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近你 他也是我爸
原本還喧鬧熙攘的飯桌, 突然變得一片安靜。
衆人都僵硬着姿勢,愣愣望向門關處。
似以為陸池舟是混社會讨債的,一時都沒人敢說話。
最先出聲的是裴恬。
她動了動指尖, 悄悄将酒杯藏進手袖, 硬着頭皮迎上陸池舟的視線,提醒道:“其實,門沒鎖。”
陸池舟:“……”
他偏過臉, 深吸一口氣,這才勉強保持了冷靜。
“過來。”
裴恬眨了眨眼, 莫名感覺,去陸池舟那好像也沒什麽好下場。她腦中正飛速尋找着對策,已經有人做了出頭鳥。
“你誰啊你!”自覺被侮辱到的王總擡高了聲音,嗓音粗噶地嚷嚷:“喝多了撒酒瘋是不是?竟然敢來我的場地和我搶女人!”
這話一出,裴恬頓時尬得摳緊了腳尖。太土了!太油了!
和這個王總多待一秒,竟都是場折磨。
但就這樣宛如街頭混混的狠話, 竟也成功激怒了陸池舟。
男人眯了眯眼, 扯出抹極冷的笑, 他往前走近兩步, 居高臨下地看着色厲內荏辭王總,字字冷冽涼薄:“你又是什麽東西?”
而在此時, 意識已經不甚清醒的許之漓似找到了共鳴, 含糊不清地嘟囔:“就是, 你算哪只臭蛤/蟆!”
這樣臨門兩句話澆下來, 可讓王總怒發沖冠,臉頰都漲成了豬肝色,“你你你,誰給你們的膽子!信不信, 出了這個門,我就讓你們在整個京城都混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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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跪下來求我,我都不會原…唔…”話說到一半,王總張着被饅頭堵住的嘴,氣得直哆嗦。
裴恬放下叉饅頭的筷子,忍無可忍道:“行了,你少說幾句吧,土死了。”
本來還劍拔弩張的氣氛,因為這一神展開産生了不同的走向,席間已經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唔…唔。”王總眼睛紅得快噴火,他喘着粗氣拿下卡在嘴裏的饅頭,正要破口大罵,突然看見門關處站着四個人高馬大的大漢,抱着臂排成一排,陰沉沉地盯着他。
王總:“……”
陸池舟回頭看到保镖,緊繃着的下颌才松了些,他瞥了眼得意歪頭的裴恬,搖了搖頭,又低笑了聲。
“你們想幹什麽!”王總聲音的底氣散了大半,“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天理了!”
裴恬揚眉,“強叔,關門。”
叫強叔的保镖點頭,走到門邊時,卻犯了難色,“小姐,門壞了,關不上。”
陸池舟:“……”
随即便見女孩氣鼓鼓地瞪他,細白指尖指着大門:”“你去把門抵緊了。”
滿室寂靜。
所有人就看着剛剛還滿身矜貴的男人,半句話不說,堪稱縱容地搬了椅子,坐在門邊。
關門這一舉動,讓席間其餘人焦躁了起來。
有人口不擇言:“我們真的什麽都沒做!你們要敢做什麽,是違法的知不知道!”
裴恬漫不經心地吹吹指甲,“一個一個報。”
“報,報什麽?”
“報我們漓漓和你們喝了幾杯酒。”
衆人臉色一變。今晚在場的大多都是男士,在王總的指意下,自是毫不客氣地灌許之漓酒。
裴恬:“不說是嗎?”頓了幾秒,她語調陡然轉厲,“強叔,你說怎麽辦?”
“打斷腿再賠點錢。”強叔将手背在身後,中氣十足地呼喝:“反正我們小姐最不缺的就是錢。”
這一唱一和,将飯桌上幾個男人說得臉色泛青。
女孩一本正經威脅人的模樣,實像只兇巴巴的小奶貓,陸池舟懶散地靠在椅上,實在忍不住,偏頭擋住彎起的唇。
終于,有人頂不住壓力,“三,三杯。”
裴恬點頭微笑,“很好。”她淡淡道:“強叔,給這位先生放上三瓶啤酒。”
"一口氣喝完,你就可以走了。"
說話的人連連點頭,“好,好,我喝。”他灌得很急,到最後憋得臉通紅,酒漬順着嘴角下流,整個人醜态畢露。
在他之後,有五六個人陸陸續續地抱出了杯數,離開時滿身狼藉,面目醜陋。
越到後頭的人,喝得酒越多。
裴恬眉眼中的笑意也消散了個幹淨,心疼地看向一旁意識模糊的許之漓。
到最後,席間的人只剩下臉色煞白的王總和葉夢。
“夢姐,你帶漓漓上去開個房間休息。”裴恬面無表情地瞥向她,“照顧好她。”
葉夢自是連連點頭,攙着許之漓離開。
裴恬又用看向另一個保镖,眼神示意他跟上。
二人走後,只剩下王總一人。他徹底露了怯,扶着椅子往後縮,強自鎮定道:“你們到底是誰!報上名來!”
裴恬翹起腿,嗤笑了聲:“裴言之知道嗎?”她擡起下巴,倨傲道:“他是我爸。”
王總渾身一顫,眼神下意識落在裴恬身後的陸池舟身上,男人站得筆直,單手扶住女孩身後的椅背。
仿佛才感到他的視線,陸池舟淡瞥他一眼,“裴言之知道嗎?”
“他也是我爸。”
裴恬:……?
她倏地扭頭,看向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後的陸池舟,“誰是你爸了?!”
陸池舟長指立在唇邊,“噓”了聲,俯身湊近她耳邊,他身上淡淡的酒氣輕輕拂到她鼻畔。
裴恬握緊了指尖,微微側開了臉。
男人壓低了聲音,慢悠悠道:“我身邊也沒什麽厲害的人,借你爸用用。”
裴恬:……?
今天也是被不要臉到的一天。
“我呸!”她氣呼呼地鼓腮,“這麽想認爸,你怎麽不姓裴?”
陸池舟還當真思考了幾秒:“也不是不可以?”
裴恬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我有正事,你別搗亂!”
“行。”陸池舟輕笑一聲,手肘撐在她背後的椅背上,懶洋洋應了聲,“那等會再說。”
眼前的二人完全沒把他當回事,鈍刀子磨肉的感覺異常難捱,王總背後冷汗直冒,偏偏因為“裴言之”三個字,不敢輕舉妄動,深深咽下這股惡氣。
“你今天給漓漓下了什麽藥?”說到這個,裴恬臉上已經沒了半分笑意。
王總張唇,剛想狡辯,裴恬當先道:“想清楚再回答。”
“就,就一點助眠的藥。”
裴恬眉目間越來越冷,突然扭頭問陸池舟:“要你,你會怎麽辦?”
陸池舟指尖輕點椅背,突然低笑了聲,語氣無波無瀾,好似談論今天天氣般回答:“王總既然這麽愛下藥,十倍劑量還回去豈不更好?”
說實話,裴恬想了好幾種處置方法。把他打一頓,拍醜照,甚至灌酒,送警局,都沒陸池舟這個狠。
助眠藥物短時間大量攝入,把控好尺度,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對面的王總,顯然已經害怕得快要翻白眼了。
裴恬盯着男人流暢的下颌線,脊背微微寒涼,她面無表情道:“說得很好,下次不許再說了。”
陸池舟揚唇,倒也不在意,“聽你的就是。”
她扭頭看向王總,笑眯眯道:“別怕,法制社會,我們是守法公民。”
王總:“。”
“所以勞煩王總進一趟局子啦。”裴恬一歪頭,“強叔,報警吧。”
強叔當即拿起手機:“是。”
王總:“別,不行,小姐,大小姐,不要報警,我們私了,多少錢我都賠。”
像他這樣的人,因為這種事進了趟局子,那以後還怎麽在生意場上混。
“可是王總,我也不缺錢啊。”裴恬晃了晃腿,慢悠悠道:“你看我缺什麽呢?”
“男人。”王總漲紅了臉,有些口不擇言,“你要什麽姿色的,老的少的大的長的我都能給你弄來!”
裴恬:“。”有被冒犯到。
“強叔。”陸池舟面無表情,聲音冷冽:“把他嘴堵了。”
“是是是。”
王總嘴被堵上後,室內恢複安靜。
等待期間,裴恬靠在包廂的小沙發上閉目養神,她瞥了眼坐在對面的陸池舟,“你怎麽在這?”
“有應酬。”
“哦。”裴恬應了聲,“應酬完了?”
似是為了回應她的問題,下一秒,一道嬌柔的女聲響在包廂內,“陸總,整個包廂的人都在等您呢。”
聽到這聲,裴恬倏地睜眼,看向門關處。
包廂門因為合不上而虛掩着露出條縫,酒店經理候在門外等着,來來往往的人都會往裏看一眼,又沒人敢多管閑事。
而此時,唐羽身着深V黑裙,妖嬈地立在門外。
原來。
是這種應酬。
裴恬扭過頭,低垂下眼,嗤笑了聲:“快去吧陸總,都在等着您呢。”
陸池舟未應聲。他半晌沒動,若有所思地觀察着女孩含霜的眉眼。看了好幾秒,突然半垂下眼睑,擋住眸中的笑。
而唐羽站在門外,透過開着的縫隙,看到了內裏靠在小沙發上的裴恬,以及…就坐在她對面的陸池舟。
男人面上是她從未見過的柔情,漆黑如墨的眼眸就定定放在女孩面上。
二人僅是同框不說話,就帶着外人無法插足的和諧。
一如很多年以前。
唐羽握緊了手心,更加放柔了嗓音,“陸總,您聽見我說話了嗎?我們需不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呢?我們大家都在等您呢。”
裴恬一眼也沒看門外,用手肘撐起頭,眉尖緊緊蹙起。
但那道女聲依舊如魔音般不停入耳,明明是嬌柔的嗓音,聽在耳中竟生出一股說不出的燥。
裴恬想,可能是那杯酒起作用了,使得她整個人都變得異常煩躁,胸腔中翻滾着排山倒海的惡意。
直到耳邊傳來道漸遠的腳步聲,原本坐在她面前的男人,突然走向了門邊。
這一動作,似乎踩着了引爆點,裴恬突然就炸了。就像五年前那般,頃刻間失去了所有理智。
她猛地站起身,沖着門口啞着嗓音喊:“陸池舟!”
“你今天要敢走,你就不要回來!”
“永遠不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