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春風吹動車簾, 撲面不寒, 趙玺卻猛地被嗆到,劇烈地咳嗽起來。
輕城吃了一驚,忙伸出手幫他拍背,見他咳得止都止不住,又找出阿卞事先準備在暗格中的熱茶,斟了一杯, 單手遞給他。
趙玺緩了緩, 就着她的手一飲而盡。輕城越發擔憂:“慢慢喝, 不着急, 當心又嗆着。”随手又倒了一杯給他。
恰在這時, 馬車一個颠簸。輕城整個人不由自主地一晃, 眼看一杯熱茶就要交代到兩人身上, 趙玺反應何等之快, 及時側身,伸手抓住她纖細的腕。
兩人原本便坐得極近,輕城一手幫他拍背, 一手繞到前面喂他喝茶, 等于繞了他半個身子。這會兒在晃動間被他拽住右腕, 陡然失了平衡,整個身子頓時在慣性的力量下撞向他的懷中。
趙玺下意識地伸手一擋,忽地覺得手下軟綿綿的觸感不對。他疑惑地用指尖捏了捏,随即低頭看去,頓時石化。
耳邊響起輕城咬牙切齒的聲音:“你的手還不收回去?”趙玺呆呆地“啊”了一聲, 忽然反應過來,觸電般将手收了回去,整個人從頭一直燒到了腳:原來女孩子那裏竟是這麽軟的嗎?
輕城羞惱道:“還有另一只手。”
趙玺忙不疊地收回另一只手,見她雪白的腕上已經留下一圈紅痕,卻是他剛剛情急之下多用了幾分力,留下了印子。
他緊張起來:“疼不疼?”
輕城沒好氣:“你試試看就知道疼不疼了。”這小子出手實在沒輕沒重。
趙玺懊惱:女兒家都這麽嬌嫩嗎?随便一碰就留下印子了,那他剛剛不小心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不會也把姐姐弄疼了吧?
趙玺這十幾年的人生中,幾乎是和女性絕緣的。小的時候生母和他水火不容且不說,後來在軍營裏更是連一個女人都見不到;等到他回了宮,前來服侍的宮女全被他練武的要求吓跑,他的身邊便只剩錢小二、阿卞這些小太監;最後到的西嶺書院,更是個和尚窩,以至于他對年輕女性的了解幾乎約等于零。
他知道自己手上的力道,不由擔心起來,眼睛不自覺地偷偷瞄了過去,一看就看住了。
毫無疑問,輕城是個美人,膚若新雪,發似烏檀,尤其是那對妖嬈含情的桃花目,更是潋滟含波,勾魂攝魄。可趙玺卻是第一次注意到,她的身段竟也是如此動人,雙肩如削,纖腰一束,袅袅婷婷,愈顯得胸口鼓鼓囊囊,曲線驚人。
他剛剛不小心碰到的就是那裏?趙玺有些恍惚,第一次發現,女兒家和男子的身體竟然有如此大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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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玺懊惱:女兒家都這麽嬌嫩嗎?随便一碰就留下印子了,那他剛剛不小心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不會也把姐姐弄疼了吧?
趙玺這十幾年的人生中,幾乎是和女性絕緣的。小的時候生母和他水火不容且不說,後來在軍營裏更是連一個女人都見不到;等到他回了宮,前來服侍的宮女全被他練武的要求吓跑,他的身邊便只剩錢小二、阿卞這些小太監;最後到的西嶺書院,更是個和尚窩,以至于他對年輕女性的了解幾乎約等于零。
他知道自己手上的力道,不由擔心起來,眼睛不自覺地偷偷瞄了過去,一看就看住了。
毫無疑問,輕城是個美人,膚若新雪,發似烏檀,尤其是那對妖嬈含情的桃花目,更是潋滟含波,勾魂攝魄。可趙玺卻是第一次注意到,她的身段竟也是如此動人,雙肩如削,纖腰一束,袅袅婷婷,愈顯得胸口鼓鼓囊囊,曲線驚人。
他剛剛不小心碰到的就是那裏?趙玺有些恍惚,第一次發現,女兒家和男子的身體竟有這麽大的區別。
正當出神,忽聽“砰”一聲響,輕城手中茶杯重重頓到馬車中的固定小桌上。褐色的茶湯從杯中溢出,流到了桌面。
趙玺心中一凜,回過神來,收回目光,眼觀鼻鼻觀心的,苦着臉認錯道:“姐姐,我剛剛真不是故意的。”他已經不是懵懂無知的小孩子了,自然知道剛剛的行為可以算得上很過分了,若她不是他姐姐,做了這種事,那是得把人家姑娘娶回家的。
輕城當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要是故意的,她就,她就再也不要原諒他了!可心中到底意難平:平白無故被他輕薄了,卻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那滋味真是難以言喻。
趙玺見她半晌沒有做聲,小心翼翼地擡眼看她。這一看頓時慌了手腳。輕城安靜地坐在那裏,鮮花般的紅唇緊緊抿着,眼眶卻已經紅了。晶瑩的珠淚挂在長長的眼睫上,欲墜未墜。
他已經很久沒有把她惹哭了。
那一張臉兒雖然用妝粉遮掩過,可一對霧蒙蒙的桃花眼卻依舊顧盼多情,盈盈垂淚的模樣,如朝霞露珠,動人之極,直叫人恨不得将所有奉上,只求換取她的展顏一笑。
“對,對不起。”趙玺心慌意亂,伸手想幫她拭淚。結果摸了半天沒找到帕子,幹脆心一橫,拎起袖角往她臉上擦。
輕城哪肯讓他擦,往後直躲。趙玺一心賠罪,直把她逼到角落無處可退,強硬地一手捧起她臉,袖子胡亂擦了上去。
然後,趙玺對着輕城被擦花的臉與臉上新出現的紅印子呆若木雞,除了連聲“對不起”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輕城臉上火辣辣地疼,氣惱地推了他一把,卻哪推得動。
她氣道:“你讓開。”
趙玺乖乖地往後縮了縮。
輕城又道:“鏡子。”
趙玺從暗格中翻出一面靶鏡。
輕城舉起靶鏡照,但見自己臉上用來遮擋膚色的脂粉被趙玺剛剛那幾下擦得一道一道的,再加上他用力過度留下的紅印,紅、白、黃交替出現,活脫脫一張花貓臉。
她這下是真的生氣了:“趙玺!”
趙玺知道闖了禍,縮了縮脖子,灰溜溜地伸出手掌道:“我錯了,要不,你直接打我兩下出氣吧。”
輕城擡起手來,毫不客氣,“啪”的一下就打了上去。趙玺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反而是她自己被反震的力道震得生疼,手都紅了。她揉了揉手,眼眶更紅了:“不打了!”
趙玺心都揪成了一團,四處找了找,也不知從哪裏翻出一把鐵尺,遞給她,殷勤地道:“剛剛是我考慮不周,用這個打,不會手疼。”
輕城抓起戒尺,高高舉起。趙玺閉上眼,一臉英勇就義的表情。
卻遲遲沒有等到戒尺落下。
他再睜眼,就見輕城将鐵尺丢在一邊,自己用茶水浸濕了帕子擦臉,一點點露出原本白皙細膩的肌膚,只是那紅印一時半會兒卻消不掉。
趙玺心虛,試探着問道:“你不生我的氣了?”姐姐沒打他,是不是說明,她對他到底還是不忍心的。
輕城淡淡道:“送我回去吧。”
趙玺心裏一咯噔,小心翼翼地建議道:“現在回去已經過了飯點,怕要餓肚子,我先帶姐姐去用膳?”
輕城倒沒想到這一茬,想了想,點了點頭。她就算生氣,也不會因為賭氣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
一頓飯吃得安靜異常。趙玺幾次想說話,都被輕城用“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擋了回去。
趙玺哪受過這種憋屈,忍了又忍,終究忍不住,重重将手中筷子拍在桌上:“別氣了,你真的心裏過不去的話,大不了我娶你好了。”
這一下語出驚人,原本坐在隔壁桌安靜吃着的阿卞臉色一變,飛快地放下筷來,拉着兀自稀裏糊塗的錢小二避了出去。
輕城一口氣差點上不來:這混賬,說的什麽話?
她深吸一口氣,依舊維持剛剛用膳的速度,将自己碗中的食物吃完,這才放下筷,看向趙玺道:“這些年在書院學的規矩都哪裏去了,連娶自己姐姐這種話你都敢說?”
趙玺不服氣:“你明明不是……”他剛剛其實也是沒過腦,脫口而出,可被輕城這麽一斥責,他的犟勁反而上來了:這種話怎麽就說不得了?他們又不是親生的。
輕城打斷他,目光幽幽:“原來我對你再好,在你心中,也還是隔了一層。”
趙玺:“……”她這算說的什麽戳人肺管子的話?氣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輕城的目光緊緊盯着他,溫和而堅定,“蠻奴,有些玩笑開不得。”她的身世一天不揭露,她就一天是宣武帝和夏淑妃的女兒,趙玺的話哪怕是開玩笑,被有心人聽到,也會害了他。
趙玺頹然。
輕城見他一副鬥敗了的公雞的模樣,不忍生起,從那件尴尬事發生起,一直積聚的郁氣忽然就消散了:這是她看着長大的弟弟,他的無心之失,她何苦要揪着不放,将他逼到這等地步?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發,心平氣和地道:“對不起,是姐姐不好,心裏過不去,拿你撒氣了。剛剛不過是個意外,怪不得你,我們把它忘了好不好?”
她這樣柔聲細語,軟語相求,是他最無法抵擋的模樣。
趙玺的心裏卻更難受了,悶悶地答道:“好。”
一場風波算是暫時揭過。至于起初引起風波的那個問題,自然再沒人提起。輕城是沒有心緒再提,趙玺則是不敢提,打定主意等送輕城回去後要好好排查,看看是不是有人漏了口風。
兩人吃完,時辰已經不早,輕城說要回公主府。鄭潇觊觎她的事情始終讓她心裏不安,縱然覺得那人掀不出什麽風浪,她還是決定上了馬車後把這件事告訴趙玺,讓他出面去給杜琮提個醒。至于涉及到姜玉城夫妻間事的,姜玉城不希望別人知道,她自然要守口如瓶。
趙玺不知她的心事,見她依舊不大開心的模樣,開口建議帶她出去逛逛。他們吃飯的地方是京城最富盛名的酒樓春歸樓,樓下便是繁華的西市坊,京城有名的鋪子幾乎都集中在這裏。
輕城無聲地指了指自己的臉。
趙玺心虛地不敢作聲了。他做的好事,害得她露出了本來面目,實在太招眼了。他只得悻悻道:“好,我先送你回去。”
兩人下了樓,正要上馬車,忽然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原來你在這裏。”
輕城看去,就見一冷面嚴肅的瘦削青年帶着幾個儒生打扮的年輕人走了過來。那青年二十歲左右的模樣,目不斜視,拱手而道:“趙師弟,山長有命,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趙玺眉頭微皺:“怎麽又是你?”心中暗道麻煩。
來人名宋廷讓,乃檢察院左都禦使宋遇之子,也是書院中資歷最老的學生之一。子承父業,領了書院監察之職,專門負責糾察風紀,性情冷硬,鐵面無私,人送綽號“宋閻王”。
趙玺在書院就不是個安分的,與他打過幾次交道。對方軟硬不吃,油鹽不進,要做什麽事便認定了一做到底,極為固執難纏。
宋廷讓道:“趙師弟,請。”
趙玺道:“我還有點事。”
宋廷讓一板一眼地道:“抱歉,山長有命,此事耽擱不得。”
趙玺嗤笑:“我管你耽不耽擱,你的事重要,我的事就不重要了?天大的事也得等老……呃,等我辦好事再說。”
宋廷讓木着臉道:“山長說,你若不肯跟我走,便記一大過,再通知家中。”
趙玺心中大怒,若依着他素來的脾氣,豈敢受人威脅?可剛要使壞他便想起,現在輕城在他邊上,此前問他那個問題,也不知她是不是猜到什麽,他要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發作,豈不是更要叫她起疑心?
他不得不收斂了脾氣,對宋廷讓招了招手道:“宋師兄,借一步說話。”
宋廷讓一動不動:“事無不可對人言。”
趙玺:“……”
輕城還真難得看到趙玺在別人面前吃癟,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個宋廷讓倒是有意思。
宋廷讓似乎這才注意到她,目光看過來,只覺少女亭亭玉立,容光照人,叫人不敢逼視。他微微一愣,忙移開目光,不敢再看,臉卻熱了。好在他臉色黑,別人也看不出。他身後幾個人卻沒他的定力,眼睛都恨不得粘到輕城身上。
趙玺臉都黑了,不懂聲色地挪了挪腳步,擋住輕城問道:“山長找我,究竟何事?”
宋廷讓道:“是為了龐先生失蹤之事。”
趙玺心裏一突,冷笑道:“龐先生失蹤與我何幹?”
宋廷讓道:“這是山長的吩咐,許是要師弟幫忙?”
才怪!羅山長昔日在大理寺便是以善斷獄聞名,他絕不會無緣無故找到自己,莫非是抓到了自己的馬腳?
得想個應對之策才是。趙玺心裏盤算着,有些心不在焉。
作者有話要說: 趙小蠻:原來女人是這樣的?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