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情愫

雲泱看着八月肅容滿面,朝自己走來。

“郡主請。”

雲泱點了點頭,跟在八月身後。她随意掃過閑隐居內建築,心道這裏跟上次來時似乎并無不同。

相比恒王府,這裏冷清許多,一點看不出來是要辦喜事的氛圍。

小院裏很是安靜,臨水的屋子內偶爾傳出兩聲清脆鳥鳴,八月将她引到門外,擡手推開了房門。

屋裏只有江亦止一人。

他仍舊一襲白衣端坐在懸臺的憑幾旁,寬大袖擺一直垂落到軟椅旁的地上,眉目柔和、氣質疏朗。懸臺下水流清泠,映着他耐心逗弄桌上鳥兒的模樣,俨然一副寧靜美好的畫卷。

雲泱過去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眉宇輕鎖,欲言又止。

江亦止含笑擡眼:“郡主今日——”

“我有一事!”江亦止話未出口,半懸着的手驀地被雲泱隔着憑幾握住,藍寶吓得一驚,順着欄杆飛向了懸臺之外。

陌生的掌心溫度從手背一點點浸了過來,蔓延到四肢百骸。江亦止倏地愣住,視線一存存下移,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他心頭掠過一抹異樣,眼中的笑意稍淡了一些。

抑制着呼吸,他問:“何事?”

“你看着我!”雲泱仿佛豁出去了,她從對面站起,一側的腿半跪在憑幾向前傾身,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态将江亦止逼進軟椅。

兩人的鼻尖幾乎觸到一起,雲泱感受得到江亦止放緩了的呼吸。他皮膚極白,眼睫很長,臉側線條鋒利流暢。懸臺外天光隔着憑欄打在他的臉上,顯得眼下那痣的顏色似乎都淺淡了些。

雲泱有些緊張。

她感覺得到自己手心不斷湧出的汗,吞了吞口水,雲泱閉了下眼。

利物劃進皮肉的聲響在靜谧的室內十分清晰,江亦止眸色閃了閃,然後察覺一件冰涼物什抵住了手背。

少女“怦怦”的心跳如同鼓擂,江亦止抿着唇平淡垂眼,視線所及之處是不斷起伏的胸口,一枚紅色絲繩系着的翠色又蕩了出來。

雲泱也聽到了“哧”的一聲,她吓得不輕,忙丢開手上那枚刀片。

血色從手背四散蜿蜒,江亦止雪白的袖口已經染紅了一小片,她……下手,竟然這……這麽重的嗎?明明都沒有用多大的力氣。

雲泱手忙腳亂将沾了江亦止血的瓷瓶挪到一邊,早有準備似的從腰間取出了一團細白紗布。

她有些語無倫次。

“不知道該怎麽同你解釋……唔、就是,你那日熏的草藥我……略微有些印象,所以……想取些你的血……好辨認一下是不是同樣的毒。”

那只傷了的手還被她緊緊握着,江亦止看她熟練地拿紗布沾了水幫自己清理手背的血跡。

她仍是先前的姿勢,只是身子稍稍往後挪開了些,感受着掌下的溫軟,江亦止調整了下姿勢,整個卸了支撐着手臂的力氣。

“……嗯。”

男人半個肩膀的力量倏然落到雲泱的手上,她被壓的上身往前一趔,握着江亦止的手差點隔桌撲到他的身上。

她穩住身形瞪大眼睛看向對面的江亦止。

男人眉宇微擰,眼裏多了絲歉疚:“沒力氣了,對不住……”

“無妨無妨!”雲泱忍着腰腿的酸軟,拼着勁提了一口氣,“馬上就好了!”

人家沒有因為她的冒失不悅,還這麽好脾氣的配合她,受會兒累罷了,也沒什麽!

她神情專注,又取了一塊幹淨的紗布,繞開江亦止的手指,包住了傷處。

晶瑩的汗珠從額上冒出,雲泱眨了眨眼,将繩端系緊藏好,小心翼翼地托着江亦止的手放回憑幾。

江亦止眼中複雜情緒一閃而過。

他看向被雲泱包的精細的傷口,偏頭悶咳了一聲,視線掠過憑幾邊的瓷瓶和幾乎沒染上血的刀片,說不清是真心詢問還是試探。

“郡主竟然還懂醫術?”

雲泱僵了一瞬,旋即擺了擺手尴尬笑道:“不懂不懂……”她哪裏懂什麽醫術,這個頂多算是試驗。

藍寶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飛了回來,兩只細嫩的爪子緊緊扒着懸臺邊沿,歪着藍瑩瑩的腦袋一雙溜圓的眼在江亦止身上上下的看。

江亦止悶悶笑了一聲,視線從藍寶身上虛虛落到那只被包着的傷手,緩緩點了點頭。

眼皮輕掀,他對上雲泱視線,嘴角弧度不減:“下次郡主再想做什麽事情,不必如此周折麻煩。”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潤沉緩。

雲泱呆呆盯着他看,溫柔的眼神仿若深潭,一眼看不到底,更看不見那一汪深潭盡頭的東西,她感覺自己幾乎要被溺斃。

又是一聲輕笑,“來日方長,以後郡主想做什麽,只管告訴我便是。”

暖風自欄外拂過,輕風吹動兩人發絲,別樣情愫在雲泱內心深處一點點落地生根,冒出歡悅的嫩芽。

婚期一點點逼近,閑隐居也開始熱鬧了起來。

進進出出的工匠、仆役把冷清空寂了多年的小院置辦的逐漸有了要辦喜事的樣子。

大紅的綢布懸挂的滿院都是,喜燭、紅帳、喜毯……短短兩日,幾乎看不到閑隐居原來的影子。

江亦止被滿室的喜慶顏色刺的頭暈目眩。

索性天色一暗就禁了院裏的燭火。

入夜。

一道纖細人影鬼鬼祟祟摸到了閑隐居的寝居前。

院內寂靜,不見一點人聲。

房門被推開一道窄縫。

……

寝居白日重新布置的時候剛換了熏香,輕煙袅袅,熏的人腦袋昏昏沉沉。

江亦止擡手,懶懶抵住額頭。

有腳步聲在外間響起,随之而來的是空氣中浮散的女子脂粉香氣。

江亦止眼裏湧上一抹深意,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眼前漆黑一片,視線被完全隔絕開,嗅覺和聽覺就格外靈便。

他“聽見”來人在床前停住,濃郁的香氣從垂着的帷帳外飄了進來。

一只素手從外面将帷帳挑開,窸窸窣窣的聲響之後,床沿一陷,有人似乎爬了上來。

江亦止輕笑出聲。

那人顯然被吓了一跳,旋即是一聲嬌嬌軟軟的柔婉女聲。

“公、公子~”聲音嬌/媚,叫人生憐。

見江亦止再無反應便驟然大起了膽子往他這邊湊了過來。

柔弱無骨的手于黑暗中攀上了他的肩。

帶着撩撥,一寸寸往上……

江亦止閑散擡手攥住對方手腕,冰涼的指于黑暗中貼上那人的臉,一點點下滑,如同吐着長信的毒蛇,盤踞到獵物喉間。

“閑隐居的寵物已經夠了……說說看,你能為我做些什麽?”溫柔的嗓音貼着女人耳側響起,在極盡暧昧夜色裏辨不明情緒。

女人的呼吸稍顯急促:“奴婢若能伺候在公子身前,便是豁出這條命去,也在所不惜!”

“是嗎?”

江亦止嗓音沾染了笑意,肩膀輕輕的顫,盤踞在獵物喉間的毒蛇收緊了身體,黑暗中,女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清脆的骨頭斷裂聲中,江亦止松開掐在這人脖子上的手,語調溫柔無比——

“那就滿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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