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甜他的懷抱
第41章我甜他的懷抱
許之漓這一嗓子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趙平尤甚。
他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這個女演員該不是瘋了?對資方爸爸直呼其名,和他說助理丢了,人家還能說幫你找嗎!
趙平瞪了許之漓一眼, 兩步便走上前, 手在身上擦了擦才伸出去:“陸總,真是難為您這麽大老遠還跑一趟,劇組小演員不懂事, 您別見怪…”
話還沒說完,陸池舟卻已經擡步大步越過他的肩畔, 定定看着許之漓,那雙原本還帶着些溫度的眉眼在此刻凝成了冰。
許之漓擡眼,看着須臾間已經走到面前的陸池舟。
男人全身上下裹挾着寒氣,眉眼間倦色明顯,此刻因為她的話,薄唇抿緊, 下颌線也繃出料峭的弧度。
“說清楚。”他聲音很低, 甚至帶着些顫:“什麽叫…丢了?”
許之漓手握得生疼, 心中的悔恨和難受一瞬間達到了頂峰, 她将手機遞給陸池舟,語不成調。
“嗚嗚我不知道, 恬恬去幫我拿飯後就不見了, 我拍戲走不開, 剛剛找遍劇組也沒看見她。”
“恬恬一個小時前就給我發被關起來了嗚嗚嗚, 我怎麽才看到,該去哪裏找她啊,影視城這麽大,她根本不認識路。”
“手機也關機, 發消息也沒音訊。”許之漓越想越害怕,一種滅頂的絕望湧上心尖,她捂住臉,颠三倒四道:“我在幹什麽啊我,她要出什麽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許之漓。”男人連名帶姓喊她,“不要亂說話。”
許之漓心一跳,她擡起眼,看見陸池舟盯着手機屏幕,眉眼攏在陰影裏,看不真切,再出聲時,嗓音很啞:“她不會有事。”
許之漓連連點頭,懊惱地閉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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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後。
陸池舟輕聲喊:“趙導。”
趙平連忙收拾錯愕的表情,“在的,陸總。”
“你應該聽到,我女朋友在你們劇組失蹤了。”
他聲音不大,卻能讓所有人都聽到,一瞬間,脊背生寒。
趙平表情變了變,冒出腦滿門的冷汗,心中直罵娘。
關于陸池舟手段非凡的傳聞當真是沒錯。
遇見這種事,沒有自亂陣腳,也沒有興師問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扣黑鍋,讓劇組為這事負責到底。
趙平仍保持笑意,順着話頭就道:“陸總,實在是對不起,劇組人多眼雜,但人多力量大,我們現在就幫您找,您看行嗎?”
“多謝。”
陸池舟語調淡淡,冷冽的目光在室內所有人面上一掃而過。
被看到的人都屏息凝神,不自覺移開視線。
“感謝大家的幫忙。”陸池舟長指擡了下眼鏡,嗓音低沉,帶着蠱惑人心的味道:“若找到了人,我定有重謝。”
楊執立于一旁,接收到老板的示意,補充完了後面的話:“若幫忙找到了裴恬小姐,我們老板将以一百萬作為酬謝。”
這話一出,整個劇組沸騰了。
趙平一揮手,頓時,所有人一哄而散,三三倆倆就往影視城各處湧去,此起彼伏喊着的都是裴恬的名字。
天邊的彎月被烏雲遮擋住,天黑如濃墨。氣溫也逼近零度,每呼吸一口,都能看見厚重的水霧。
楊執跟在陸池舟背後。
男人一身黑色,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入這冰冷的夜色中。他速度極快,楊執還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前路陡峭,路邊的燈光有些暗。楊執打開手機自帶的電筒,白光不經意從陸池舟面上一晃而過,看見男人泛紅的眼角。
他指尖一顫,關了手電筒。
原來,在衆人前強撐出的鎮定也會在這如墨色的暗色中,如藤蔓般滋長。
楊執摸了摸鼻子,驀得感覺到。
從外看起來無堅不摧的老板。
好像比誰都更害怕。
這個宅院是個迎風口,風聲鶴唳,從牆外呼呼而過,吹得不遠處倒挂着的紅色人偶恍如真的鬼影般可怖。
裴恬手腳冰涼,縮在角落裏抖個不停。
實在是太冷了。
在這待久了,最開始的害怕少了些,寒冷和饑餓似乎更加難熬。
裴恬從未覺得夜晚這般漫長過。
她開始自嘲地想,自己可能明天就要上新聞頭條了,還好心地幫媒體們拟了個标題——
[驚悚!二十歲妙齡女學生慘死影視城鬼宅,原因竟然是……]
思緒飄到這,她又忍不住胡思亂想,自己要真沒了,陸池舟會怎麽樣。
裴恬覺得,他大概率會難過一段時間。
然後按照劇本,失意總裁很快就會遇見生命中的真命天女,拯救他出囹圄。
而自己…好像就是小說男主的早逝白月光。很多年後,男女主會抱着花,站在她的墳前,一起緬懷她。
媽的。
好氣啊。
裴恬恨恨咬牙,她是絕對不可能祝福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到後頭,裴恬冷得意識已經不太分明。
不知是做夢還是什麽,她突然記起一段十分久遠的回憶。
破碎的場景在腦中倒映着,紛紛雜雜一片,而記憶裏那個已經快要模糊的臉,在此刻驟然清晰起來。
電光火石間,裴恬眼睫一顫。
也在此刻,終于憶起唐羽的身份。
六年前的今天,裴恬正念初三,學校舉辦元旦晚會。
按例,每個班都要出一個節目,裴恬他們班排的節目是《睡美人》。
排節目前,班級需要推選演員。
那時,裴恬在學校還挺受歡迎,再加上她有個能侃的同桌,每天下課後,課桌前來來往往都是人。
她記着,好像有人在聊天時,問她想不想演公主。
裴恬那時候滿腦陸池舟,每天就數着和他見面的日子,哪想什麽公主不公主的,随口就回答了不想。
後來,報名表那裏,裴恬随手在群演那裏選了顆樹。
而最後的公主人選,好像還經歷了一場厮殺,幾個女生四處送零食拉票。
最令裴恬印象深刻的女生叫唐小雨,給她送了很多糖果。
唐小雨坐在她前排,劉海長長擋住了眉,平時在班裏話不多,下課便常常安靜地聽着她們聊天。
最後,唐小雨順利選上了公主。
選上那天,她很真誠地沖裴恬道謝,“謝謝你。”
裴恬愣了愣,很坦誠地回答:“對不起小雨,我選的是欣然。”
畢竟王欣然和她關系更好,裴恬沒多猶豫就選了。至于唐小雨送給她的糖,裴恬也回了巧克力。
沒想到,唐小雨并無半分詫異,只意味不明地說了句:“我知道,但我不是謝你這個。”
這件事,裴恬根本也沒放在心上。
那時候陸池舟已經很忙,連和她見面的時間都愈來愈少。
裴恬絞盡腦汁制造和他相處的機會,在知道他跨年夜有應酬時,撒嬌耍賴非要讓他去看她演出。
她還記得,陸池舟當時正在看文件,聞言瞥她一眼,“演出?你演的什麽?”
裴恬:“…樹。”
陸池舟笑出了聲,他擡了下鼻梁上的眼鏡,“沒關系。”他伸手指向牆面,悠悠道:“你去那筆直站着,我也算看過你演出了。”
裴恬當場氣到失語。
臨元旦晚會越來越近。
唐小雨排練時,掀起了厚重的劉海。她膚色不夠白,五官也有些扁平,但穿上了一條讓所有女生都羨慕的粉裙子,和童話裏公主的款式很像。
當時唐小雨驕傲地說,這是她媽媽給她買的。
裴恬認出,裙子的款式是C牌春夏季高定,價格被擡得很高,還沒賣出去。
當天排練,班主任也到場,抱着臂站旁邊觀看。
裴恬走着流程,安靜地當一顆木頭。
但不知是緊張還是什麽,當天唐小雨出了很多錯。
班主任的眉頭越皺越緊,最終還是忍不住出聲,還不知怎的,就提到了她:“裴恬,你試過這個角色嗎?”
正在發呆的裴恬:“啊?”
班主任看了眼面色發白的唐小雨,又問裴恬:“你要不要試試公主?”
裴恬還沒說話,身旁很多女生都跟着附和——
“是啊,恬恬你試試嘛。”
“我覺得你超級适合公主的~”
“對呀對呀。”
當時裴恬沒思考很多,只想着,如果陸池舟知道她要演公主,是不是就會來看了?
于是,裴恬做了件讓她後悔很久的事。那天,她朝班主任點頭,“好的,老師。”
當天,公主的人選換成了她。
後來,裴恬和唐小雨道了歉。
當時唐小雨的面色很不自然,只抿唇搖了搖頭,淡淡道:“沒關系。”
那時裴恬在心裏告訴自己,以後一定對唐小雨更好一點,有什麽好吃的都分給她。
而知道她要演公主後,陸池舟皺着眉反問:“你演的是《睡美人》?”
“對呀。”
“被王子親一下醒了的那個?”
“沒錯。”
陸池舟哂了聲,情緒并不高,“你們班選的都是些什麽戲,知不知道什麽是這個年紀該幹的?”
裴恬被說煩了,“你到底來不來嘛!”
陸池舟默了會,“…來。”
“你們真親假親?”
裴恬:“當然是假的呀。”
沒一會兒,裴恬又抱着平板問他:“你說我要選什麽禮服比較好?”
陸池舟依舊不太開心的樣子,“随你。”
裴恬看他不上心的模樣,冷哼了聲,氣呼呼地走了。
當時離晚會的時間已經很近。
一次排練後,唐小雨問她:“裴恬,你是不是還沒準備戲服啊?”
裴恬:“我還在找呢。”
“還在找啊。”唐小雨聲音低了些,不太開心道:“你怎麽一點也不上心啊。”
裴恬頓了頓,琢磨着該怎麽答這句話,排練室的門突然被人叩響。
“請問裴恬小姐在這裏嗎?”門外是一道輕柔的女聲。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間被其吸引。
門外走進來位穿着西裝裙的大姐姐,手中抱着個大大的禮盒,她目光逡巡一圈,看到裴恬,躬身喊:“裴小姐好。”
裴恬認出這是陸池舟的秘書之一。
她笑了笑,問道:“姐姐,是幾何哥哥讓你來的嗎?”
“是的。”秘書姐姐異常有儀式感,面對一屋子的少男少女,笑容彎彎地将禮盒打開,将裏面的衣服捧出來,“您看看喜不喜歡?”
“哇!!!”
比裴恬反應更快的,是其餘女生的驚呼聲。
“這也太漂亮了吧!”
“天啊,我簡直不能呼吸了。”
“恬恬,你好幸福啊啊啊!幾何哥哥是誰,從實招來!”
“……”
直到秘書姐姐将衣服全部展開,她們又同時安靜下來。幾個女生面面相觑,時不時瞅一眼僵硬立在一邊的唐小雨。
好死不死,這條裙子和唐小雨的那條款式一模一樣。但論顏色,材質以及版型,明眼人都知道孰好孰壞。
一個猜測在衆人腦海中形成,而唐小雨煞白的臉色也證實了這一猜測。
幾個女生已經抑制不住陰陽怪氣,看着她的側臉竊竊私語,不屑地嘲笑出聲。
裴恬很快就将裙子收了起來,她看着禮服盒,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她幾次三番去找唐小雨解釋,但卻始終被其不冷不熱地拒絕。
裴恬有些挫敗,但終究不舍得不穿陸池舟送她的禮服。
時間到了元旦晚會那一天。
當天,陸池舟在她的節目前,急匆匆趕到。
裴恬給陸池舟的票在自己旁邊。
少年過于優越的相貌引來了周圍一片人的注目。
裴恬占有欲達到頂峰,挽着他的手臂不肯放。她能感覺到無數視線都放在他們身上,心中暗爽。
但那天陸池舟的話異常得少,沉默地看着她的笑容,在她上臺後,安靜地坐在位置上看完了她的表演。
演出很成功。
話劇的最後一幕,是蘇醒的公主擁抱住救她的王子。
裴恬在一片掌聲中謝幕。
下了臺,裴恬便要去找陸池舟。卻偏僻的後臺被一雙大手拉住手臂。
裴恬還未回神,便落入一個炙熱的懷抱,少年掌心緊貼她後腰,微微附身,呼吸輕拂過她耳畔。
是陸池舟。
裴恬心跳得極快,連呼吸也屏住了,纖長的眼睫上下跳動。
在她長大以後,陸池舟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親近地抱過她了。
裴恬緊張到手抖,試着擡臂回抱住他,一擡眼,動作頓住。
因為她卻在另一側的角落裏看到了唐小雨。
她表情難辨地看着他們,
随後,落荒而逃。
與此同時,陸池舟在她耳畔說話了,聲音啞到似塞了團棉花,隐隐瀕臨失控——
“恬恬,我爺爺生病了。”
……
再之後,裴恬記憶裏只剩那年跨年夜京城瓢潑的大雪。
以及。
少年懷抱裏炙熱的溫度。
不像多年後的今天。
冷意從外到內,涼到了骨子裏。
裴恬上下眼皮直打架,頭沉得快要支撐不住,鼻子也堵地快要呼吸不過來。
她該是發燒了。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裴恬感覺自己整個人陷入個溫暖的懷抱,和少年時期的如出一轍。
來人用了很大的力氣,似乎要用這力度将她揉碎,融進身體裏。
裴恬努力擡起沉重的眼皮。
随即,對上一雙泛紅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