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近你 狗男女
[@嗑學滿分甜,所以,咱這回是搞到假了的嗎?]
[別啊,我嗑哪對哪對be,跟着甜總嗑的第一對冷門cp,就指望着靠甜總擺脫毒奶體質了。]
[嗚嗚嗚,甜總快出來告訴我,晴深不壽szd!不然我哭給你看!]
[甜總,你人呢!生産隊的驢都不帶這麽歇的!]
[……]
明江公館。
窗外淅瀝下着小雨,落在後花園的綠植上,風聲搖曳,帶來窸窣的聲響。
已經是上午十點,房內依舊是窗簾緊閉,一如黑夜。
叫了兩次都毫無反應,第三次時,程瑾破門而入,動作熟練地将床上裹得緊緊的一團抖落抖落。
被窩裏的人兒順勢被抖出來,身上的睡裙已經橫到腰上,露出纖細腰肢,長腿白得晃眼。
帶着涼意的冷空氣貼在肌理,裴恬“哎呀”了一聲,想往溫暖的被子蹭蹭,可怎麽都摸不着。
然後她睜眼。
正對上抱着被子悠悠看着她的程瑾。
面前女人穿着R牌最新款套裝,妝容精致,保養得當。已經年過四十,看起來卻好似三十出頭。
裴恬倒也不生氣,她擡腿,将裙子往下拉了拉,笑得梨渦淺淺,“媽媽,我冷。”
程瑾橫她一眼,俯身整理着床單,“到底要我喊你幾遍?”她垂首,目光在女兒鴉黑眼眶下掃了一圈,犀利地笑了聲,“昨晚熬到幾點?”
從小嬌養到大的女孩,面頰清透如白玉,唇色不點而紅,一點點瑕疵都很明顯。
裴恬咽了咽口水,然後,豎起一根手指。
頂着程女士如有實質的視線,她顫顫巍巍地,再豎起兩根,“三點。”
程瑾氣到無言,伸手就要敲她腦袋,被裴恬躲過。
“別別別。”裴恬快速閃到一邊,眼巴巴地看着她:“媽媽你知道嗎,我嗑的cp是真的!”
程瑾:?
裴恬眼睛蹭蹭亮,興奮得直蹦跶,“我為他們熬的夜,掉的頭發,都是值得的!”
她貓着腰從床頭櫃上摸出手機,翻開微博超話,就要和程瑾安利。
結果下一秒,腦袋就被狠敲一下。
程瑾臉色漆黑,戳着她額頭就要開罵,手還沒碰着,就見裴恬抖着肩膀,擡起一雙淚眼婆娑的眼。
“喲。”程瑾抱臂,冷笑道:“我還沒怎麽着你呢,碰瓷碰早了吧?”
“嗷。”裴恬嚎得更大聲了,她指着手機,面上一派真情實感的悲傷,“我嗑的cp…要be了。”
她用力閉上眼,蠻橫地耍無賴:“媽媽,你要打就打吧,反正我的心已如死灰,今夜我就要遠航。”
程瑾:“……”
程瑾對女兒這種奇奇怪怪的愛好沒有興趣,但看她這麽傷心,氣也消了大半,只狠戳了下裴恬的額頭,“快起來吃早餐。”
房間重回安靜。
裴恬端坐在桌前,連洗漱也不曾,烏黑的長發亂糟糟別在腦後,一張瑩白的小臉緊緊繃着,白皙指尖在手機屏幕上翻飛。
微博[晴深不壽]超話此時一片愁雲,大片cp粉@她哭天喊地。
裴恬目光凝在最新的熱搜咨詢上。
綜藝《一起去旅行》官方在今晨八點宣布本季嘉賓。
[晴深不壽]主人公之一的江深赫然在列,但原本要參加的周以晴卻了無蹤影。
這是裴恬嗑的第三對cp,一貫的偏、冷、甚至還有些邪門。
江深剛剛二十,是時下炙手可熱的頂流,而周以晴年過三十,已然成了衆人口中的“過氣”女星。
兩人的物料少得可憐。
唯一的合作便是年初大爆的民國電影——《槍聲》,周以晴扮演江深的…長嫂。
全片周以晴不過出鏡八分鐘,但和江深那仿佛能拉絲的眼神勾扯,讓裴恬至今躺平坑中,抱着那點剪爛了的物料艱難度日。
前段時日,《一起去旅行》綜藝同時關注了周以晴和江深,這讓只有五百cp粉的超話宛如正主結婚般喜慶。
而五百粉中,有四百多還是靠着裴恬專門嗑cp的大號“嗑學滿分甜”引流過來的。
這個賬號,已然成了嗑圈的神話。五年來,嗑的所有邪門cp全都成了真,被譽為“嗑圈錦鯉”,不時就有粉絲慕名前來拜三拜,為自家cp攢福運。
裴恬翻着超話中的動态,最終總結出信息。
周以晴大概率被人搶了資源。
而這個天降之人……裴恬看向立在宣傳海報c位,笑容妩媚的女人,目光又凝在其頭頂“唐羽”二字上。
“砰”得一聲,敦實的紫木桌叩出重響,染着紅色丹寇的蔥白指尖一下下敲擊着桌面。
“好啊。”許之漓切身實地憤怒着,“我真是小瞧唐羽的不要臉了,沒唱功沒演技,資源咖好大臉啊。”
裴恬随着附和:“就是,還敢拆散我的cp!”
唐羽這個名字,在許之漓口中,時不時就要拿出來鞭屍一次。作為許之漓閨蜜,裴恬自要同仇敵忾。
起因是去年,許之漓準備了很久且為此暴瘦十斤的角色,被唐羽輕飄飄截了去。此後,唐羽還仗着咖位,處處給她使絆子。
許之漓為了逐夢演藝圈,和家人鬧翻,衆人不知她是許家小姐,許之漓自此成了備受排擠的小可憐。
“唐羽前不久簽了天啓娛樂,傍上了天啓新總裁,靠着這位金主橫行,和強盜一樣撕資源上位。”許之漓抿了口果汁,咬牙切齒道:“真是一對狗男女。”
聽到“天啓娛樂”,裴恬動作一頓,“哪個天啓?陸氏旗下那個?”
“對,就是那個。天啓最近變天了,只不過目前風聲還閉得緊。”許之漓翻動着手機,眯着眼睛找消息,“我記着經紀人和我發過天啓的消息,等我給你找找。”
圈內頗負盛名的娛樂公司就那麽幾家,自是被盯得很緊。
裴恬一下下摩挲着指尖,看見許之漓突然擡頭,語氣有些怪異:“那個奸夫的名字還挺好聽,有小說霸總內味兒了。”
“嗯?”
“叫陸池舟。”許之漓說。
裴恬倏地擡起頭,纖長眼睫顫了顫,半晌未動,像是靜止一般。
許之漓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麽?你認識?是陸家的嗎?我怎麽沒聽過?”
她一連串問出的問題,裴恬都沒有回答。
正要問到底,許之漓手機屏幕亮了亮,上面顯示關注人唐羽剛剛發了微博。
因為有過合作,許之漓和唐羽始終保持微博互關以維持塑料關系。
許之漓咬着吸管,極快掃過內容,氣得笑出了聲。
她學着唐羽嗲嗲的嗓音,讀出微博:“很開心能參與這季[一起去旅行]的錄制,感謝節目組給的機會,也感謝我的公司天啓娛樂。天啓正迎來新的紀元,未來我與你同在~/愛心/愛心@天啓娛樂”
“嘔。”許之漓重重将手機倒扣,沒忍住又罵了聲,“還發微博惡心人,狗男女。”
半晌,許之漓也沒聽見裴恬的回應。
她擡眼看過去,随即聽到她這脾氣極好,遇事從來笑眯眯的閨蜜,面無表情地吐出三個字:“狗男女。”
許之漓:?
她還欲再問,卻見裴恬低斂着眸,吸了一口杯中的西瓜汁,細白小手無意識地摩挲着杯沿。
裴恬咽下口感粘稠的西瓜汁,向來溫和的眉目皺得緊緊,連說話也帶了些冷意,“不好喝。”
許之漓一愣,随即意味深長地調侃道:“這地兒又不是賣這個的。”
兩人正身處京城新開的一家會所。
會所有個風花雪月的名兒,叫“風月”。地方選得偏,內裏的環境卻優雅靜谧,暖橙的吊燈洋洋灑灑落在包間紫木桌面上,耳邊還時不時奏響悠揚的古琴聲。
但許之漓說,這會所的精髓只在樓上,只有尊貴的vip客人才能看見內裏乾坤。
而大概就是這種故作高雅的表皮,吸引了京城衆多僞公子的注意,很快,“風月”成了他們炙手可熱的新寵,連包間都需要提前預約。
她們今天來這裏,是有正事的。
許之漓叛逆,違背家人意願進了娛樂圈,再違抗不了家裏安排的未婚夫。
為了反抗家族聯姻,裴恬給許之漓出了個靈丹妙計。
那便是努力抓着未婚夫花心出軌的把柄,威脅他,讓其主動退婚。
正巧,這未婚夫紀臣确實也不是個好東西。表面一副社會精英的模樣,私下裏卻玩得很野。紀家和陸家帶親,背靠大樹好乘涼,所以紀臣在圈內也混的開,成了許之漓聯姻的人選。
“我找人觀察了兩周。”裴恬高深莫測地說,“紀臣每周二,周六會獨自來這裏呆三個小時以上。”
今天正巧是周六,裴恬計劃了一場捉奸大戲。而今晚,她已經和許之漓進行過細致的戰略部署。
裴恬看了眼時間,快十點。
“差不多了。”她沖許之漓擡擡下巴,“準備好了嗎?”
許之漓深呼口氣,有點慫,“你等我再準備一下,找點狀态。”
“不用等了。”裴恬雖笑着,卻不容置喙地拖着人一路乘電梯上了十樓,身後還跟着專門來壯場子的保镖。
許之漓看着比她稍矮幾寸的裴恬。女孩身着一件米白色手工棉裙,鴉黑的長發披散在身後,露出小巧如玉的耳垂,頸側肌膚在暧昧陡升的包間裏顯得純白又細膩。
步履輕盈,肩頸平直,纖腰款款。明明是一派天真無邪的形态,卻最是果敢幹脆。
許之漓曾數次想着,這才是真正的大小姐。
胡思亂想間,指尖被人輕捏了下,裴恬仰着小臉,輕聲細語地問她:“咱之前說的,記清楚了嗎?”
兩人已經走到了紀臣慣來的包廂外。
不知為何,看她這淡定的模樣,許之漓底氣莫名足了些,她重重點頭,“當然,我會拿出我畢生的演技。”
裴恬微笑,“好。”
話畢,裴恬一擡手,身後跟着的倆人高馬大的保镖當即上前,氣勢洶洶地一人一腳,踹開了大門。
“砰”,紫檀木做的大門,晃了兩晃,轟然倒下。
許之漓沒想到她這麽野,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裴恬一把推進了包廂。
裴恬說,捉奸這種事,一定要在一開始以雷霆萬鈞之勢壓制對方,不給對方以思考的空間。
許之漓踩着門進去,閉着眼睛對着裏面劈頭蓋臉一頓罵,大抵就是紀臣你個負心漢王八蛋,背信棄義,搞七捏三…
裴恬抱臂,聽着裏面的動靜。
她摸出手機,打開視頻拍攝,擡步悠悠進了包廂。
此時許之漓正啞着嗓子假哭,聲嘶力竭地喊出臺詞:“你欠我的用什麽還!”
裴恬進門後,嗓音不慌不忙地談判:“紀臣,這件事我們已經存證了,要散播出去對大家都不好。”
說到一半,裴恬掀起眼睑,淡淡環視包間卡座。
紀臣人模狗樣地斜靠在沙發,身旁還坐着倆穿着清涼的美女,三人一臉呆滞地望着她們。
目光流轉到一半,頓住。裴恬眨了下眼,看向紀臣對面。
燈影昏暗處,半明半暗間,好像還坐着個人。
白色襯衫的袖口卷起,露出一節冷白勁瘦的小臂,懶散搭在純黑筆挺的西裝褲上,指骨修長如竹,指節清透如玉。
暗潮湧動間,這麽含而不露,仿佛無聲的誘惑。
裴恬聽到了自己咽口水的聲音。
紀臣太會玩了。
這裏的鴨都這麽極品的嗎。
但跟了紀臣,真是太可惜了。
裴恬沒眼再看,扭轉了視線。
她定下心神,給談判加了籌碼:“紀臣,你要主動退了兩家的婚事,并保證不牽扯到漓漓,你和奸夫的事情我們會保密。”
一旁的許之漓也沒想到能這麽勁爆,她跟着興奮地點頭:“沒錯。”
話一說完,紀臣目露迷惑:“哎,大小姐,你說我出軌女人我他媽都忍了,污蔑我搞男人幾個意思啊?”
管你搞沒搞這黑鍋都得背。
裴恬伸出蔥白手指,定定指向紀臣對面那個人影,氣勢如宏,“那你解釋一下,他是誰?大晚上,孤男寡男的,在這幹什麽?”
陰影處突然傳來窸窣響聲,立起一道高大的剪影,西裝褲包裹下的腿,筆直修長。
“你說我是誰呢?”男人聲線偏低,随着他起身,隐在暗處的面容露出真章,漆黑的眼眸定定落在她面上,半分情緒不露。
那是雙極其熟悉,卻又顯得陌生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