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好冰。這是褚冥漾跨進裂縫後的第一個感覺。
環顧四周，在褚冥漾與冰炎眼前展開的，是一座清澈的湖泊，而他們此時此刻正踏在接近岸邊的淺水處。也因此，褚冥漾感受到從腳步傳上來的陣陣涼意。
“人類與精靈，汝等何故打擾吾的沈眠？”低沈的嗓音帶着些微的壓迫感在兩人的腦海中響起，但他們左顧右盼卻尋找不到發出聲音的人丶事丶物。
「我們沒有惡意。」褚冥漾揚聲說到。「我們到此是有事相求。」
“吾容許汝等種族拿走土地，建築高牆，難道汝等還不知足？”那個嗓音多了一些憤怒與暴躁，讓褚冥漾兩人的腦袋隐隐作痛。“汝等引來黑暗氣息，汝等令生息消失，汝等又欲為這塊土地帶來何等傷害？”
「我們正是為了除去黑暗氣息而來。」冰炎忍住不适，一字一句清晰的說道：「而您貴為守護靈，此時此刻卻令狀況持續加劇，」
「冰炎！」褚冥漾擔心的喚住他，深怕他惹得守護靈生氣。然而冰炎并沒有理會他。
「您美其名是保護周遭生靈不會因為踏進城裏而遭受傷害，實際上則是放任裏面的鬼族繼續搗亂讓公會無法前往殲滅。」冰炎繼續厲聲說道：「我們來此是希望得到您的許可，進入城中，而您卻不願聽我們解釋，只顧将自己的不滿遷怒於我們。」
褚冥漾可以感受到守護靈那滔天的怒氣直撲而來，他掏出兩枚符咒，緊繃地望着突然起了漣漪的湖水，做好随時動手的準備。
漣漪中心産生了盤旋的白霧，擋住了褚冥漾與冰炎的視線。白霧很快地便逐漸散去，出現在其中的是一名渾身雪白的男子。
「大言不慚的精靈，汝難道不知吾可輕易取走汝之性命？」這名穿着白袍，擁有一頭白發的男子緩緩開口，聲音與先前出現在褚冥漾兩人腦海中的嗓音一模一樣。
冰炎用手阻攔了褚冥漾，自己上前一步，微微一鞠躬：「因為我相信您不會這麽做，見雲大人。」
「喔！汝何以知曉吾之名？」男子挑起眉頭，依舊帶有怒氣的聲音中隐藏了一絲玩味。
「我原先不确定這片土地的守護靈是哪位，但是我曾從我師父口中，聽聞過您的容貌與名字。帝龍主見雲大人。」冰炎不卑不亢地擡起頭來說着：「請原諒我先前的無禮。只是無論如何希望與您見上一面，尋求您的協助，於是出此下策。」
「汝師父之名？」男子的怒氣因為冰炎的退讓而減少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飾的好奇。
「無殿三主之一，傘。」冰炎沒有一絲猶豫地說到。
男子勾起一抹奇異的微笑。「那麽，汝又是如何确信吾不會動手？」
「見雲大人設置白霧的原因是為了避免有生靈因無知地闖入而受到傷害。願意為與自身無關的外界者做到如此，相信見雲大人必定不會輕易殺生。」冰炎自信滿滿地回答到。
「哈哈哈。」名為見雲的男子仰頭大笑了幾聲。「汝倒是挺有趣的，看在汝師父的面子上，吾姑且散去吾所設下的白霧。然而，倘若汝等無法在第二次韶星升起前解決，吾會再度布下白霧。」
他望向褚冥漾與冰炎兩人：「汝等可接受這樣的安排？」
「可。」冰炎搶先褚冥漾一步回答。「但見雲大人，我們仍有一小小的請求。」
「喔？」見雲用眼神示意冰炎繼續說下去。
「我們的夥伴，三名水妖精丶一名人類與一名獸王族與我們因樹林裏的幻陣而失散了…」
冰炎話還沒有講完，見雲伸出了手，制止了他的發言。「吾明了，汝等會在出去後與汝之夥伴會合。」
「十分感謝。」冰炎微微欠身，行了個禮。
「那麽，吾便期待汝等之好消息。」見雲勾起笑容。「此外，人類…」
他看向因為突然被點名而有些不知所措的褚冥漾。
「能破解吾所設下的術法來到此處，汝之能力相當不錯。」他用略帶欣賞的目光看着褚冥漾。
「您過獎了。」褚冥漾有些受寵若驚的回了個禮。
「汝擁有強大的力量，切記勿迷失了本心。」見雲收起笑容，嚴肅地說到。「力量不分好壞，差別僅在於使用者的心意，請務必牢牢記住這一點。」
「我會的。」褚冥漾也整頓表情，認真地望向見雲。
見雲滿意地一笑，揮了揮手，一道拱門憑空出現在冰炎與褚冥漾的後方。「汝等可以從此門回去，時間有限，勿作過多的停留。」
冰炎與褚冥漾微微鞠了個躬。
「十分感謝您的協助。願主宰無限的精靈之神，守護此片土地，祥和将不再被黑暗觊觎。」冰炎換成精靈族的語言，恭敬地說到。
見雲微微颔首，用他那低沈的嗓音回到；「也願青龍金色之右眼，庇佑汝之旅程，平安，順利。」
冰炎與褚冥漾轉過身，跨過那道拱門，景色快速的轉換。在那片湖泊消失前，褚冥漾回頭看了一眼，一只白色東方巨龍盤據在湖泊正上方，金色的眼睛目送着他們離開。
「那是帝龍主見雲大人的真身。」冰炎悄聲在褚冥漾的耳邊說到。
褚冥漾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不一會兒，他們便回到了最初所到的地點，也是集合的位置。
「漾漾！」
…
正如見雲所言，冰炎與褚冥漾兩人離開守護靈所在的空間後沒過多久便遇上了伊多等人。他們面面相觑，不知道為何在樹林中失散的夥伴們會走一走便回到了原點。在知曉原因的褚冥漾與冰炎向衆人解釋了一番的同時，一直環繞着締雲城的白霧也逐漸散去，顯露出經歷風霜的城牆。
…
「太不尋常了。」褚冥漾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環境，不禁如此說到。
衆人進城之後，決定不太過分散，而是一塊一塊區域的進行搜索。
「你是白癡嗎？都已經出了狀況怎麽可能會正常。」剛褚冥漾一同搜索某棟房屋二樓的冰炎聽見他的發言，忍不住瞪了一眼過去。
「不是啦！」褚冥漾有些躊躇不定的搔了搔臉頰。「我是指這裏的痕跡完全看不出來有任何外來的攻擊，反而只像是屋主臨時出了門似的，随時都有可能回來。」
「而且不只這裏，幾乎所有我們看過的房子都是這樣。」褚冥漾補充道：「記得第三棟房子的餐廳嗎？」
「你是指餐桌上擺了餐點，還用紗帳蓋住的那棟？」冰炎想到衆人在那棟房子搜索時，西瑞好奇的去掀開餐桌上的紗帳，結果一盤盤放置太久而腐壞的菜肴出現在衆人之前。
褚冥漾點了點頭。
「這麽一說的确有點問題。」冰炎思考了起來。
兩人結束了二樓的搜索，回到了一樓與其他人會合。
「有任何發現嗎？」夏碎率先提問。
除了冰炎外，衆人皆搖了搖頭。
「冰炎？」夏碎疑惑地看向他。
「褚，你剛剛說，你覺得我們看過的幾棟房子都像是屋主出了門，而非遭受攻擊，對吧？」冰炎沒有立刻回答夏碎，而是擡頭望向褚冥漾，彷佛在确認什麽似的詢問着。
「恩。」褚冥漾眨了眨眼，不甚明了的問說：「但是，這又代表什麽？」
「雖然說這只是推測，不過我認為這個城鎮的居民全部都是在出門時遭受攻擊的。」冰炎雙手環胸，身子倚靠在牆上看着衆人。
「不可能。」雅多立刻否定。「先不提我們一路來的路上沒有看到任何疑似遭受過攻擊的痕跡，如果有人出門後失蹤，鄰居或是家屬都應該會進行尋找，并回報異常情況，而不會像公會所收到的訊息一樣，是整座城鎮一夕之間失去聯系。」
「如果是所有人同時外出呢？」冰炎沒有因為雅多的否定而放棄自己的想法，而是提出一個假設。
「怎麽可能，除非這城裏的人同時中邪了。」西瑞甩了甩手，以誇張的語氣表示自己的不信。「又不是都被下了蠱…漾，你們幹嗎？」
西瑞一臉疑惑地看着突然望向他的衆人。
「中邪中邪…西瑞你沒說錯，就是中邪！」褚冥漾一臉恍然大悟地用拳頭擊了一下另一手的掌心。
「原來如此嗎？」伊多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撐住手肘，彷佛理解什麽似的喃喃說到。
「我是沒有聽聞過類似的事，可是不無可能。」夏碎用手指輕輕點着嘴唇，陷入思考。
「？」西瑞仍是一頭霧水的望着衆人。
「想不到你這彩色毒菇頭也能發揮作用。」雅多有些不屑地說到。
「你說啥？」西瑞捋了捋袖子，一副準備随時要打架的模樣。
「雅多你怎麽可以這樣說，西瑞的頭是藝術，藝術。」一旁的雷多也忿忿不平。
「別鬧了。」冰炎冷聲說到。「與其在這內哄，不如想想下一步要怎麽行動。」
褚冥漾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此時已經夜幕低垂，地平線上可以見到幾顆星星升起。「不論有什麽打算，都明天再行動吧！今晚先好好休息。」
「我同意漾漾的看法。」伊多用制止的眼神看向自家兩個弟弟。「我們還有一天的時間，明天白天再進行搜索，不僅會對我們比較有利，效率也會比較高。」
「夜晚的事誰也說不準，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不要貿然行動的好。」伊多看向冰炎與夏碎。「可以嗎？」
「我沒意見。」冰炎沒有多說什麽。
「我也是。」夏碎挂起平常的笑容。
「西瑞你夠了啦！」褚冥漾無奈地抓住還想向雅多挑釁的西瑞。「前一個街口不是有一間旅館？我們到那邊休息吧！」
衆人沒有反對，離開了停留一陣子的房子，往褚冥漾所說的旅社前進，準備度過在締雲城的第一個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