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校醫院的診療室裏。
只剩下她一個人, 久久沒辦法回神。
鼻子的疼痛感，在此時已經沒了感覺，兩耳也什麽都聽不見, 唯一能感受到的, 只有她在起伏的心跳。
眼淚根本沒有辦法控制住。
在她以為, 這麽多年過去了, 應該再也沒有辦法見到她的蓋蓋的時候，她就那麽突然地，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對。
是來到了。
而不是突然出現。
是她來了。
就跟小的時候那樣，自己突然就來到了她的身邊。
盡管後來的結局是不告而別。
可是後來的這些年裏，腦海裏無數次想到的都是她。
自和她分開以後，她再也沒有，和任何人撒過嬌。沒有讓任何人抱過她，甚至是親近她。
除了自己的親人以外。
慢慢的，她的脾性好像變得很古怪了。
比起小時候喜歡跟人接觸, 見到誰都軟萌可愛地叫一句大哥哥大姐姐，後來長大的這些年, 她開始沉默。更多的時候, 她只願意跟自己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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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在練舞的時候, 會主動去見自己的同伴。
離開了最依賴的那個人，她心裏能想到的, 就只有堅持蓋蓋告訴她的——
這是你的夢想。
任何時候, 都不能丢掉。
那些過去經歷的事情，都有可能會忘記吧，但唯獨這件事情。
是她們之間的約定。
門再次被推開。
發呆愣住的人趕忙回過神。
端正了自己的姿态，但卻發現，并不是那個讓自己緊張的人。
她低下頭, 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失落。
但是推開門的實習男助理校醫卻目光一閃，這個女同學，一眼看過去，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氣質，會讓人産生莫名的好感。
“同學你好，蓋姐讓我幫你敷一下哦。”
蓋姐，這兩個字，是多久沒有聽到過了。
在林度輕出神的時候，實習助理男校醫朝她過去。
等他快要到她跟前時，她突然回過神，猛地起身，往旁邊退了半步，搖搖頭說：“不用了謝謝。”
實習男助理校醫手舉着冰塊，字字誠懇：“同學，不冷敷的話，消不了腫的。”
“我不在乎。”說完，她準備走。
但這時，門再次被推開。
她的目光定格在門口出現的那個人身上。
“怎麽了？”來人将手機收入袋中，擡眼問。
實習男助理校醫趕忙說：“這位同學說，她不需要冷敷呢。”
阮蓋将目光順在她的身上。
但她卻微微側低着頭，腰板挺得很直。
很明顯是在置氣。
“給我吧。”阮蓋伸出手。
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能感覺到她整個人稍微放松了下。
“啊？”實習男助理校醫反應了一下，阮蓋點頭示意，“把冰袋給我，我來。”
他趕忙将冰塊遞給她說，“好的好的。”
“你先出去吧。”阮蓋接過冰袋後，淡淡開口。
“啊？”
“哦，好。”
拉開門離去前，實習男助理校醫還不忘回頭看一眼。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這不是蓋姐的脾性啊。
沒見她對誰，這麽順着那人意的。
而且這個女同學剛才不還急着走的麽？
怎麽現在？
感覺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
嗬！
小小年紀就說話不算數，還差別對待！
實習男助理校醫憤憤不平。
但也只不過是随口抱怨了句，并未懷揣惡意。
又是兩人獨處的空間。
阮蓋一步步走向她，然後将醫用的椅子，拉到她跟前，“坐吧。”
但跟前的人依舊微微低着頭。
阮蓋能感覺出來，她在置氣。
但不知道具體原因是什麽。
明明當初先離開的那個人是她，而且連招呼都沒有打。
自己不計前嫌，都沒有跟她生氣，她見到自己卻還裝作不認識。她可都沒計較呢。
“別讓我等太久，冰會化掉的。”
是沉默。
好幾秒鐘後，才聽到：“到底是誰，讓誰等得太久！”又是氣鼓鼓的一句話。
阮蓋聽了，微微嘆口氣：“是我，是我，剛才不應該出去的。”
本來還不敢确定，眼前這位女同學就是當年軟萌可愛的小髒孩，但這說話的語氣，真是一點都沒變。
“我又沒說是你。”
阮蓋：“……”
呼，怎麽才一會沒見，感覺脾氣又大了點。
“好了啦，我以後都會在這學校，你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往後我們再算好嗎？現在聽我的，先冷敷。”
這麽些年，從青春少女，到五年醫學系畢業。
她的脾性自然是有變化的。
但也有沒有改變的。
正如實習男助理校醫所說，她不是那麽一個順着旁人意的人。她在意的，只有她自己的感受。可在這位小祖宗面前，她唯命是從。
都說到這份上了，即便心裏有再多不滿和委屈，也沒辦法再繼續擰巴下去吧。林度輕乖乖坐在她跟前。
兩人都沒有再繼續說什麽話。
就連所謂的寒暄都沒有。
雖然林度輕很意外，會是在自己的學校跟她碰面。
即便她內心其實很開心，自己能夠再次見到她，可不知道為什麽，話到嘴邊，就成了另外一種語氣。
她鮮少跟人這樣說話。
因為她從來都不跟人多說話。
她是以舞蹈特長生進入的城南三中，初初來到這學校，她一舞驚人，成為了男生心儀的對象。
很快，就被冠上校花的稱號。
而且是高冷女神。
沒有哪個男生可以接近她。
那股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氣，讓人止步。
可能就是在舞房練舞的時候，會見她神色稍微喜悅一些。其他時候，基本都是生人勿靠近的姿态。
可在眼下。
雖然她沒有開口說話，但能感覺出來，她沒有跟以前一樣的排斥。反而，還有些依賴。
原來，她并非是那麽一個奇怪的人。
她也會有，本能想要靠近的人。
林度輕溫熱的淚，又湧出。
“很疼嗎？”阮蓋趕忙把冰袋拿開，俯身觀察她的鼻子。
突然拉近的距離，讓林度輕整個眼底，都只有她。
這就是她的蓋蓋嘛。
是以前顧她周全的蓋蓋嘛。
她真的來到她身邊了嘛。
短短幾秒鐘的時間，林度輕在心裏不停反問自己。
直到她說：“沒事的，不是什麽大的問題，有我在，你不會再有事情的。”
她耳旁再也沒有任何反問的聲音。
只剩下一個想法——
那就是，她想要擁進她蓋蓋的懷裏。
她想要抱一抱她。
她猛地起身時，阮蓋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她圈住她的脖子，溫熱的淚，落在了她的肩上時，阮蓋好像反應過來了，但又好像沒有。
就——
挺突然的。
剛才不還置氣不是。
“我好想你啊。”
很小聲的聲音，阮蓋聽到了，但是沒敢确定。
畢竟那時候的她只有五歲。
無數次，阮蓋都在想，自己會被她遺忘的吧。
畢竟那時候兩人年紀都很小，都會再發育和成長。尤其是她，身高體型容貌這些，通通都會改變。
可能會變成，就算哪一天，兩人在某個地方擦肩而過，也未必會認出對方。
所以，阮蓋就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
自己一定要足夠強大。
等待着與她重逢的那天。
一定不要太晚了。
時間太久，什麽都沒辦法記起來了。
也辦法陪伴她成長。
好在一切都是那麽幸運，在大學快畢業的時候，她等來了她的消息。剛好她也有能力，去選擇到她的身邊去。雖然被導師，還有實習醫院所在的主任劈頭蓋腦地罵了一通，但她還是堅持要去。
當時學校按照綜合排名，是給了她保研名額的，所在實習醫院的主任，非常喜歡她。
很想自己帶在身邊。
但她兩個人都沒有選擇。
而是悄然離開學校，來到了城南三中。
就連後來一直都支持她的母親，都沒辦法理解。
明明從重點大學醫學系畢業的優秀畢業生，為什麽會選擇去一所高中當校醫啊？
不是說校醫沒什麽前途，而是以她現在所達到的高度，不能夠也不應該，停留于此。
她應該要去更高更遠的地方，才可以學到更多的東西。
而在學校的做一個校醫，是非常有局限性的。
她心平氣和地告訴她的母親：
“媽媽，我知道沒有人會理解我，但我做這個決定，的的确确是深思過的。我并不認為，這個起點就是我的終點。這是我人生當中的一個過程，而且是我如果不這麽做，一定會很難過，甚至是覺得我找不到我的方向了。”
母親不解：“可是你的方向，不就是學醫，将來成為一名醫生嗎？”
阮蓋回：“不單單是，還有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
那就是找到她。
陪在她的身邊，永遠不會再離開。
“所以，你就放棄了自己的前途？”
“并不。”
“我覺得這是我另外一個起點。”
所以，她不顧一切地來到她想要去的那個人的身邊。
而且以後，她去哪裏，她就一定會跟着她去哪裏。
她并不會真的停留在這原地。
陪她的小髒孩念完高中，她考哪所大學，她就去考那所大學的研究生。
要是小髒孩要繼續念研究生，她就去考那所大學的博士。
總歸，這些年，別的沒學會，就學會念書了。
從前年紀小，很多事情沒辦法左右。
但現在，所有的一切，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她就已經規劃好了所有。
只是這些，小髒孩并不知道。
而阮蓋也不知道，過去的這麽多年裏。
她的小髒孩，到底經歷了什麽。
但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份情話：
#我見過那麽多的人，但沒有一個，能跟你相提并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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