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近你 這還不算勾引嗎

酒是罪惡的源泉。

喊完這中氣十足的三聲後, 裴恬額角跳動了三下,突然就清醒了。

她恍惚地眨眨眼,有種靈魂出竅的恍惚感。

倏地回憶起她剛剛口不擇言放出的狠話。

不, 那不是她!

裴恬腳尖摳緊, 擡頭看看陸池舟。

他就距離她幾步遠,并沒有動。那雙形狀上挑的眼眸隐隐跳動,深不見底。

裴恬突然不敢再看, 她懊惱移開眼,硬邦邦道:“我是喝多了, 你別當真,趕快走吧。”

陸池舟定定看她好一會,聲音很輕:“可我會當真。”

裴恬捏緊了指尖,愣了愣。

男人沒再往外走,反而側身回來,微微屈身, 視線和她平齊, 一字一頓異常認真:“我沒有要走。楊執在外面, 我讓他代我去飯局道聲歉, 畢竟還有客戶在等着。”

裴恬無言,躲閃着視線, 盯向足尖。

看着女孩越陷越低的頭, 陸池舟用指尖輕籠住她泛紅耳廓, 沿着下颌輕輕擡了她的臉, 以讓二人眸光相觸。

“至于唐羽,她的團隊不和我直接接觸,飯局人員都是公關部安排。”

男人的聲線異常清晰,極有耐心。

裴恬臊眉耷眼, 越發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而不管不顧說出這一番話的後果,則是使得某種隐秘心思快要顯露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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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亂成一團亂麻。

裴恬眼睫輕顫,極度尴尬下,突然一扶腦袋,耍起無賴:“嘶,不行了,我酒喝多了,頭好疼,什麽聽不清楚。”

她背過身,裝模作樣地重新靠到小沙發上:“我得歇會,不要和我說話。”

這種演技,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的拙劣浮誇。

陸池舟額角跳了跳,冷笑一聲:“喝多了也該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吧?”

裴恬背對着她,含糊其辭:“記不清了。”

眼看着好不容易鑽出殼的小烏龜,又重新縮了回去。陸池舟氣得別過了頭,深吸口氣,“可我,記、得、很、清、楚。”

這話一出,小烏龜又縮緊了腦袋。

室內恢複安靜。

陸池舟擡步走了出去,楊執已經候在門外。

唐羽站在他身後不遠處,期期艾艾地看着他:“陸總…”

陸池舟直接打斷她的話,語調無波無瀾,卻似寒刃穿透心髒:“我想你走到如今的位置,最起碼有基本的分寸感。”

聽完這話,唐羽臉色一白,指甲深陷進肉裏,她擡起頭,表情楚楚可憐。

但卻并未讓男人産生一絲一毫的同理心,“我包容了數次你的逾矩行為。”

“但如果連最簡單的省心都做不到,我想天啓也沒有簽你的必要。”

“除了你,還有大把想往上爬的二線、三線。”

聽到最後,唐羽是真的慌了,她眼角噙着淚,“我錯了,我發誓,不會再有下次!一定會讓您省心。”

陸池舟眉眼未有任何波動,他垂下眼睑,看了眼手表,“時間不早,唐小姐該回去了。”

唐羽讷讷半晌,還是未敢再說半句話,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陸總。”楊執瞅瞅他,低聲問:“您是有什麽新的打算嗎?”

陸池舟雖是在門外,但眼神卻始終盯着門內。

“之前是我未考慮周到。”他放低了聲音,“以後任何地方,都不要再出現我和唐羽的謠言。”

曾屢次碰壁,他便想着用這樣偏激的方式,博得女孩關注,逼着她走近他。

但終究是沒那麽混蛋,終究是舍不得她有一點難過。

楊執着實反應了幾秒,點頭道:“是。”

“那邊我就不去了。”陸池舟重新推開門,淡淡道:“你代我和那位林總道個歉。”

警察是在半小時後到達。

幾位民警來時,看到被堵住嘴的王總,一時還以為他是受害人。

而裴恬就在這時候,奇跡般地“清醒”過來。

她帶着葉夢以及四個保镖,跟着警察去局裏做筆錄。

倒是始終旁觀着她“清醒”的陸池舟,安靜立于一旁,溫聲問:“現在能聽清楚我講話了?”

裴恬:“……”

陸池舟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頭,意有所指地強調:“我什麽都記得。”

裴恬腳步一頓,裝作沒聽到,繼續走着路。

“小祖宗,還在生氣?”

裴恬腳步未變,握緊了拳頭。

“小祖宗…”

裴恬忍無可忍,扭頭瞪他:“煩不煩!”

陸池舟沒一絲生氣,笑得胸腔直顫:“我不煩,我很開心。”

裴恬:“……”

她閉了閉眼,加快了腳步。

一行人到了警局。

裴恬現在,開始後悔為什麽要叫陸池舟不要走。

明明這事和他半點關系沒有,還一路跟着她來到警局。

來就算了,但像是突然變了個人,時時刻刻用那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盯着她。

如果說,原來只是一只會開屏的孔雀,但現在就是只騷·孔雀。

裴恬恨不得,他立馬原地消失。

筆錄的時間不長,這王總也是蠢得厲害,警察甚至還從他身上摸到了未用完的安眠藥。

但狗急了,還會反咬一口。

提供所有證據和口供的是葉夢,就在她平靜說完一切後,已經滿臉灰敗的王總突然瞪大了眼睛,惡狠狠道:“你還好意思高高在上地指控我,你敢說我給那妞下藥的時候,你沒看到?!”

“我呸。”王總一臉嘲諷:“人姑娘那麽相信你,你也忍得下心。”

葉夢當即就白了臉,她驚慌的目光從裴恬面上掃過,“我,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污蔑我!”

“哈哈哈哈。”王總不管不顧地大笑,沖裴恬道:“你們愛信不信,大小姐,你這次能防得住我,以後也防不住這個毒婦。”

葉夢氣急敗壞,眉眼間的刻薄隐現,二人竟是要在警局吵起來。

當然,這種沒有證據的事,最後也辯不清結果。

王總被拘留在警局,葉夢安然無恙地出了警局,又早早找了借口離開。

裴恬看着她遠去的背影,一聲未吭。

已入深秋,冰涼的夜裏晚風習習,拂在面上帶來刺骨的冷。

裴恬搓了搓手,聽見身後傳來了男人不急不緩的腳步聲。

她忍不住出聲問:“你說,人性本善還是性本惡呢?”

陸池舟邁着長腿,走到她面前,伸手替她戴上了衛衣帽子。又拉緊繩帶,瞬間,女孩只剩下兩只圓圓的眼睛露在外面。

他微俯身,揉了揉裴恬被衛衣帽包裹的圓滾滾的腦袋,“我覺得,無論善惡,性本逐利。”

裴恬愣了愣,蹙眉瞪他一眼:“你好反社會啊,就不能告訴我‘人之初,性本善嗎?’”

男人眼睫微動,涼風吹起他垂在額前細碎的頭發,夜色下,他的眼眸藏在鏡片後,似蒙着一層霧。

須臾,他輕笑了聲。

“別人我不知道。”陸池舟微微俯身,湊近她面頰,一字一頓道:“但我們恬恬,生下來就最是善良。”

不然怎麽讓他,風光無限,亦或是零落成泥。

輾轉多年,都始終念念不忘。

已至深夜,晚秋的夜晚氣溫驟降,寒涼入骨。

但裴恬卻感覺到了自己出奇高的體溫,從面頰蔓延到耳畔,而這一切,全都因為陸池走那句平平無奇的‘你最善良論。’

她不自在地伸手捂了捂耳垂,又扯了扯衛衣的帶子,半晌未語。

直到陸池舟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半了,你回哪?”

出了警察局,裴恬就讓強叔他們回去了,而到現在,她的身邊竟只有陸池舟。

她“啊”了聲,反應半晌,突然瞪大了眼睛,“完蛋了我,我,我宿舍有門禁!”

陸池舟拖長了聲音,眼睫動了動,嘴角露出一抹笑:“那你要去哪?”

裴恬糾結地皺緊了臉。

現在這個點回家,肯定要擾到家人,到時候肯定還會被程瑾盤問一番。

“我去住酒店。”

陸池舟低垂下眼,不動聲色地說:“現在這個點,大酒店基本滿房,小旅館也不安全。”

裴恬張了張唇。

她不會要流落街頭吧?

卻聽陸池舟好心地提醒:“我在離你學校不遠的地方有套公寓。”

裴恬動了動指尖,心突然跳得快了些,聽到陸池舟補充完後面的話:“你可以住我那。”

似有貓用爪子輕撓心尖,帶來一陣陣酥麻似的癢。

随後裴恬發現,自己可恥地心動了。

難以置信!原來她的色心已經猖狂到了這種程度了嗎!

那些不确定的,刻意隐藏的情緒,在酒後的口不擇言中,撕開了一層薄霧,顯現出模糊的輪廓。

在腦中驚疑半晌,裴恬回過神來,“這…不太好吧。”

就在這時,司機将車泊在了二人近前。

陸池舟長腿輕擡,當先走一步過去,替她打開車門,“進去坐。”

裴恬站在原地怔愣了好幾秒,看着陸池舟筆直站立的身影。

他在替她拉車門,所以是他先動手的。

似給自己打了針強心劑,裴恬矜持地挪着步子,默默坐上了車。

轎車行駛在路上。

窗外的街景不停變化,燈光半明半暗地灑落在男人面上,剪裁着精絕的下颌線。

裴恬眼觀鼻鼻觀心,一聲不吭。

陸池舟手肘撐在窗沿上,凝視着暗色玻璃窗上映出的窈窕側影。

女孩微垂着頭,有一下沒一下擺弄着衛衣的袖口,時不時糾結地咬着下唇。

陸池舟輕輕彎唇,指尖輕點着窗沿,不經意從窗戶上女孩奶白的側顏上輕撫而過。

小烏龜終于又慢慢從殼中爬了出來。

腦中突然想起女孩醉酒後放的狠話——

“頂不住,就不頂了。”

“他要再敢勾引我——”

“就****!”

陸池舟在心中啧了聲。

他這,還不算勾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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