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那天的午餐還是沒吃成，因為西瑞痛宰了在左商店街鬧事的外校人士，連雷多也參了一腳，結果兩人都受了點小傷，被抓到醫療班去。當然，與雷多有着超強心電感應的雅多也是。

接到消息的伊多只好跟褚冥漾他們說聲失陪了，也前往醫療班報到。有鑒於之前時夜說不可以放伊多一個人，所以褚冥漾陪他一同過去，留下冰炎與夏碎兩人。冰炎沒有說什麽，只是傳送陣一開返回自己的宿舍，而夏碎則是被聲稱是路過的千冬歲邀請，一起共進午餐。

時間就這樣來到了最終決賽當天。

「在比賽開始前，我想稍微整理一下這三天我得到的一些情報。」褚冥漾環視房中的人，深吸了口氣開口說到。

偌大的選手休息室中，或坐或站的另外六個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之前已跟大家提過締雲城的情況。」褚冥漾連忙把手上的資料傳閱下去。「可是就如同當時所說，這次的情報少的可憐。公會手上有的，除了從城外看到的狀況外，就只有一些當地的地理資料。」

冰炎翻着薄薄沒幾頁的紙張，不禁啧了一聲。

「雖然對於狀況依舊沒有頭緒，但是關於環繞城鎮外圍的白霧，我倒是有了點發現。」聽完時夜的話，乖乖去查資料的褚冥漾，果然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根據歷史記載，締雲城所在的這塊土地曾經多次出現過白霧。而這片白霧，并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只會讓接近的人昏迷失去記憶，隔天醒來發現在別的地方。」

褚冥漾看了看衆人，繼續說道：「令人在意的是，這片白霧出現的時機，通常都是在土地上出現某種危害時。舉個例子來說吧！大約在五十年前，城內居民曾經在他們的取水區附近發現這種白霧，導致連續數日居民皆無法獲得水源。於是他們只好出城，前往上游的區域，卻意外發現上游的河川有被污染的跡象。待他們将污染清除後，那片白霧便自動消失了。」

「保護嗎？」夏碎低聲說到。

「我想是的。」褚冥漾點頭同意夏碎的看法。「但由於還不清楚成因，如何越過那片白霧進到城裏将成為到達任務地點後的第一個難題。」

「管他那麽多，殺進去就對了！」

褚冥漾無力地望向西瑞，「你都沒聽懂嗎？你根本連城牆都摸不到就會被放倒好不好。」

「白癡。」雅多冷聲哼到。

「你說什麽？死面癱。」西瑞亮出爪子，語帶威脅的說。

「雅多，別在休息室內打架。」「西瑞，你要是動手我就打電話找九瀾大哥來喔！」

伊多與褚冥漾一前一後的阻止了比賽開始前，自己人先幹掉自己人的悲劇。

「漾～你怎麽開口閉口都是要找老三來，這樣很沒勁耶。」西瑞不甘不願的收起爪子，用着深閨怨婦的語氣說到。

「還不是你最近進出醫療班的次數太多，九瀾大哥要我盯着你。」褚冥漾沒好氣的回道：「還有，這是我第一次說而已，沒有開口閉口都是。」

「漾～…」西瑞還想說什麽，卻被冰炎打斷。

「是守護靈。」此話一出，衆人的目光轉向冰炎。

「締雲城那塊土地，應該擁有守護靈的存在，雖然不能完全确定，但是八九不離十。」冰炎說出自己思考後的結論。

「你的意思是，那些白霧，是守護靈弄得？」褚冥漾有些詫異地反問。

「從出現時機與碰過那些白霧的人的結果來看，應該沒錯。」冰炎肯定的說到。

「那麽，我們要進城，就必須要先找到守護靈。」伊多沈吟了一下，「不過這類土地守護靈多半不是清醒的，只是憑着本能在行動，貿然喚醒他們，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總是得試試。」冰炎說道：「強行闖入反而更有可能被當作是加害者而驅逐。」

「我同意冰炎的看法。」夏碎附和。

「那就這樣辦吧！」褚冥漾環顧衆人。「至於進城之後，就走一步算一步了。」

…

他的走一步算一步其實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此時此刻，褚冥漾正被困在締雲城外的沼澤中，寸步難行，必須費盡千辛萬苦的力氣才能走上一步。

回想剛剛到達締雲城外時，雅多提議分頭找尋線索。於是他們便分成三組，伊多他們三人丶夏碎與冰炎丶褚冥漾與西瑞，開始在城外的樹林裏探查。

結果，才過沒一會，褚冥漾便與到處亂跑的西瑞失散了。

算了，反正時間到了他自己會回集合地點的。熟知西瑞習性的褚冥漾無奈的想。因為他們是上午十點過後抵達的，所以他們約好中午十二點要在抵達的地方集合。而西瑞是不會錯過吃飯時間的。

比起西瑞的失蹤，令褚冥漾更在意的是風中若有似無的竊竊私語。

守世界的風經常是傳遞訊息的媒介，樹木的悄悄話，動物們的奔相走告，都會化為風，游走於各地，讓人雖然不明白內容卻也能感受到隐藏其中的情緒。

褚冥漾聽着風，朝着騷動聲最大的方向走去，卻一個不慎踏入沼澤。在踏入之前，褚冥漾完全沒有注意到任何線索顯示前方是沼澤，沼澤附近的泥土顏色與沼澤一模一樣，就連植物也沒有太大的差別，也無怪乎他誤闖。

不幸中的大幸是，這個沼澤并不深，只到褚冥漾的大腿。但是它黏滞力十足，讓褚冥漾真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步履艱辛地努力想要将自己移動上岸。

「你在做什麽？」某道褚冥漾相當熟悉的嗓音從他的背後傳來。

他回過頭，對上那雙銳利的紅瞳。

「冰炎，幫個手。我被沼澤困住了。」褚冥漾尴尬的笑了笑，搔了搔臉頰請求援助。

冰炎走向褚冥漾，在靠近前不忘替腳下施了一個風的法術，以免自己也陷入其中。他伸手一拉，毫無困難地便将褚冥漾帶出沼澤。

「謝了。」回到平坦的地面上，褚冥漾用法術清理着自己身上的泥濘，也幫冰炎清理被自己弄上的髒污。

「剛陷入時就應該用術法自救。如果今天我沒出現，你又打算怎麽辦？」冰炎看着自己這個代導人。明明在賽場上與人對打時還算聰明，怎麽一碰到這類事情就變笨了呢？

「一時之間忘了。」褚冥漾連忙打哈哈，躲避冰炎的質問。「夏碎沒跟你一起嗎？」

「失散了。」冰炎簡短的說：「這片樹林有古怪。」

他跟夏碎在進入樹林前一直跟着彼此，卻在進入樹林的下一秒分散。冰炎敏銳的注意到，他踏入的樹林有空間術法的痕跡，所以不是他被轉移，就是夏碎被轉移。更甚者，他們皆被移動了。

「我也這麽覺得。」褚冥漾思考了一下，環顧四周，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枚符紙。「東寅丶西卯，為我探索之矢。北辰丶南酉，化我尋覓之刃。」

褚冥漾手上的符紙頓時碎裂，變成點點銀光散落在空中。

「這是？」冰炎有些好奇，因為他從未聽聞過這樣的術法。

「我發明的。用來找出不尋常之處。」褚冥漾輕描淡寫的回答道：「不過有範圍限制就是了，大概是半徑五十公尺吧！不過在這範圍內就連高等隐藏術法也無所遁形。」

冰炎暗暗記下了這術法的咒語和符紙上的圖形，打算之後自己回去研究看看。

「有了。」褚冥漾看着正前方。銀白色的光點聚集在褚冥漾剛剛陷入的沼澤地上方，逐漸形成光球。

「那裏是入口。」褚冥漾忽然冒出一句感覺沒什麽因果關系的話。

「你覺得你有辦法進去嗎？」冰炎很快明白他的意思，立刻順着他的話問到。

「沒問題。」褚冥漾自信地說着。「不過不跟伊多他們會合後再進去嗎？」他忽然想到。

「你能保證出去後再次來到這個位置？」冰炎淡淡的回了他一句。他親自領會過這片樹林所設置的空間術法，對於這點可不敢保證。「我不認為這裏會歡迎我們第二次闖入。」

「也是。」褚冥漾同意地點了點頭。「走吧！」

他們憑藉風的術法在不陷入沼澤的情況下來到銀色光球标示的前方。褚冥漾拿出一枚紫色的水晶，捧在手中，用聽起來有些飄渺虛幻的語言喃喃念了幾句。

紫色的光芒從水晶中放射而出，指向前方。只見他們眼前的空氣彷佛被撕開一般，緩緩出現了一道黑色的裂痕。那道裂痕先是往上下延展，直到快與一個人等高後，像是被人用手從中硬扯一般，拉開了剛好一人可以過的通道。

褚冥漾帶着淡淡笑意地轉過身。「你先請。」

冰炎毫不客氣地一腳踏入，待他整個身子消失在黑暗中後。褚冥漾吞了吞口水，也跟着踏了進去。

在他們都踏進去之後，黑色的裂縫緩緩合起，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消失於空氣之中。

森林又回到空無一人的狀态，卻與之前有些躁動的感覺相反，安靜的不可思議。連風都停止，樹木的枝葉也不再搖晃，只有隐藏身形的沼澤在等待下一個誤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