剛閃過這個想法時,就見小髒孩沖着不遠處揮揮手,喊了句:“燦燦!”
站在她身旁的兩個大孩子順着聲音看過去。
一個散着頭發的小女孩站在不遠處的路口,應該也是剛從戲臺子那邊回來。
回程的小女孩聽到小夥伴召喚的聲音也是很開心的,連忙用手回應。得到她回應的小髒孩立馬朝她飛奔過去,然後湊在她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距離有些遠,再加上說話的聲音太小了,站在原地的阮蓋根本無法聽清楚。只看見小髒孩和那小女孩說完後,小女孩往反方向走了。
嗯?
不是說找小夥伴一快吃冰棍,怎麽又走了。
阮蓋有些疑惑。
但這疑惑,在兩分鐘後就消失了——
在小女孩離開後不到兩分鐘她又回來了,這次她并不是只身一人,她的身後跟着一群小孩。
小髒孩見她們都來了,特別興奮地和阮蓋說:“蓋蓋,這些,這些都是我的小夥伴耶。”
起初阮蓋并沒有反應過來,她怎麽還特地跟自己強調小夥伴的事情。直到她說,“你不是要我帶她們出來給你看看嗎?”
阮蓋:“……”
原來是這麽個原因。
啧。
這小丫頭片子,可真能記仇呢。
都過去這麽多天了,還記着那天她随口說的那句話。
“蓋蓋,那我們現在可以把冰棍分給她們吃了麽?”小髒話見阮蓋沒有回話,歪着腦袋開始賣萌。
冰棍的袋子在鄭博的手上,他聽到後立馬将袋子裏的冰棍遞到了這些小孩的跟前,“當然可以啦,你們快吃,要不然就要化掉了。”
但小髒孩沒有接過。
她的目光鎖定在阮蓋的身上,像是在等一個回複。
其他小孩見小髒孩沒有動,她們也不敢起哄。
鄭博愣在原地,一臉懵。
不是說吃冰棍麽,怎麽大家都不動。
“吃吧,吃吧,快吃吧。”得到了阮蓋的指示後,小孩才一窩蜂地向沖上前,開始拿冰棍吃。
這些小孩,有些阮蓋見過。
但有些沒有印象。
感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小孩落地。
從滿地打滾,到背着書包去上學。
即便每天都在這附近來回,自己沒有關注到的事情,總是在不經意間,就有了變化。
阮蓋沒有去問小髒孩是怎麽跟她們認識的,她就是希望,自己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也會玩得很開心。
待那些小孩都挑了一圈後,小髒孩才去翻裝冰棍的袋子。
她怎麽看都沒有那天她和人阮蓋吃的那款白糖冰棍,她有些懊惱的撓了撓額頭,目光微微轉向阮蓋。
接收到訊息後,阮蓋瞥了一眼袋子,大概明了。
她伸出手,拿了根小布丁的冰棍,遞給小髒孩,“這個也還不錯的。”
小髒孩心滿意足點點頭。
“蓋姐,你也吃。”鄭博又将袋子放在阮蓋的跟前,她微微颔首,接着從袋子裏拿出一根綠豆冰棍,“你先吃吧,這個也還不錯。”
“今晚上辛苦你啦。買這麽多冰棍。”
鄭博先是一愣。
他竟然能在私底下見到這麽溫柔體貼一面的阮蓋。
阮蓋見他沒什麽反應,拿冰棍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發什麽呆呀,趕緊拿着,冰棍要化掉了。”
“喔喔,好好好。”鄭博回過神,趕忙接過冰棍。
這麽看還真的蠻憨的呢。
阮蓋沒忍住笑了笑。
鄭博見到她笑,也沒敢問為什麽,也跟着笑了笑。
旁邊有小孩子看到了,取笑道:“咦,你看那個大哥哥見大姐姐笑了,他也跟着笑。羞不羞哦。”
“哈哈哈哈。”都說女孩子的臉皮薄,聽到類似的話都會不好意思一下,但阮蓋絲毫沒這種感覺,反而也覺得好好笑唉。
心想,這才多大的點小屁孩,還知道說出羞不羞的話。
她還轉過頭看向鄭博問:“你跟着我一塊笑了麽?”
鄭博登時紅了臉。
慌忙解釋道:“她,她們亂說的,我,我沒笑。”
舔着小布丁的小髒孩偷偷翻了一個白眼,眉毛一挑:“大哥哥,我們都看到你笑了哦,你不誠實哦,蓋蓋是最不喜歡不誠實的孩子的哦。”
“哈哈哈哈。”阮蓋真是要被這一群孩子笑死了。
鄭博委屈得冰棍都不敢往嘴裏吃了。
阮蓋還安慰他說:“沒事沒事啊,我不喜歡沒關系的,還有更多人喜歡的呢。”
這安慰的話,還不如不要說出來。
鄭博心一痛。
以至于後來回到學校的時候,被同學們追問起這事兒,他都難以啓齒。
他的蓋姐氣場太強大,跟尋常女生完全不一樣,以至于他在她面前,完全就是一個小弟。
遇到點事兒,就開始不知所措。
但好像有些事情,似乎從那時候就開始有了偏差。
晚上十點半。
阮蓋已經洗漱好,坐在小房間的書桌前。
她從書包裏拿出今天從周哥那裏拿來的原本要給小髒孩的舞鞋和舞服。
燈光下,舞服上面的亮片閃啊閃。
舞鞋也非常漂亮。
周哥的手可真巧啊。
自己真的是欠了他非常大的一個人情,都不知道該要怎麽去還。
唉。
真是糾結,一邊是不知道該要怎麽還人情,一邊又是不知道該要怎麽把這舞鞋和舞服給小髒孩。
阮蓋撐着腦袋想了幾分鐘後,深吐一口氣:“啊,不想了。”
她順手拿過一旁的日記本,在上面寫道:
“我期待這個世界是我想象中的樣子,但我好像又缺了一些勇氣去面對。總是在別人看不到的時候,反反複複糾結一些事情。明明別人也沒有怎麽樣,但好像自己就是躊躇不前。”
合上日記本,阮蓋打開收音機。
夜裏十點還能收得到電臺的晚間節目,是一個類似于傾訴的欄目。但同時也可以分享一些瑣碎日常。只要撥打電臺的熱線,等待接通就可以。
阮蓋很想試試看,但她沒有電話。
只能聽電臺裏其他人在傾訴和分享日常。
那時候她每天晚上都在想,什麽時候她也可以随時撥打熱線呀,她一定要跟電臺的主播姐姐打招呼,聽聽看電話裏面主播的聲音是怎麽樣的。
她等啊等啊等。
不記得是在第幾年後,一切都沒有那麽拮據了。
卻等來電臺節目不再更新了。
她坐在無人的角落,哭了很久。
那種感覺,就像是你一直都記着的老朋友,你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碰面。每次碰面,都會覺得特別欣喜。
可是有一天,你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
嗯。
就是那種很難言喻的難過。
卻又不得不面對。
成長在某一瞬間有的感覺,大抵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