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時夜,怎麽了。」此刻,褚冥漾與時夜在走廊的某一角落,倚靠着牆壁對談。
「漾漾,這次大賽似乎有鬼族介入。」時夜神情不變,但與他相處甚久的褚冥漾卻能看出他臉上的那份凝重。
「鬼族!之前的那場大戰他們不是元氣大傷?」聽見時夜的話語,褚冥漾有些不敢置信的驚呼。
「的确,那場大戰之後,因為損傷太大,鬼族都沈寂了下來。但也因此才更令人擔憂,過了這麽久後,他們究竟在打什麽主意。」時夜看向了褚冥漾。「不論如何,他們盯上,并攻擊了伊多是不争的事實。」
「是因為先見之鏡嗎?」褚冥漾想起之前大戰時,水鏡曾經被暗影籠罩過。「難道,又是安…」
「我想不是。」時夜搖了搖頭。「如果是他想讓先見之鏡失去作用,一定會再使用同樣的手法。畢竟,我們現在還沒找到驅逐暗影的方式。而他沒必要使用這種不一定會成功的作法。」
「…」褚冥漾低着頭沈思。
「最終決戰如果抽到了其他場地倒還好,可偏偏是締雲城。」時夜皺起眉頭。「兩個隊伍的名額,又恰恰好是你與伊多。」
「你認為有人搞鬼?」褚冥漾有些驚訝地擡起頭望向時夜。
「不。複賽第二階段的比賽是由學院董事一手安排,他們不可能動手腳。」時夜無視了褚冥漾在聽到比賽是由學院董事設計時,略微抽蓄的嘴角。「但是,這樣的組合總令我不安。」
「你認為我也會成為目标?」漾漾敏銳的聽出時夜的擔憂。「無殿那邊關於締雲城有什麽情報嗎?」
「漾漾,對於鬼族而言,只要知道你的身分,就算原本不在計畫之中也會将你列為目标的。」時夜嚴肅的說:「無殿方面的情報不比你所掌握的多,但我可以大膽猜測,締雲城的任務有很大的機率會出問題,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褚冥漾聽話的點頭。
「聽說之前然有找你回去,他們那邊的情報怎麽說嗎?」
「情報不多。不過因為之前大戰結束後,本家一直有在監視着鬼族的動向,所以他們比公會早一步發現雷特亞司平原以及締雲城出了問題。」褚冥漾頓了頓,繼續說:「只是來不及在情況惡化前阻止。目前可以确定的是,這兩個地方會出問題都有鬼族的因素存在。問題在於,兩邊似乎是不同鬼王的手下,有沒有聯系還不清楚。」
時夜點了點頭。「那麽知道是哪個鬼王嗎?」
「雷特亞司平原似乎是比申的手下,締雲城還不知道。」
「狀況呢?」
「雷特亞司平原的草木一夕之間枯萎,飛禽走獸絕跡,居民從三天前失去聯系。締雲城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差別在於締雲城外部據說有奇怪的霧氣籠罩。公會前往調查的人員在接觸白霧後都會失蹤,隔天清晨安然無恙地出現在城郊的森林,并失去失蹤這一段時間的相關記憶。」
「無殿方面所知道的與你差不多,不同的是,我們可以确定,縱然情況相似,但兩邊的手法不同,應該沒有直接的聯系。」時夜沈吟了一下,繼續說:「不過,一切小心為上。」
褚冥漾再次點了點頭。
「這些情況記得晚點跟你的組員與伊多他們說明。」時夜松開從談話一開始便十指緊扣的雙手,「還有,最終階段開始前,查詢一下締雲城的歷史,我不認為白霧是鬼族搞的鬼。」
「知道了。」
時夜瞄了一眼褚冥漾身後的轉角。「話說回來,漾漾,剛剛的表現不錯。」
「咦?」對於時夜突然轉變話題,有些跟不上的褚冥漾愣了一下,「還好啦!我只是想到時夜你說過可以将定位的符文放在米納斯的子彈上,讓後面使用的符咒可以準确的捕捉目标物。」
想着想着,褚冥漾不禁感嘆幸好扇董事沒讓那堆鑰匙沒有範圍限制的道處亂竄,他才能将其逼到無路可走,一舉捕獲。不然以那恐怖的飛行速度,就算子彈追的到,符咒也不一定追的到。
「不過還是多虧了米納斯呢!」褚冥漾彎起大大的笑容。「如果沒有她,這場比賽大概不會那麽容易。」
「是嗎?」時夜把手放到了褚冥漾的頭上,揉了一揉他柔順的黑發,寵膩的笑了笑。「這一年來你進步了很多,這次競技賽的表現也是相當優秀。」
「跟時夜你比起來還差的遠呢!」褚冥漾彷佛很享受時夜的碰觸似的眯起雙眼,嘴角挂着略微羞澀的笑容。「還有跟千冬歲他們比也是。」
「你應該要更有自信。」時夜手離開褚冥漾的頭頂,輕輕彈了一下他的額頭。「記住,唯有先肯定自己,世界才會肯定你。」
「我會努力的。」褚冥漾一手摀着剛剛被時夜彈過的額頭,一邊咧開了嘴。
時夜看着褚冥漾有些傻氣的笑容,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
冰炎有些不悅。
在褚冥漾與時夜離開休息室之後,夏碎開始與伊多攀談。而他只是在一旁靜靜聽着,時不時插入幾句自己的見解,有些焦躁地等待着褚冥漾他們的回來。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靜不下心來,可是一想到關於褚冥漾的某些事情,自己是被摒除在外的,他就會感到煩躁不安。
被褚冥漾代導的一個月,他十分清楚的體認到他的代導人是一個相當單純的人。朋友圈單純,範圍有些廣大但不算雜亂。生活單純,平常就是上課丶出任務丶回宿舍丶偶爾跟他那群同班同學一起吃個飯或出去玩。心思也很單純,想什麽都直接寫在臉上,用看的就知道他腦子裏的胡思亂想。
可是,這樣單純的一個人,卻還有他所不知道的地方。特別是在那個名為“時夜”的人出現之後,冰炎開始感覺到褚冥漾有些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而這些事,又往往與時夜有關。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尤其是,除了褚冥漾的家人外,有人對於褚冥漾的了解比他多這件事。
冰炎皺起眉頭。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或許是心理因素作祟吧!從小聽父親訴說千年前妖師首領的故事,又在進入學院後跟褚冥漾相處不短的時間。他自認,對於現任妖師先天能力繼承人的了解,應該是數一數二的。
他知道他喜歡吃甜食,所以用巧克力蛋糕就可以拐他一起出任務。他知道他喜歡打電動,假日沒工作時會打到三更半夜,隔天睡到自然醒。他也知道他擅長術法,體術一般般,時常抱怨自己的領子又沒有寫着「請拖我」的牌子,但他的同學一個兩個都習慣拖着他跑。
他還知道他心腸軟,但是對於來挑釁的人卻不會手下留情,還會義正辭嚴的為妖師一族反駁。他也知道他表面有些呆蠢笨拙,但對於朋友家人卻心思細膩,曾經在任務結束後硬拉着他挑了半天送給友人的飾品。他甚至知道,他曾因為任務中受到詛咒傷害的村莊,三天三夜不睡只為了編織祈禱他們盡快從傷害中恢複的祝福,那怕任務僅僅只是要求他們去除詛咒而已。
他知道,他是個溫柔如水的人。
「冰炎殿下。」伊多溫潤的嗓音傳入他的耳中,讓冰炎從沈思中回過神來。「如果你在意的話,不妨去找他們吧!」
他看向伊多,得到對方溫和的一笑。「我想時夜不會介意的。更何況,如果真的有什麽不能聽的,我相信冰炎殿下您也不會恣意宣傳。」
冰炎點了點頭,在夏碎帶着笑意的目光中起身離開了休息室。
他沿着走廊直走,在底端的轉角處停留,不确定就這樣上前打擾是否太過冒昧,卻聽見他們兩人的談話中傳來鬼族二字。
他挑起眉頭,有些好奇的前進到看的見兩人的位置,正想仔細再聽下去時,話題卻改變了。
他看見時夜揉着褚冥漾的頭發,而後者展開有些羞澀的笑容,他胸口那抹抑郁感再度升起。他握緊拳頭,忍住沖上前将時夜的手抓開的沖動,閉上眼睛退回一開始的位置。
深呼吸,他告訴着自己要冷靜。
他不明白,為什麽碰上褚冥漾的事,他總是會失控。
冰炎梳理着自己有些亂了套的思緒,希望能找出解答。他想起他們初識時他的失望,被代導一個月時重新認識褚冥漾這個人,偶爾一同出任務時與他的合作,任務結束後的簡單休息與到處閑晃,還有競技賽時的搭配,看見他與時夜互動時的不滿。
他覺得,答案好像快要出來了。
「冰炎,你怎麽在這?」
那瞬間的靈光一閃被褚冥漾的聲音掩蓋,消失的無影無蹤。
冰炎轉過身,有些懊惱,但決定不将剛剛的事放在心上。「出來找你。」
「找我?」褚冥漾疑惑地望着冰炎。剛剛一轉過轉角,就發現對方背對着他,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不是說要吃飯?」冰炎随便找了個藉口,隐瞞自己是因為在意他與時夜的談話才跑出來的事實。
「也是,時間也差不多了。」褚冥漾并不相信冰炎的說詞,跟他一同出過幾次任務後,他才不會傻到認為冰炎這個有自虐傾向,老是接一大堆任務又常常在任務前不吃飯的家夥會特地為了吃飯來找他,西瑞還比較有可能。
但他沒有去追究冰炎真正的理由。
「走吧!雅多也差不多把雷多找回來了。」
說完,褚冥漾率先大步走回休息室的方向。而冰炎則是停了幾秒,舉步跟上。
如果答案很重要的話,不去管他,也會自動想起來吧!冰炎心中這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