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當極燦爛的火光如焰火一樣照亮整個夜空的時候,龍邵成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飛過去,但此時此刻,他自己也深陷在槍林彈雨中動彈不得。
子彈從四面八方湧來,其中有兩把狙-擊-槍,看來為了置他于死地,華強着實費了不少功夫。
也就前一秒,龍邵成眼睜睜看着整個行動組的人突破那幢建築物,卻引發了爆炸,那一瞬間龍邵成才知道黑蛇幫的目的,薇安不過是餌,他們是在釣更大的魚。
可是,薇安到底在哪裏?
這個問題龍邵成沒有時間深入思考,只因他如今也身在險境,自身難保。
龍邵成握緊手中的槍,他此時距離爆炸的建築物還有将近五百米,他躲在轉角的一輛車後,透過玻璃的反光,他基本上已确認了兩把狙-擊-槍的位置。
除此之外,他從後視鏡裏看見牆角處有一個人影,正蟄伏在暗處虎視眈眈。
龍邵成冷靜地判斷,他必須沖過這段火線才能接近那裏,所以身後那人必須設法解決。
但若他一有動作,狙-擊-槍就有了目标。
可是,往往這種時候,只有硬闖。
龍邵成看準路線,轉身沖那人開了一槍,随即整個人就地一滾,用最快的速度沖過去,那人不料龍邵成铤而走險,但眼前的情勢對他相當有利,龍邵成前後左右半點掩護也沒有,如此大的目标物誰都不會射偏。
“砰、砰、砰”連發三槍,半秒都沒有停頓,就在他确定射中對方的同時,他赫然間發現自己腹部灼熱異常,他甚至能夠感覺到子彈在他體內炸開的劇痛,随即,龍邵成蒼白的臉在眼前放大,他感到自己的太陽穴受到重擊,然後便無意識睜着眼睛向後倒下。
龍邵成也受了傷,那三發子彈若不是準到幾乎在同一個位置他恐怕早已喪了命,但好在,對方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解決了一個,但暗處不知道還有幾個,眼前龍邵成必須要做到的就是一鼓作氣沖進那幢建築物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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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鄢其與華強正在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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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毛睡醒了,慢吞吞從廚房挪出來,唐鄢其倒了牛奶就不再管它,華強則注視唐鄢其良久才道,“老大,你真的變了,從前的你,對這一類弱小且毛絨絨的動物從來都不屑一顧的。”
唐鄢其聞言,也只是笑笑道,“也許吧。”
弱小嗎?他不置可否,等它長大了,一切就能見分曉。
他移動手中的棋子,對華強道,“将軍。”
華強皺眉仔細瞪着眼前的死局良久,只得重新擺上棋子道,“再來。”
“你真是不怕輸。”唐鄢其擡眸注視華強道。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跟着你嗎?”華強卻道。
唐鄢其洗耳恭聽。
“因為跟着你,就一直能贏。”
唐鄢其擺好最後一顆棋子,做了個手勢示意華強先,淡淡道,“這一局,我也能贏。”他語帶雙關,華強不由得問,“他對你真的那麽重要?”
“我記得從前你也很欣賞他,你應該能夠了解我的感受。”唐鄢其道。
“惺惺相惜嗎?”華強冷笑一聲,“你應該知道整個幫會就屬我跟他喝酒喝得最多,可現在只要一想到那時的他沒有一句是真話,所有稱兄道弟的場面我現在想起來就覺得惡心。”他說着直直注視唐鄢其,“所以,我發現我其實不了解你,一點也不。”
唐鄢其啞然,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能站在龍邵成的立場上替龍邵成考慮這件事,或許是坐牢那段日子太過清閑以至于開始胡思亂想所致,可實際上他能夠了解到龍邵成的不輕松和精神負擔,他作為一個大活人與人相處不可能不放入一點私人感情,而正是因為如此,歉意和內疚才會越顯沉重。
他沉吟不語,華強瞥他一眼,欲言又止,過了好半天,華強垂下眸來,兀自低語,“外界傳聞你們是一對,難道……”
唐鄢其聞言一怔。
随即失笑,對華強點頭承認,“你可以這麽理解。”
比起愛,他對龍邵成的感情更加複雜甚至深厚,不是欲念上的,卻是精神上的,他從欣賞龍邵成,再到恨龍邵成,直到再見龍邵成,可能就是那段時間心頭反反複複都是龍邵成,以至于他對龍邵成的感覺變得相當特別,他早就認他做自己的兄弟,朋友,甚至是知己,可偏偏龍邵成是卧底,這才使得他與華強立場對立,形成兩難的局面。而華強剛才的話擺明了他無法接受也無法了解自己對龍邵成的理解之心,所以也許只有這個說法,才最有可能被他認同。
華強因他這句話也怔住了,他原本一直不信,可事到如今真相擺在眼前,唐鄢其在龍邵成的事上如此執意堅持,已由不得他不相信,可為什麽偏偏是龍邵成,那個他永遠都無法原諒的人。
“即使是這樣,我也不會罷手。”華強對唐鄢其一字一句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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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龍邵成身上臉上早已分不清是汗水還是血水,濃濃的煙霧熏得人視線相當模糊,煙吸入肺部引發了他原本就容易複發的咳嗽,即使捂住口鼻,煙霧依然無孔不入。
方才爆炸已引起大火,不遠處傳來救護車和消防車的聲音,行動組的成員幾乎無人生還,龍邵成一個一個找過去,忽地被一人抓住了手臂。
那人身上沒有一處完好,腿少了一截,臉上盡是血污,煙霧迷蒙中,龍邵成根本看不清他的樣子,但至少人還活着,龍邵成拉起他的手轉身欲背起他,那人卻沒有動,對龍邵成說,“沈薇、薇安……不、不在這裏……她在……在……佐敦的凱撒夜總會……地下室……就在我、我們眼皮子底下……你去……去找謝sir……告、告訴他……”他斷斷續續,說到這裏,他已沒了聲息。
龍邵成默然,随即,他起身離開。
消防車已趕至樓下,人群在樓下越聚越多,現場亂成一團,卻成了他很好的掩護。
龍邵成的黑色風衣掩蓋去一身的血跡,他混入人群之中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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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強接到電話,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他的棋在棋面上早已是一盤散沙,被唐鄢其一舉擊潰。
自始至終,他都贏不過唐鄢其。
他放下電話,對唐鄢其道,“龍邵成脫困,我的人已失去了他的消息,但他想必要去救沈薇安,那裏才是黑蛇幫的地盤。”
唐鄢其摩挲着手中的棋子,忽地笑了笑,說,“看來你願賭服輸,但實際上,你也沒有輸,不是嗎?”
華強聞言,擡眉看他道,“哦,怎麽說?”
“跟警察正面作對,無疑是以卵擊石。”唐鄢其緩緩吐出一口煙道,“黑蛇幫氣數将盡,你正好趁勢而入,等他們回過頭來發現這一點,恐怕早就塵埃落定。”
“我可什麽都沒做。”華強攤攤手,露出痞痞的笑容道。
“所以才是最妙的一招,能夠一石三鳥的你,又何須裝模作樣盤盤輸給我?”唐鄢其深黑色的眸子裏毫無溫度,他懶懶地靠向沙發後背,面對華強道。
華強緩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臉上的笑容也已收斂起來,“我說話算話,龍邵成逃過我的追殺,今後我不會再去找他麻煩,這純粹是看在你曾經是我老大的份上,但我不替其他任何人做保證,至于黑蛇幫會怎麽對付他,與我無關。”
“我已經聽得很明白了,所以,你可以走了。”唐鄢其神情散漫,垂着眸道。
對方畢竟是華強,唐鄢其也一樣說到做到,否則以他對龍邵成如此步步逼殺的狠辣手段,現在他早已是個死人了。
但這一步華強的确走得妙極,以障眼法完全拖住了他。
事實上,華強本來就是這個目的,但實際上,黑蛇幫才是最後的殺招。
唐鄢其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華強接到電話的時候龍邵成其實早已深入黑蛇幫的地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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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窄巷裏,龍邵成一記刀手将看門人劈暈過去,對剛放倒另外一個的謝天誠點了點頭,兩人悄悄走下樓梯。
門口還有一個人,他一見到有人闖入,剛想出聲,就被龍邵成瞬間甩出的匕首斬斷了喉嚨。
他們身着服務生的衣服混入夜總會,查明地下室的準确方位,這才來到這裏。
龍邵成收回匕首,謝天誠摸出看門人身上的鑰匙,開門。
地下室裏,一股相當陳腐的味道撲面而來,夾雜着淡淡的血腥味,昏黃的燈挂在牆角,微微照亮地上的薇安。
薇安的狀況相當糟,她不着寸縷倒在地上,似是昏迷不醒,身上的傷痕和腿間的污濁一見就知道她受過什麽樣的虐待,龍邵成連忙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抱起她的時候她低低呻-吟一聲,緩緩睜開眼睛,看見是龍邵成,她的眼睛赫然睜大,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她的嘴唇幹燥無血色,唇角是深深淺淺的淤痕,微微動了動,卻始終沒有發出聲音來。
“是我,別擔心,一切都過去了,我不會讓他們再傷害你。”龍邵成輕輕地對她說。
薇安大睜的黑眸裏依然有幾分失神,她怔怔地看着龍邵成,猝不及防的,大滴大滴的淚水自她眼眶裏掉落下來。
龍邵成摟緊她,“別哭,我馬上帶你出去。”
薇安将自己縮進了龍邵成的懷裏。
龍邵成抱着薇安與謝天誠一起離開。
才走出後門,卻不料,窄巷兩端黑壓壓一片,顯然早有人知道他們會來救人。
龍邵成前後看了看,将薇安交到謝天誠手裏,“你帶着她,我設法替你開路。”他說着牢牢注視謝天誠,一字一句地道,“一定要将她帶出去。”
謝天誠将他眼底的決心看得一清二楚,心知他已做出的覺悟,點頭低聲道,“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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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邵成渾身浴血,身上的動作全憑本能。
地上躺倒半數的人,直到殺出一條血路,看着謝天誠帶着薇安脫離窄巷,龍邵成一直繃緊的神經才稍稍松懈下來。
但他仍然不能放棄,因為唐鄢其還在墨爾本等着他回去。
戰鬥仍在持續。
眼前一把槍驀然逼近,龍邵成伸臂瞬間卸掉對方槍管套,将槍奪過來卸下彈匣仍在地上。
擋下身前一人攻擊,龍邵成左臂使出勾拳,對方右臂猛劈過來,龍邵成順勢用右手鎖定,他雙手驀地施加壓力,迫使對方低下頭去,膝蓋狠狠一頂,只聞對手一聲悶哼,龍邵成緊抓對手頸後部,将他狠狠摔在地上,再重重踏上去。
左後方又一人沖上來,龍邵成矮身一錯,一把勒住對方脖頸狠狠一擰。
他背後遭到重擊。
龍邵成身形一滞,猛一旋身,同時長腿飛掃而起,對方用雙臂擋擊,龍邵成以肘攻擊對手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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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管我……回、回去救……救邵成。”薇安一被安置進後座,立即抓住謝天誠的手臂對他說。
謝天誠微一點頭,示意司機開車先送薇安去醫院,自己重新折回。
可是窄巷中,除了滿地的血漬,已空無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