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近你 童養婿逆襲
陸池舟再回病房時, 窗邊立着道人影。
他定睛一看,發現老人家竟是已經耐不住,撐着窗戶沿站了起來。
聽到動靜, 陸老轉過身, 又扶住把手,穩住身形坐在了窗邊的小桌子前。
那是裴恬專門找人擡來的桌子,過去的時間裏, 她經常就坐在桌前陪着老爺子一起吃飯。每天還變着花樣吃,看得誰都忍不住多吃幾口飯。
“傻愣着幹什麽?”老爺子示意旁邊的護工拆飯盒, 沖陸池舟揚揚手:“還不過來?”
陸池舟喉結動了動,“好。”
他就坐着,目光沒什麽焦距,定定盯着飯盒,半晌也沒動作。
老爺子毫不客氣地拿筷子敲他手,“一天天魂不在身的, 哪有恬丫頭一點機靈勁?”
陸池舟聞言, 輕輕地笑, “她機靈就行, 反正都是咱家的。”
“啧。”老爺子輕嗤,又噓了聲, “你這話可別在裴家人面前說。”
陸池舟配合地應聲, “嗯, 我不說。”
老爺子想了想, 又補充:“其實,你要真的去倒插門,我也沒意見。”
陸池舟輕咳一聲,笑得胸腔直顫, “這可是您說的啊。”
老爺子斜睨他一眼,“嗯,我說的,那丫頭能要你,我就謝天謝地了。”
陸池舟仍舊是笑。
“吃吧。”老爺子指了指碗,“咱爺倆也很久沒吃過一餐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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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碗湯圓,這走的路上也熱乎點。”
陸池舟動作一頓,眼底的笑意慢慢凝固,散了個幹淨。
老爺子依舊平靜,一口一口緩慢地嚼起湯圓。
末了,還評價道:“太甜了。”
陸池舟咽下口中甜得發苦的湯圓,“不甜。”
老爺子瞪他一眼:“就你小子,天天和我唱反調。”
陸池舟眼底染上強烈的哀傷,他強顏歡笑道:“一天不和您唱,我就不舒坦。”
“所以您再等等我,成嗎?”
老爺子低眼,握着筷子的手微抖,終究是硬起心腸,冷聲道:“等什麽等?你以為誰都會在原地等你嗎?”
“恬丫頭能等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陸池舟緩緩眨了下眼,眼圈漸漸泛紅。
老爺子抽過紙巾,一絲不茍地擦着嘴,清癯的眉目間再無半分玩笑之意,理智到近乎殘忍。
這餐飯到了末尾。
“我走後,委托律師會在第一時間聯系你,并當衆公布遺囑。雖然現在陸氏已經被那孽障攪得天翻地覆,但終究是咱家的東西,沒理由讓外人糟蹋了去。”
“陸楓大本事沒有,小動作挺多,你注意嚴查他,不要接手後反被對家鑽了空子,整個陸氏都被拉下水。”
“我半死不活了五年,原來那些能用的人,現在一個也不可信,你可以不顧我的情面處理他們,但切記,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說到最後,老爺子已有些氣喘,“至于陸楓……”
“爺爺。”陸池舟閉了閉眼,隐住冷冽的眸色:“我不會放過他。”
宛如流沙般漸漸流失的力氣,讓老爺子的語調越來越緩,無奈扯唇:“你啊。”
他目光投向病房外,那裏人頭攢動,隐隐傳來熙攘的吵鬧聲。
“算了。”老爺子長吐一口氣,“讓他們都進來。”
陸池舟下颌緊緊繃起,“不要髒了您的眼。”
“你小子,沒意思。”老爺子睨他,重複一句:“讓他們進來陪我聊聊天。”
進來的人,依舊是那些熟面孔。
陸楓首當其沖,他頭上還包着紗布,顯然是傷未養好,就急急忙忙趕來了。
他看着神采奕奕的陸老,臉色變換半晌,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與之而來的幾位,都是陸老原本最為信任的老部下。
原本以為,見到的會是奄奄一息的老人。到時陸池舟為了穩住局面,必會拒讓他們進入。
如果這樣,他們便可以讓媒體大肆渲染,輿論壓力下,陸池舟這樣的行為動機不純,勢必會遭來反噬,就算通過遺囑掌控公司最多股份,股東和股民也不會輕易承認他。
到時,陸楓也可暫時穩住地位。
這次,将是最佳的可乘之機,也是破釜沉舟的背水一戰。
結果,見到的是這樣言笑晏晏的陸老。
五年來,陸老大多數時間處于意識不清醒狀态,且滑如泥鳅,對于遺囑和律師絕口不談。陸楓使盡手段,甚至将陸池舟逼至絕境,以此威脅,也未曾套得一星半點的信息。
誰都不知道,這個精明一世的老人到底留了怎樣的後手。陸楓進退兩難之時,還得盡全力保住他的命。
而老人,卻突然選擇在這個最佳的時機,幹脆利落地自我了結。
如果成功,陸池舟不必再有所顧慮,那他陸楓,當即便一敗塗地。
氣氛一片肅穆,所有人各懷心思。
陸池舟半靠在窗前,整個人氣壓極低。
在場唯一鎮定陸老,從各人身上環視一圈:“都來了?”他略過陸楓,看向以前的手下。
在觸及他的目光後,所有人都心虛難耐地垂下頭。
“正巧。”老爺子彎唇,“我也有件事要和你們分享。”
他聲音不急不緩:“很早之前,我就立了兩份遺囑。”
“這遺囑一,我名下不動産歸池舟,公司股份池舟和陸楓七三分。”
“這遺囑二,也是某種極端情況下的萬全之策,則是所有財産都歸池舟。”
“這選擇權,都在陸楓你自己手裏。”似想到什麽,老爺子譏諷一笑,“你說陸楓,我該說你點什麽好?忙活了五年,也沒見着讨着什麽好。”
“礙于你爸,我到現在也沒動你。”
“至于池舟要怎麽做,我也管不着他,這小子,現在翅膀比誰都硬。”說完,老爺子還唏噓了聲:“說實話,我還得謝謝你們,給他好好上了一課。”
陸楓的臉色由青漲紫再到黑,宛如小醜般,他暴喝出聲,“我信你的鬼話!誰不知道你們陸家人最是薄情寡義,你陸秉欽尤甚!”
“當初我爸為你而死,你将我收養在身邊,我處處謹小慎微,可你們哪有半分真心?我樣樣都比你那廢物兒子強,你又豈曾對我有半分欣賞?我爸願意給你家當一條忠心耿耿的狗,我可不願!”
“好不容易熬到陸琛死了,我為陸家當牛做馬這麽多年,你竟讓我輔佐毛都沒長齊的陸池舟,又何時看到過我!”
“還好。”陸楓大笑出聲,“你造的孽太多了,老天爺都放不過你!妻兒早逝,老來也只能躺在床上茍延殘喘。”
他擡眼,看到陸池舟陰沉的臉色,啧啧兩聲,“就連唯一的孫子,也要步你老路。”
相比于陸楓的歇斯底裏,老爺子的态度實在太過淡定:“陸楓,哦不,袁楓。”
一聽這個姓,陸楓眼中血紅,眼看就要暴跳而起,陸池舟示意保镖從後膝彎将他踹倒在地,他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語氣陰鸷:“跪下來聽。”
老爺子瞥了眼陸池舟眸中掩不住的暴戾,無語地搖了搖頭。
他又看向陸楓,似有些疑惑:“做忠犬不好嗎?”老爺子皺了下眉,一字一頓反問:“總比喪家之犬要好吧?”
病房內倏地傳來一聲氣憤到凄厲的嚎叫,伴随着不堪入耳的謾罵。
但不過也只是幾秒,随後便被人強行捂住了嘴。
裴恬在一陣心慌中驚醒。
她摸出手機,時間顯示早上八點。耳畔沉沉響起學校的上課鈴。
沒有早課,室友還在睡覺,周身一切都靜悄悄的。
她翻出手機,也沒有任何一條消息。
裴恬閉眼,捂住胸膛,試圖緩解那陣心悸。
她心不在焉地渡過了漫長的白天。
傍晚時分,裴恬正與何佳佳在食堂吃飯,不經意一擡眼,看見了亮起的屏幕,顯示有消息推送。
#陸秉欽去世。
這條微博已經被頂上了熱門。
“砰”得一聲,筷子掉在地上。
一時間,裴恬甚至聽不清耳邊的聲音,只是,漫無目的地,盯着屏幕不說話。
昨天她走的時候,依舊和往常般和陸老說再見。
卻沒聽見陸老的回複。
似乎在用這樣的方式無聲道別。
後來,裴恬只在陸老出殡那天見過陸池舟一面。
那天下着初雪,男人全身素黑地站在人群首位,露出的小半邊側臉白得近乎透明。
身邊人來人往,上層圈的人聞聲傾巢而動,将葬禮出席成了商業聚會,所有人都在預估陸氏之後的發展。
陸池舟臉上挂着客氣的笑,在一衆人中游刃有餘,窺不出絲毫脆弱。
只不過幾天,他又成為了那樣一個無堅不摧的陸池舟。
強大而頂天立地。
時間到了十二月初。
京城已經下了好幾場大雪,整個城市,一片銀裝素裹。
一到這種天氣,裴恬恨不得整天都裹在被子裏。
她躺在床上,只露出兩只手,将圍巾的線條減掉。又抖落抖落,這才做完了承諾送給許之漓的圍巾。
将成品的圖片發給她後,不稍片刻,許之漓打來了電話,“你簡直是我的甜心大寶貝!等着,我馬上就回來試!”
裴恬笑,“你不是在拍戲嗎?怎麽要回來了?”
許之漓語氣很歡快,“要給新劇做宣傳呀。”那頭頓了幾秒,突然道:“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危險關系》主演确認了!”
她清了清嗓子,“鄙人不才,很榮幸将要參演女二號。”
裴恬倏地從床上跳起來,“真的呀!主演呢?主演是誰?!”
對哦,最近發生了好多好多事,她都忘了要嗑cp!!!
而《危險關系》的工作進程在前段時間進入了僵持階段,投資方之間起了矛盾,起因便是因為那位王總。
由于掌珠方态度強硬,王氏無奈撤資,劇組也重新肅整了不良風氣。一來二去,工作進程就落下了。直到近日才重新選拔演員。
“女一是周以晴。”許之漓顯然也很驚訝,“陸池舟真是好大的魄力,竟然真敢要讓她演。”驚嘆完,許之漓補充一句:“當然,周以晴那演技确實牛逼,穿上旗袍,和從書裏走出來似的。”
頓了會,她又笑嘻嘻道:“當然我也很棒啦,因為個人形象貼合,重新去了女二的試鏡,這不就選上了嗎?”
“棒,你們都很棒。”裴恬抿唇直笑,“這樣,就再好不過了。”
許之漓:“沒錯,一切都步入正軌了。”
是啊。
生活還要過,渡過了艱難險阻,又重新步入正軌。
近日來,京城上層圈裏最為廣為流傳的事情,無過于掌珠科技正式并入陸氏集團。
自此,整個陸氏集團正式易主,這樣龐大的商業帝國就這樣落在一位二十五歲的年輕人身上。
伴随着陸池舟的上位,各式媒體寫文章報道,坊間傳了一沓又一沓的謠言,隐隐将這位新任掌權人推上了輿論風波。
據傳,陸老的死就和陸池舟有關。陸老辭世當天,這位将醫院大門層層把守,為的就是逼着陸老篡改遺囑。明明白天還頗有精神的老人,淩晨卻悄然離世,死因撲朔迷離,要說和陸池舟沒有關系,擱誰誰也不信啊。
這之後,陸池舟順利上任,手段狠戾至極。為了争權,直接将叔叔陸楓送進了大牢,條條罪狀羅列清晰,除了逃稅漏稅,甚至還包括強/暴、吸/毒等一系列聳人聽聞的罪名,這要判下來,陸楓不是死刑也是無期。
狡兔死,走狗烹。拔除了陸楓,剩下的幾位從年輕時就跟着陸老的元老級人物,也在短時間內被陸池舟架空,從上到下,走的走,裁的裁,一時間,人心惶惶,陸氏徹底變了天,各部門都有陸池舟安插的人。
當然,除了這些撲朔迷離的傳言,媒體們更關心的還是大佬的八卦。
沒成想,這一扒,還真扒到不少東西。
原來,這樣神秘的大佬,也有一段讓人啼笑皆非的往事。
大佬自小就被裴家小公主看上,強奪回去做了十幾年的童養婿,二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只是到現在,也不知發展得如何了。
但媒體們将兩人的身份背景性格仔細一合計,還是得出一個結論——
不合适。
這樣蜜罐子裏長大的小公主,和現在這位修羅般的人物哪裏相配。要在一起了,指不定被吃得渣也不剩。
再者嘛,這陸池舟現在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又何必和這位帶給他十幾年恥辱的小青梅在一起。
這之後,關于陸池舟的八卦傳言,被媒體們炒了又炒,傳到裴恬耳邊已經是——
糟糠青梅強人所愛,童養婿逆襲一雪前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