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林墨然不知道的是, 其實秦語辭還有個嫡親的妹妹,小姑娘長得很漂亮,眼睛大大的, 模樣乖巧又恬靜, 笑起來會露出兩個可愛的虎牙, 任誰看了都喜歡。

可就是這樣一個美好的小姑娘,卻在很小的時候便因病早逝了。

因為走得太早,甚至原書中都未曾提及。

但未曾提及,卻不代表它并不存在,妹妹的離去,不光給皇帝和皇後造成了巨大的打擊,就連秦語辭都為此感傷了許多年。

也是從那時起, 她漸漸明白了一個道理——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比如昔日的妹妹,也比如今日的墨然,時間向來殘酷, 若想剝奪什麽, 當真無比容易。

她不敢确保兩人永遠不會分開,所以便坦然開口道:“就算日後真有分開的一天……”

這話說的是現實。

但話說完, 她卻又分明沉默了半晌, 私心在作祟,叫她頓了頓,終究還是在那句現實後面加上了一句:“當然, 本宮并不希望真的會有那麽一天。”

語氣意外的有些認真, 似是帶着熱度的,能夠點燃枝頭的皚皚白雪, 融化冰川萬裏。

林墨然聞言臉頰頓時紅了幾分, 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 沉默半晌輕輕點了點頭,杏眼一彎露出抹好看的笑意:“墨然不會離開公主,就算真有那麽一天,也只是片刻而已,不打緊。”

“不過一瞬,便又很快就會回來的。”

像往常一樣,慣性的哄起眼前的人,吹她的彩虹屁。

可卻又與平日不同,這些話裏,似乎藏了幾分真意。

腦海裏的系統察覺到了這點,本想出言提醒,但想到上面交代的不要對宿主的行為進行幹涉和影響,終究還是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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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咳一聲閉了麥,根據自己最近學習的人類行為指南的指示,找了個涼快的地方待着。

“……”

不知不覺,天邊的雪似乎更大了。

宮人們難得擁有這樣肆意玩樂的機會,自然要及時享樂,打雪仗的,堆雪人的,手藝各不相同,堆出來的自然也并不一樣,千奇百怪的立在原地,實在惹人發笑。

秦若瑾抱着好不容易尋回來的貓踏入長樂宮的時候,着實被吓了一跳,差點以為這幫宮人瘋了。

但仔細一看,好像瘋的不是宮人,是皇姐。

她竟然會出來玩雪,簡直百年難得一遇!

秦若瑾有點呆愣的站在原地,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揣摩皇姐今日心情如何,揣摩好了,這才敢開心加入,一時玩的忘乎所以,竟然團了個雪球要和皇姐打雪仗。

要擱往常,這不是玩雪,是玩命,但今日皇姐心情不錯的樣子,應該也不會追究她什麽。

秦若瑾自打小時候被狠狠治過一次後就輕易不敢在秦語辭面前造次,但骨子裏的熊孩子本能卻依舊存在,如今徹底被激發出來,瞧見皇姐在和侍女說話,沒注意到她,連忙飛速團起一個雪球。

朝着秦語辭所在的方向一扔,啪叽一下砸中了她的後腦。

潔白的雪球因為受到撞擊重新分散開來,雪花如霧般激起,頓時灑了秦語辭滿身。

媽呀。

林墨然搞不懂秦若瑾為什麽總是在激怒秦語辭的道路上急速狂奔,生怕她生氣,連忙擡手抖落她身上的雪,輕聲詢問:“公主您沒事吧,有沒有……”

話沒說完,突然被秦語辭攔了一下。

擡眸,又很快同她四目相對,只見秦語辭輕輕勾唇笑了笑,模樣一如往日那般端莊優雅。

但語氣卻不同,一字一句,好似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冷笑道:“本、宮、沒、事。”

分明就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果真在下一刻秦若瑾便遭了殃,秦語辭随手從一旁的樹枝上取下一片雪,很快團成一個雪球,擡眸看向正在呲牙逃竄的秦若瑾,無比精準的扔了出去。

啪叽一下,雪球打在了秦若瑾的屁股上,勁兒還挺大,疼的她頓時嗷嗚了一聲。

卻也不敢停,繼續瘋狂逃跑,可依舊沒有逃得過秦語辭的掌心,一個個雪球接連飛來,又無比準确的砸中她的身體。

着實一場鬧劇,看的宮人們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腮幫子都疼。

很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

林墨然盯着秦若瑾看了半晌,覺得她實在是慘的沒眼看,最終還是收回了目光,投向秦語辭的側臉。

見她眉尖輕挑,唇角微揚,眼底倒映着天邊撒下的細碎的光芒,很好看,身上似是裹着朝氣的,當真像是少女應有的模樣。

甚至待手中的雪球都用完後,還輕輕向她伸出了手,道:“墨然,再幫本宮取些。”

“喏。”話音一落,林墨然連忙動作,四處飛速搜刮些雪球抱在懷裏,颠颠跑來送給秦語辭。

雖說有點對不起秦若瑾,但此時此刻,大家分明都是開心的,無論是圍觀的宮人,還是身邊的秦語辭,甚至瘋狂逃竄的秦若瑾也是一樣。

“……”

既如此,那便夠了。

這場雪一直洋洋灑灑下到傍晚才停。

皇帝特意下達了命令,叮囑各宮注意保暖,甚至還叫大廚房那邊制了些什錦羹分發下去,裏面放了不少對身體有益的食材。

熱熱乎乎喝完,身體果真舒适。

和往常一樣,今日林墨然又留宿在了秦語辭的寝宮。

一連在外面玩了許久的雪,林墨然有些擔心秦語辭的身體,伺候着人喝完了藥,害怕她有什麽不适,還提心吊膽的觀察了好一會兒。

但幸好,秦語辭并無什麽大礙。

林墨然松了口氣,很快收整完畢,和秦語辭一同上床休息。

當真還有些累了。

有了這麽多次留宿的經歷,林墨然不再像之前那般拘謹,哪怕身後的人離自己很近也依舊能夠放松惬意安眠,許是因為玩雪消耗了太多體力,睡意很快席卷了上來。

不出片刻,她便緩緩的睡了過去。

甚至還在恍惚間看到了一個畫面,畫面裏依舊是熟悉的寝宮,熟悉的床榻,身邊也依舊是熟悉的人。

但唯一不同的是,身邊的人好似正在經歷什麽痛苦,眉心死死皺着,唇瓣抿的很緊,臉色看起來着實蒼白,蝶翼般的眼睫不安的輕輕扇動着,就連鬓邊似乎都有冷汗淌下。

林墨然吓了一跳,睡意瞬間清醒,飛速起身看去,原來這一切竟是真的。

秦語辭似乎做很不好的夢,整個人陷在夢境中醒不過來,就連周身的信引也在此時變得凜冽,平日那陣悠揚的蘭香好似變成了無底的深淵,拼命扯着她下陷。

這樣的感覺,實在叫人害怕。

林墨然莫名覺得自己的心髒似乎被什麽東西死死攥住了,難受的厲害,就連眼角都可憐的紅了幾分。

可即便這樣難受,也實在不能放任秦語辭不管。

于是最終林墨然還是咬緊牙關向前爬去,開口輕喚秦語辭無果,正擔憂着,卻聽她突然開了口,低聲痛苦的呢喃着什麽。

林墨然湊近些聽,最終捕捉到了幾個敏感的詞彙:母親、妹妹,以及一句模糊不清的為什麽不能看看我。

到底……是怎麽了?

林墨然一時不解其意,也沒有時間多慮,想起系統曾說的坤洚的信引對乾元會有安撫作用,別無他法,只能緩緩釋放出自己的信引。

但終究是不夠的,頂多只能稍稍減輕秦語辭的痛苦而已。

唯一能做的,只有與之交換。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林墨然的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了潮。期那晚的些許畫面,耳根瞬間變的通紅,沉默半晌,到底還是咬咬牙低下頭去。

如同秦語辭昔日安撫她的那般,擡手撫上她的臉,臉頰紅紅的尋到她的唇,緊張又羞恥的遞上一個輕吻。

似是感知到了另一股信引的接近,屬于秦語辭的信引瞬間席卷上來,牢牢的纏住她的,與之融合,同其交纏。

林墨然頓時感到有些燥。熱,手腳發軟,險些撐不住,眼角被逼出幾滴淚水,啪嗒啪嗒的落下來,浸濕秦語辭的衣襟,帶來一絲別樣的溫度。

就像她的唇,緩緩的染灼她的唇,林墨然試探般的伸出舌尖,劃過唇縫,生澀的觸住她的,輕柔又小心的勾了勾,膽小又僵硬的試探。

直到察覺到似乎可以繼續時,才終于開始下一步動作,緩緩加深那個吻,毫無保留的與之分享自己的信引。

不知到底吻了多久。

只知道随着信引的融合,秦語辭緊皺的眉心正在逐漸舒展,那股好聞的蘭香也漸漸恢複成了昔日的模樣,溫柔又端莊。

再之後,她醒了。

“公主!”林墨然見狀頓時驚喜,羞恥又擔心的嗚咽出聲,生理性的淚水大顆大顆的淌下,一眼看去可憐兮兮的,“您還好嗎?”

話說完,黑暗中的秦語辭似乎尚未回過神來,停頓許久,這才輕輕開了口,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無力,好似虛脫一般。

緩聲問她:“本宮方才怎麽了?”

林墨然如實回答,聲音磕磕巴巴的:“您似是做了不好的夢,整個人的狀态很不對勁,墨然實在擔心……”

做了不好的夢。

是嗎,原來又做噩夢了啊。

話音一落,秦語辭應聲擡起了眼,察覺到眼前的人一直在抖,随之緩緩起身,輕輕将她攬在懷裏。

不想眼前的人害怕,便努力重定心神,強迫自己快速恢複到昔日的狀态,這才輕聲道了句:“本宮沒事,不過一個噩夢而已,不必挂懷,片刻便忘了。”

“就比如現在,本宮便已然不記得了,只記得在最後一刻,似乎看到了墨然的身影,再之後一切都明亮起來,無論何人,也無論何物,全都看不到了。”

她道,聲音很低也很輕,似是在安慰懷裏的人,也好似在寬慰自己:“只記得墨然,目光所及之處,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

“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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