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秋淵與白沐非的戰鬥開始得突然，結束得更突然。
風紫嫒與五位護衛認為秋淵最多能夠掙紮一刻鐘，一刻鐘後他會輸給白沐非。
如果白沐非不放水的話，這一場戰鬥最多只能持續半刻鐘，不能更多了，白沐非放水的話，也就一刻鐘的事情……
然而，從開始到結束，也就只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
衆人恍恍惚惚茫茫然然，身為武官的白沐非怎麽就輸了呢？
就這樣輕易地輸了？
衆人繼續趕路。
在過去，衆人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看向身穿神伺服的沈煙，現在他們的目光下意識朝着秋淵看去。
風紫嫒從茫然中回過神，她看向白沐非詢問：“你用了幾成實力？”
白沐非：“……”
白沐非一手牽着缰繩，另一只手捂臉：“說來慚愧。”
風紫嫒：“有一成嗎？”
白沐非搖頭。
風紫嫒：“兩成？”
白沐非：“和我用了幾成實力無關，即便我用全力也會輸給殿下。”
風紫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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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紫嫒瞳孔劇震，她震驚道：“殿下這麽強的嗎？”
白沐非道：“是啊。”
風紫嫒：“……比之秋岚殿下呢？”
白沐非搖頭：“還差一些，秋岚殿下是天生的戰神，目前無人能及，不過……”
風紫嫒：“……”
白沐非：“不過，秋淵殿下或許會是唯一能追趕上秋岚殿下的人，而且，秋淵殿下有着比秋岚殿下更為穩定的精神域。”
兩人之間一陣的沉默。
兩個時辰後，一行人走出山林進入一座小村莊。
村莊雖小卻也建立了神殿，村民見到了身穿神伺服的沈煙，熱情地請求沈煙為小村莊祈福。
沈煙等人詢問，是否有神職者帶着一些特殊藥物進入了這個村莊？
他們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沈煙松了一口氣。
在去神殿的路上，風紫嫒悄聲對白沐非說道：“拒絕比較好吧？”
白沐非看向風紫嫒。
風紫嫒道：“畢竟沈煙公子是假的神伺，他的祈願不是沒用嗎？”
白沐非目光閃了閃，沈煙的祈願應該比任何人的祈願作用都大。
不等他回答，風紫嫒又道：“每到一個村莊城鎮，總會有人請求神伺祈願，這樣會不會太浪費時間了？”
白沐非道：“并不一定沒用，說不定神能夠聽到他的祈禱。”
風紫嫒愣住：“怎麽可能啊？”
白沐非道：“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就好像普通人也會去神殿祈禱一個道理。”
風紫嫒：“……哈？”她總感覺白沐非說得哪裏不對，但是一時之間又無法反駁。
在兩人交談間，一行人進入神殿。
當沈煙跪在神像前時，他們隐約間再次聽到了鐘鳴聲，一種無形的氣場悄悄籠罩住了小村莊。
第一次可以說是意外，再經歷一次風紫嫒等人已經很難将這歸結于意外又或者是巧合了。
她想，她大概再也無法說出沈煙是假的神伺這種言語了。
沈煙站起身，一行人走出神殿。
當沈煙的腳踩在地面上時，地面上綻放出了諸多藍色小花。
遍野同時綻放的花朵就好像是生命的奇跡，這一幕場景壯麗而美好。
風紫嫒驚呼一聲，她蹲下身小心翼翼摘下一朵藍色小花，感嘆道：“好好看的顏色。”她将花朵湊到鼻前深深吸了一口氣。
臨走前，老村長臉上的褶子層層疊疊，他真誠感謝道：“我們村一直流傳着一種傳言，傳言第一任祭司曾來過我們村莊，他與村民一同建立神殿，之後為我們的村莊祈願，那時與現在一樣，遍野的藍色花朵同時綻放，我們稱這種花為藍鳶守護花。”
風紫嫒雙瞳瞠大，她看了看老村長，又看了看漫山遍野綻放的藍鳶守護花。
老村長道：“傳聞一代又一代地流傳下來，有記憶以來我們從未見過藍鳶守護花綻放過，我一直以為這僅僅是謠傳，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還能夠看到它們綻放。”
老村長道：“感恩柳青神伺，我們會永遠記住您。”
一行人離開小村莊。
風紫嫒與白沐非兩人落後隊伍一段距離，她道：“一次可以是意外，但是……”
白沐非：“我曾聽人說，沒有意外，只有必然。”
風紫嫒：“……啊。”
風紫嫒忽然說道：“我出生的地方是一個很小的村子，那是一個名為杏桃村的小村莊。”
白沐非：“沒聽過。”
風紫嫒：“沒聽過就對了。”
白沐非：“……”他一時竟無言以對。
風紫嫒繼續說道：“畢竟真的是一個很小的村子，那個時候我真的很小，不過，我的運氣很好。”
鸾鳳國千千萬萬的人，他們一生都沒機會見到神職者，哪怕同住在宮廷內的太監宮女一生也不一定能夠見到神職者，但是，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見過兩位神官。
兩位老神官曾去過他們村莊，也為他們村莊祈過願，然而……
并沒有什麽異象發生。
風紫嫒仿佛是在對白沐非說，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她說，為什麽兩位神官大人都無法做到的事情，沈煙卻能夠輕易做到呢？
這是不解之謎。
…………
……
在此之後，一行人又走過了許多村莊城鎮。
除了極少數外，沈煙一行人無論去哪裏，該村莊的人都會邀請神伺為之賜福。
一次又一次，白沐非等人看到在沈煙祈福後那些大城鎮小村莊頻頻有異象發生，必須承認，沈煙很特別，一路而行的神跡就是最好的證明。
與此同時柳青神伺的名聲越來越大，關于他的傳聞以極快的速度傳遍鸾鳳國，同樣也傳進了主城。
傳入各大城市的除了柳青神伺的所做所聞外，還有他的畫像。
在此之前，鸾鳳國各大城市大大小小的書店售賣最好的是沈煙公子的美人畫冊，當柳青神伺事跡傳遍鸾鳳國後，各大書店售賣最好的就變成了柳青神伺的畫冊。
當然，絕大多數人進入書店會選擇兩份畫冊一起購買。
傳聞柳青神伺頭戴鬥笠輕紗遮面，他身穿一席尊貴的神伺服，音若潺潺流水，周身靈韻缭繞，似真似幻。
他們傳，柳青神伺所經之處，花開遍地，百獸臣服。
…………
……
關于柳青神伺的傳聞越來越多，理所當然這一切也傳入了神殿。
神殿中，一些神伺聚集在一起交流。
其中一位神伺道：“司瑤小姐失蹤了，也聽不到月歸公子的消息，柳青神伺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現在知道柳青神伺還好好的實在是太好了。”
“之前還在想神碑上的村莊城鎮是由誰點亮的，原來是柳青神伺啊。”
衆人感嘆，柳青神伺真的好厲害。
“但是，柳青神伺為何還不回來？過去柳青神伺最是聽祭司大人的話，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不清楚，”頓了一下，又說，“不過，我聽說所有柳青神伺祈願過的神殿都給予了他回應。”
“聽傳聞，神似乎從來都不會無視柳青神伺？”
“因為柳青神伺是特別的。”
“你們瞧，我托人去城裏買了一本柳青神伺的畫冊，裏面記錄着柳青神伺在城鎮村鎮祈願的畫面，其中還有一些是在柳青神伺祈願後那些城鎮村莊細微改變後的場景。”
“啊，我要看我要看！”
幾位神伺湊到一起展開了畫冊。
雖然見不到畫冊中男子的模樣，不過畫冊中的人給人的感覺很特別，只是……
一位神伺道：“我怎麽感覺，畫中人并不是柳青神伺？”
“我也這樣感覺？”
“除了名字以外，好像，哪哪都不像？”
…………
……
此時，老祭司正巧路過，幾位神伺見狀連忙上前，向祭司問安。
老祭司眉眼凝重，他看向幾位神伺點了點頭。
一位神伺雙瞳亮晶晶地看向老祭司，道：“祭司大人，柳青神伺好厲害啊。”
老祭司：“青兒？”
“是的，聽說神碑上所有點亮的地方都是柳青神伺做到的。”
老祭司：“……聽說？”
衆神伺面面相觑，一位神伺道：“大家都是這麽傳的。”
手拿畫冊的神伺将畫冊雙手遞向老祭司：“您看，這是民間的流傳，畫冊中都有的。”
老祭司接過畫冊翻動幾面，他輕聲道：“這并不是青兒。”
衆神伺愣住。
老祭司道：“去請陛下。”
經歷兩個月左右的時間，秋淵等一行人進入了明鴿城。
明鴿城為中等規模的城市，四面環山，臨近山野兇獸兇殘，這座城市經常遭遇大小型獸潮。
面臨小型獸潮時明鴿城城民會反抗，反抗不了就進入明鴿地下城避難，大型獸潮時反抗步驟都免了，直接進入地下城避難，等待兇獸肆虐過後再回來重建城市。
比起地上城，明鴿城真正有名的是地下城，聽說地下城的真正占地面積比之地上還要大。
數十年前，明鴿城遭遇獸潮時曾請求過支援。
皇室多次派軍隊支援明鴿城，與四面八方而來的兇獸打得兩敗俱傷，即便如此兇獸也從未放棄過攻擊明鴿城。
明鴿城是鸾鳳國遭遇獸潮頻率最高的一座城市，這座城市危機四伏，而在這座城市生存的人也有了對應獸潮時的一系列套路。
皇室曾要求明鴿城放棄這一座城市，不過這一座城市的城民并不肯放棄，他們已經習慣了這一方水土，這裏是他們延續的根。
明鴿成管控嚴格，每一位外來人都需要登記名字，而且還要支付入城銀錢。
治愈師、神職者免除一切費用，戰鬥師支付一兩銀，普通人二兩銀。
按照鸾鳳國的物價，普通人一個月的工錢為二兩銀，然而在明鴿城二兩銀子僅僅只是入城費。
因為高昂的入城費，極少有普通人能夠進入明鴿城，這導致長居在這座城市的人不是戰鬥師便是治愈師，普通人的數量是最少見的。
明鴿城的整體實力很強，想想就能理解，常年處于獸潮中，實力不夠強必然會被第一波淘汰。
為了方便查探，秋淵等一行人分成了兩個隊伍。
秋淵、沈煙，再加上三位護衛組成了一個隊伍，另一端白沐非、風紫嫒與剩下的兩位護衛組成了一個隊伍。
沈煙一身神伺服極招人眼，人群自動為他讓開一條路，他們在其他人的自覺謙讓下順利排到了隊伍最前端。
負責記錄的守衛兵看着沈煙的目光充滿了尊敬，他道：“請神伺大人寫下您的名字。”
沈煙執筆，在宣紙上寫下了“柳青”兩個字。
守衛兵瞳孔劇烈收縮，他擡眸看了沈煙一眼，又迅速低下頭聲音滿含震驚道：“您您，您真的是柳青神伺！？”
守衛兵的聲音并不小，原本沈煙就是人群中的焦點，在他的言語下城門口絕大多數人都朝着沈煙看了過來。
許多人壓低聲音交談，那位就是柳青神伺啊？
就是最近這段時間傳遍鸾鳳國的那位為各大城市成功祈願得到神佑的柳青神伺？
他跟畫中人一模一樣，看那手，如冰雕玉琢，看那長發，如黑瀑，看那鬥笠，顏色形狀……
沈煙一行人中沈煙免了入城費，隊伍中的其他人卻必須支付對應的入城費才可以入城。
在沈煙等人成功進入明鴿城時，白沐非等人還在入城隊伍的最遠處排隊。
一位守衛兵一臉熱情地對沈煙說道：“柳青神伺，我們帶您去城主府。”
沈煙拒絕道：“我并不打算去城主府。”
守衛兵面露難色。
沈煙等人進入明鴿城。
一行人四處環顧，本以為在高昂的入城費下長居在這一座城市的人并不會太多，卻處處都是人。
兩位城門守衛兵與沈煙等人拉開一段距離，明目張膽地跟在了他們身後。
沈煙回頭看向兩位守衛兵，其中一人面上露出尴尬的笑容道：“城內龍蛇混雜，柳青神伺身份尊貴，我們必須保護您的安全。”
沈煙回過頭繼續前行，路上走過路過的人紛紛朝着他看來，其中不少人和兩位守衛兵一樣在他身後一路跟随。
沈煙暗暗打量這座城市的人。
入目所及，明鴿城的人相較其他城市的人明顯高大魁梧，從周身散發出的氣息來看他們絕大多數為戰鬥師。
這是一座戰鬥師比例奇高的一座城市。
沈煙假設，如果這座城市的人都是敵人的話，那麽他們的隊伍将舉步艱難，所以司瑤等人在進入明鴿城時帶了許多護衛，多半在強大的實力差距下沒有思考反抗之力。
天空中忽然飄起了幾滴水珠，應該是要下雨了。
不等陸一等三位護衛拿出傘，好幾位路過的路人紛紛停下腳步，他們目光熱切地看向沈煙，紛紛将手中的傘送到了沈煙面前。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沈煙面前已經出現了二十多把傘，其中一位身形雄壯的中年男子道：“如果柳青神伺不嫌棄的話，請用這把傘。”他說着展露憨厚的笑容，補充道：“不用還。”
沈煙：“……”
秋淵冷着一張臉從陸一手中接過傘撐開，為沈煙遮擋偶爾降落的幾滴水珠。
沈煙對中年男子等人道了一聲“謝”，又說了一聲“不用，我們這邊有傘”，便繼續邁出了腳步。
原本只是幾滴可以忽略不計的小水珠，不久後轉成了淅瀝瀝飄落的細雨。
雨雖然不大，不過往常街道上的攤販遇到雨後為避免貨物會被雨水浸濕，他們會選擇收攤回家，不過今日許多攤販都沒有離去。
一部分小攤販熱情地招呼沈煙：“柳青神伺，你看看我這裏是否有您想要的？如果您要我可以白送的。”
沈煙：“……”他道了一聲“謝”，穿過了這個賣胭脂水粉的小攤。
沈煙堅定地認為，他大概一生都沒有機會用到這些東西。
明鴿城的攤販文化，是明鴿城的一景。
其他城市街邊攤多是吃食糕點，又或者是女子喜歡的胭脂水粉首飾等，而明鴿城出售的卻多是戰甲、兇獸皮毛、兇獸利爪，還有一些是活着的兇獸幼崽。
一路穿行場面血腥可怖，時不時飄蕩于空中的血腥味讓沈煙感到不适。
雨逐漸下大，一行人進入街道上的一家酒樓。
一樓大廳一位容貌秀麗的女子素手撥動琵琶，一群客官時不時拍手叫好，當他們眼角餘光見到沈煙時，整個酒樓陷入了一場詭異的寂靜，包括彈奏琵琶的女子手上的動作也戛然而止。
秋淵找了一張靠窗的位置坐下，沈煙坐在了秋淵的對面，三位護衛坐到另一桌。
店小二立刻迎了上來，熱情道：“柳青神伺您好，請問您有什麽需求？”
沈煙和秋淵對視了一眼，兩人在店小二的推薦下點了幾道菜。
店小二離開，酒樓裏的人已經無心聽取，他們的目光時不時朝着沈煙看了過來。
彈奏琵琶的女子在店小二的提醒下重新談起了曲子，樂聲在耳畔響起，不過因為沈煙的到來酒樓大廳再沒人拍手叫好，也沒人喧嘩。
沈煙閉上雙瞳感知力彌漫而出，他試圖通過感知力更加清晰直觀地了解這座城市。
沈煙一直聽說明鴿城有地下城，不過除非獸潮時期普通人想要進入地下城幾乎不可能。
明鴿城的人從表面上看起來對神伺有着很大的好感，如守城衛兵，街道上的行人，酒樓中的掌櫃工作人員以及客官，但是這座城市的人很有原則，例如入城時免入城費的只有身穿神伺服的沈煙一人，而神伺同行者必須交入城費才被允許入城。
不久後，沈煙睜開了雙瞳。
沈煙釋放出的感知力四處碰壁，這裏的界設立得比主城還要過之而無不及，完全無法延伸出去。
對沈煙而言，這座城市非常糟糕。
不久，店小二端來一盤盤菜肴。
沈煙看着滿滿一桌的美味佳肴，腦海中是圍繞這一作城市的無形界，他沒什麽食欲。
沈煙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走到沈煙這一桌，聲音嬌滴滴道：“柳青神伺，不知是否有幸坐到你的身邊？”
秋淵目光冰冷地看向女子。
女子不服地瞪向秋淵，在與秋淵雙瞳對視的那一瞬她感覺大腦有瞬間的空白，她感覺到了致命的危機。
多年在生死邊緣游走的經歷讓女子對危險格外敏感，她一只腳向後退一步，下意識想要逃離險境，卻聽沈煙道：“可以。”
秋淵将放到女子身上的目光收回，看向沈煙。
女子面色蒼白，她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眼角餘光偷偷看了秋淵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硬着頭皮坐到沈煙身邊。
沈煙給女子倒了一杯茶。
女子連忙接過，剛要飲下，卻在秋淵直直的注視下默默将茶杯放回桌上。
沈煙道：“姑娘，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女子道：“柳青神伺請問。”
沈煙道：“在我之前，明鴿城可曾來過祭司繼任者又或者是神伺。”
女子思考了下，緩緩說道：“來過三位祭司繼任者，六位神伺，我所知共九位，也可能來了更多，”頓了下，她補充：“其中有幾位是結伴而來，不過絕大多數都是獨自一人。”
沈煙詢問：“你可知他們的名字？”
女子道：“當然知道，其中有一位是月歸公子，還有……”
從女子道出的名單中有人安全回到了主城，也有人失蹤。
沈煙雙唇微微開啓，問道：“姑娘，你可知如何進入地下城？”
與此同時，女子說道：“說來巧合，其中一位來過明鴿城的神伺與您同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