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你怎麽過來了。”阮蓋扯出笑容, 走向她。
小髒孩趴在床邊，嘟着嘴說：“就是想過來了呗。”
通常阮蓋不在房間的時候，她想要睡覺的話, 就會趴在床邊。只有等她來了, 經過她的允許, 她才會躺下。
阮蓋坐在她的身旁, 輕輕嗯了句。
小髒孩察覺到她情緒的低落，側過身子，抱着她的大腿問：“蓋蓋，你怎麽了，不開心嗎？”
阮蓋緩緩摸了摸她的頭發。
小髒孩的頭發和她一樣，細細的，還很軟。
摸着特別舒服。
“沒有不開心呢。”
“騙人哦。”
“我沒有騙人哦。”
“但你今天都沒有笑。”
“我剛才笑了，是你沒注意到。”
兩人你來我往的對話，讓阮蓋的情緒慢慢好轉。
阮蓋是後來才意識到, 不管自己在某個時段，是有多麽糟糕的情緒, 但好像在她的面前, 都會自動消散。
就是有那麽一個人, 你在她的面前，是不想展現任何糟糕情緒的。而那個人, 似乎也有那種力量, 讓你一見到她，任何的不愉快都不複存在。
Advertisement
“蓋蓋，你要是有不開心的事情，一定要告訴我啊。你看我，有什麽不開心的, 我都跟你說。那你也要告訴我的啊。對不對。”
這個小髒孩真的好喜歡以對不對來收尾呢。
阮蓋發自于內心的笑了笑，“我真的沒有不開心啦。”
小髒孩将信将疑：“真的嗎？”
阮蓋捏了捏她的臉，“對呀。比你肉嘟嘟的臉，還要真實呢。”
沒有哪個女孩子喜歡被說臉上有肉的，就算只有五歲。
“哎呀，你不準說人家臉上的肉多！”小髒孩故作嗔怒，“也不要捏我的臉啦，會越捏越大的！”
但阮蓋就是不放手。
其實她也沒有用多大的力氣。
就是覺得逗逗她，也挺好玩的。
小髒孩氣不過，伸出自己的雙手，想要回捏她的臉。
阮蓋靈敏躲開不說，還語帶挑釁：“你捏不到，就是捏不到呢。”
小髒孩這下可真是氣壞了！
但奈何人小，要個子沒個子，要力氣沒力氣的。
怎麽樣都是弱勢群體。
“哼，不跟你玩了！”
小髒孩氣鼓鼓的。
轉過身子，跟阮蓋保持距離。
阮蓋這嘴癢的毛病啊，明知道惹生氣了還得自己哄，但就是逮着空隙，就去惹人家。
“好啦，好啦，我給你捏。但你不準太大力氣，會把我臉捏大的。我才不想要有肉嘟嘟的臉呢。”
別看小髒孩人小，話裏藏着話，她還是可以聽出來的。
這不是擺明了說她臉上都是肉嗎！
“啊啊啊！”
“我真的生氣了！”
好吧。
見好就收。
趁着還沒有哭出來。
“是我是我，是我臉肉多，不是你。”
這話說了還不如不說！
小髒孩雙手叉腰。
十分氣憤。
“我知道，你就是故意惹我生氣的！好逗你自己開心！”
“哈哈哈哈。”
阮蓋大笑。
還真是什麽都知道呢。
“你還笑！我真的不跟你玩了！”小髒孩臉被氣得漲紅，還伸出手作勢要打阮蓋，“虧我還那麽擔心你，心裏想着你，你還笑我！”
阮蓋一愣。
被別人擔心和惦記這些詞，好像就是從這時候開始解鎖的。
明明情緒都緩解得差不多了，但就是因為這句話，阮蓋好像被觸碰到了淚腺。眼淚直流。
阮蓋也不知道該要怎麽解釋，索性往後一倒，“啊，太疼了。”
小髒孩完全怔住。
腦門幾個問號。
這算什麽？？？
碰瓷？？？
明明自己都沒有怎麽碰到她的啊？
就倒地喊疼，還哭出來了？
要怎麽辦啊？
小髒孩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腦子一片空白。
她能想到的——
就是跟着一起哭。
“嗚嗚嗚……”
想象一下，本來好好的氛圍，兩人開開心心的，下一秒開始比誰哭聲大。
講真的。
論哭，阮蓋是完全沒有辦法跟她比的。
很快她便戰敗。
抹掉眼淚，開始哄小髒孩。
但好玩的是，她抹掉眼淚不哭，小髒孩也立馬收起淚眼。
阮蓋都蒙了。
這？
什麽操作？
小髒孩：跟你學的。
碰瓷呗。
這……
行吧。
大人沒帶好頭。
既然大家都是裝的。
是吧，那就沒必要繼續這個話題了。
阮蓋用很尋常的語氣問，“晚上你要在這裏睡嗎，還是我一會抱你過去。”
小髒孩知道阮蓋平時晚上還要看書，她不是經常晚上過來打擾她。有時候阮蓋會過去她那邊睡，少部分的時候，她會在阮蓋的房間睡。
“蓋蓋，你還疼不疼了啊。”小髒孩完全沒有聽到阮蓋再問什麽，她腦子裏想到的都是阮蓋剛才說的疼。
剛才是她沒反應過來。
能想到的就只能是跟着一塊哭。
現在她緩過來了。
開始關心。
但對方卻否認了。
“什麽疼不疼，沒有的事。剛才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是你的幻覺而已。”
？？？
啊，這……
轉得太突然了吧。
阮蓋起身，不在繼續多說什麽，“在這裏睡的話，我給你找睡衣。”
小髒孩還是坐在原地。
今晚上她的蓋蓋，真的和往常不太一樣。
“那你想我陪在你的身邊嗎？”
小髒孩緩緩開口。
阮蓋愣了一息。
還從沒有人這麽直接問過這樣的話呢。
小髒孩擡眼看着她，帶着些吐槽：“說你心裏想的答案，還需要想這麽久嘛。”
心裏想的答案。
當然是需要了。
誰都會脆弱需要人陪的時候，何況還是一個跟自己相處起來舒服的人。
只不過，要順利表達出心中所想。
真的還蠻難的。
“你不說，那我就走了哦。”
“讓你自己一個人了哦。”
“我不陪你睡覺了哦。”
阮蓋在表達這一塊，跟小髒孩是沒辦法比的。
她這個人非常擅長掩飾，什麽都掩藏在心底，她要是不想說的，誰都不會知道。
“那你呢，你會一直都陪在我身邊嗎？”
小髒孩絲毫沒有猶豫地回：“我當然會了啊。這還用問嗎？”當時說話那語氣，就差翻白眼了。
好吧。
阮蓋頓了頓。
才開口：“我也會想要你陪在我的身邊。”
最好是，一直，永遠。
都是。
小髒孩得意地笑了：“那你可不能再惹我生氣了，要不然我就不會理你的哦。”
好哦，好哦。
阮蓋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那我去洗澡了哦。”
小髒孩跟個大爺似的，沖她擺擺手，“快去吧，我等你哦。”
阮蓋反問她：“所以你今天又不洗澡是嗎？”
好像天氣轉涼後，小髒孩就特別不願意洗澡。
阮蓋又是一個有着輕微潔癖的人，記不起來她沒洗澡的事情就算了，但要是記起來是一定會說的。
小髒孩抱緊了床腳：“今天不是特別适合。”
合着洗澡還得看日歷是不是個吉利日子？
阮蓋雙眼一眯，威脅道：“不洗澡不準上我的床。”
小髒孩委屈：“你卑鄙。”
阮蓋：“？？？”
所以什麽學會了卑鄙這個詞的？
阮蓋不容置疑：“我話放那裏了，你自己看着辦。”
那還能怎麽地呢。
小髒孩乖乖跟上，邊走還要講條件：“蓋蓋，去我那邊洗好不好，你這邊的太冷了，我會受不了的。”
“嗯。”
“但只是你洗。”
“我還是會回來洗的。”
阮蓋給自己定制的原則，從來不輕易打破。
她也知道，在小髒孩家的浴室洗澡，是真的特別舒服。
可這種舒服是會讓她産生依賴的，甚至會去嫌棄自己家裏所擁有的。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不去擁有。
在這之前，她自己是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的。
是有一次奶奶在飯桌上說起這些。
在收到了老莫他們從城裏給她帶回來的禮物後，她老人家并不是想象中收到禮物的那種開心，而是表情凝重。
因為這些禮物。
是他們尋常買不起，且也不會去買的。
但人家卻大手地送了。
老莫知道阮蓋的爺爺喜歡抽煙。
但抽的都是幾塊錢的旱煙，不僅嗆人，煙絲還沒有過濾。所以他們從城裏，給他帶了有過濾嘴的煙鬥。還鑲着點玉的那種。
阮蓋的奶奶是一條真絲的圍巾。
“我們跟人家始終是有區別的，也別奢望因為關系好，就把自己也想象成是大戶人家。自己什麽分量，要拎得清，該是什麽樣的，就是什麽樣的。”
飯桌上奶奶十分冷靜地說。
阮蓋輕輕嗯了句。
碗中的飯沒吃幾口就上了樓。
之後的幾天大概都會圍繞着這件事情開始反思。
最後總結出來，的确自己也有問題。
心裏除去在家不能多吃飯以外，又給自己壓上另外一口氣。
“那我也不過去洗了，我跟你蓋蓋你一起在這邊洗。”
對于一些有原則性問題的時候，小髒孩從來不會過多強求。
雖然她很愛撒嬌，但是碰上了阮蓋态度特別強硬的時候，她多半都是放棄掙紮的。
還會順依着阮蓋。
“但是會很冷的哦。”阮蓋從小到大是習慣了，這位小祖宗可沒經歷過。
“沒關系的！”小髒孩雙手握拳給自己加油打起，“蓋蓋可以，我也一定可以的！”
噗嗤。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做什麽大事呢。
十五分鐘後——
小小的浴室裏，傳來了哼哼唧唧的聲音在說：“蓋蓋啊，真的有點冷哦，要不然，我還是回我家去洗，你自己在這裏洗好了。”
？？？
不是說要陪我的，不是說沒關系，你可以的？
這……
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小髒孩：夜晚太漫長，總歸有些路，是要自己一個人走的。小孩子啊，做不到的事情，本來就很多的呢。
阮蓋：……
這哪裏像是個五歲的小屁孩啊。
簡直成精了。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寫兩個人的互動
都會覺得
啊 希望時光慢一點走
我們可以一起長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