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有關那個噩夢, 秦語辭不願說,林墨然也就沒去問,只在心底有個含糊的猜測。

原書中曾經提到過, 秦語辭和蕭皇後的關系不太好, 但只寥寥幾句, 并沒多做筆墨,所以林墨然也就并未将其想的太過複雜。

但如今從她夢中的呓語看來,好像卻并不盡然,這其中或許還藏着許多秘密。

只是現在,到底尚不可知。

“……”

“公主,喝碗安神湯再睡吧。”實在擔心她的狀态,林墨然随之起了身, 借着月光推開了寝宮的門,快步來到小廚房,熱了碗湯藥給她。

小心翼翼的端出來, 路過倚梅園的時候, 眼一瞥,竟發現有幾枝梅花随着這場大雪的到來緩緩的綻開了, 一朵朵粉撲撲的小花點綴在枝頭, 好看非常,稍稍吸氣便能嗅到縷縷幽香,當真叫人心情很好。

若是拿給秦語辭看, 她應當會開心些的吧。

這樣想着, 林墨然終究還是走近了些,悄悄折上一枝藏在衣袖中, 這才繼續端着藥往回趕。

直至現在。

“本宮不想喝。”秦語辭應聲看向她手裏的藥, 輕輕搖了下頭緩聲道, “墨然放在案上便可。”

“公主還是喝了吧。”林墨然聞言眨了眨眼,語氣十分真誠,“奴婢才溫好的,放太久便又會涼了。”

話音一落,繼續将手中那碗黑黢黢的藥又往前遞了遞。

這碗安神湯,據說是禦醫們最新研制出的新藥方,添加了更多對身體有益的藥材,藥效甚佳,頃刻之間便可見效,确保一夜安眠。

但只一點,這藥實在是苦。

秦語辭向來身體不好,平日湯藥喝了不少,可饒是這樣在面對這碗安神湯時也還是下意識的皺了皺眉,眼底的嫌棄與不耐十分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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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可沒見她這般。

林墨然回憶了一下,記起每次秦語辭喝的都很痛快,就像沒有味覺似的,絲毫感知不到一絲苦味。

怎麽如今門一關,倒莫名小孩子氣起來。

于是便只得開口哄她,杏眼一彎露出抹乖巧的笑意:“公主喝過藥後,墨然給您變個戲法怎麽樣?”

“戲法?”話音一落,秦語辭輕輕勾起唇來笑了,“本宮怎麽不知墨然竟還有這般技藝?”

林墨然也跟着她一塊笑,聲音聽起來比蜜餞似乎都要甜:“您喝過藥便知道啦。”

聽起來似乎不錯。

似是想看看她到底有什麽花招,秦語辭這次終于沒再拒絕,端起藥痛快喝掉,随之看向她的臉,好看的眉尖輕輕向上挑了挑,意為——

開始你的表演。

“公主請看。”林墨然嘻嘻一笑,緩緩将那枝梅花從衣袖中抽了出來,“好看嗎?”

至此,再也沒了下文。

半晌,秦語辭擡眸看向她的眼睛,總算反應過來這便是所謂的戲法,不由嗤笑:“之後呢?”

林墨然搖搖頭,一臉真誠:“沒啦。”

當真是個小騙子,一枝梅花換她喝了一碗苦藥,實在不值。

秦語辭緩緩嘆了口氣,本想開口罰她多做些課業,但被她這麽一鬧,心底的那陣不安确實消散了不少,于是最終還是作罷,啓唇道了句:“若如此,這樣的戲法本宮也會。”

“甚至,還能變個更好看的。”

語畢,随手從那枝桃花上取下一朵,勾唇別在了林墨然的頭上,粉嫩嫩的花朵配上白皙可愛的臉龐,确實極為好看。

但若真的對比起來,卻還是林墨然更勝一籌,當真配得上這四個字:人比花嬌。

于是她笑起來,當是要回喝了那碗苦藥的報酬,知曉她不好意思,卻還是啓唇輕笑着反問她。

“這樣的戲法,墨然以為如何?”

沒想到反被秦語辭套路了。

林墨然聞言下意識的擡手摸了摸頭頂,在觸碰到花瓣的時候,莫名覺得上面似是沾了秦語辭的熱度,好似被灼了一下似的,連忙飛速收回手。

小嘴一張,下意識的吐出幾句彩虹屁:“公主實在厲害,奴婢見識短淺,這樣的戲法奴婢還是第一次見,可謂大開眼界,受益匪淺……”

小嘴叭叭的,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但秦語辭卻并不覺得讨厭,垂眸耐心的聽她講了許久,直到她再無話可說時才終于緩聲開了口,只幾個字:“上來安寝。”

語氣淡然的好似叫她吃飯一般。

嗐,你開心就好。

林墨然聞言連忙應了個喏字,乖巧爬回床上躺下,擡手幫秦語辭蓋好被子,害怕她還會做噩夢,于是便強忍着困意偷偷觀察了她好一會兒。

許久才總算睡着。

一夜很快過去,轉眼複日。

秦語辭最近似乎有什麽事,前不久才見過皇帝,今日竟又去了,甚至好久都沒回來。

既如此,倒也給了林墨然不少空閑時間可以處理一些瑣碎的事,就比如……藏好那本不怎麽健康的書。

說來她簡直要害怕死了。

秦語辭這幾日一直同她在一起,林墨然整天都暴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想做什麽都不容易,雖說那書藏在衣服底下輕易不會被發現,但終究還是不怎麽保險。

得拿回自己的住所才安心。

這樣想着,林墨然做賊心虛般的一路溜回住所,打開自己的某一個包裹,悄咪咪的塞了進去,這才終于松了口氣。

順便也檢查了一下其他的東西。

這裏面裝着的可都是她的寶貝,比如秦語辭專門為她尋來的玉佩,那次圍獵後皇帝給的獎賞,就連月錢和一些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也都在裏面裝着。

林墨然每每打開都會覺得自己十分富有,仔細數過檢查過,這才放心收起,繼續去做別的事。

轉眼就到了午後,秦語辭終于回來了。

林墨然當時正在修剪梅花,見她出現,連忙上前迎接,擡眸觀她的神态,總覺得像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樣子,眼底似是裝着些許的疲憊。

正準備問,卻見秦語辭忽然輕輕勾起了抹笑。

這會兒陽光正好,光線順着天邊灑下,照亮周圍尚未融化的積雪,也照亮秦語辭的眼底,擡眼看去,裏面似是倒映着一片亮晶晶的光芒。

好看的叫人失神。

林墨然頓了頓,原本想說的話卡在了喉嚨,沒等說,便聽眼前的秦語辭突然開了口。

聲音很輕,好似說悄悄話一般的同她講:“墨然想不想看看真正的戲法?”

話音一落,林墨然應聲反問:“真正的戲法?”

“是啊。”秦語辭輕輕點了點下頭,“本宮早就聽聞在遙城似乎有一戲法班子,技藝非常了得,看過的人無一不為之驚嘆。”

“恰好本宮近來有些事需要外出,而途中,也碰巧會經過遙城。”她笑笑,擡眸看向林墨然的眼睛,“墨然是否要随本宮同去?”

聽這話的意思,好像是要帶她出宮。

林墨然聞言一愣,自從她穿來後就一直被困在宮裏,還尚未見識過宮外的樣子,如今一聽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生怕秦語辭反悔,連忙點頭應道:“我去!”

當真開心的不行,眼底瞬間便亮了。

早就猜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但此時見到,卻還是叫人跟着一同愉悅,秦語辭眉目間的笑意不免更甚,擡手摸了摸她的頭:“那便去收拾行囊。”

“只帶些必須之物便可。”

“喏!”

話說完,面前的人便像只小鳥似的,轉瞬便興高采烈的飛了。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兩人很快在約定地點集合,馬車早已提前備好,此次出行秦語辭并未帶太多人,架勢也并不十分雍容華貴。

而再反觀秦語辭身上的那身衣服則更是,比平時還要淡雅,梳妝也一切從簡,不像公主應有的樣子,倒只像個尋常的富家小姐。

但卻依舊美麗清雅,叫人為之側目。

林墨然眨眨眼,突然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小心翼翼的和秦語辭一同上了馬車,一直強忍着,直到馬車駛起後才終于輕聲開了口。

很小聲很小聲的問了秦語辭一句:“公主,我們這是要去哪呀?”

話說完,秦語辭随之道:“辦事。”

說了等同于沒說。

林墨然聞言頓了頓,知道她不想告訴自己,也就沒執意追問,而是換了個話題:“公主外出這事,聖上知道嗎?”

當真謹慎的不行,恨不得要将所有疑慮一一盤問了。

秦語辭聞言有些想笑,随之啓唇逗她,聲音壓的很低:“墨然眼下已經上了車,就算真的有什麽不妥,如今後悔也已然晚了。”

聽這語氣,好似兩人要去幹什麽違法的事一樣。

林墨然被她梗了一下,好半晌才緩過來,随之真誠道:“墨然不後悔同公主一起外出,只是随口問問,并無他意。”

“既然公主不願意說,必定有您的道理,奴婢不問便是。”

最擅長的便是吹她的彩虹屁和随時随刻表明忠心。

秦語辭到底還是被她逗笑了:“墨然當真不在意?”

林墨然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不~在意!”

為了表示自己真的不在乎這些,甚至還擡手将紗簾掀起一個小角,假裝偷偷看風景。

驕縱慣了,最近還學會了欲擒故縱這一招。

但秦語辭卻偏偏吃她這一套,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最終折中道:“有些事在馬車中不方便講,若墨然想聽,本宮晚些講給你。”

語氣裏盛滿了溫柔,比陽光溫暖,比清泉細膩。

聽的林墨然莫名還有些不好意思,臉頰泛紅的點點頭小聲呢喃知道了。

生怕秦語辭看出什麽,話才說完便又一次轉過了臉,叫她随自己一同看窗外的風景,落日,彩霞,田野,房屋……許是心情好,甚至覺得微風在此時都有了形狀,勾勒出一個又一個悅目的輪廓。

但她不知道的是,秦語辭看的并不是風景,而是她,只知道開口同身後的人分享:“公主您看,多漂亮呀。”

“的确。”秦語辭應聲點頭,眼眸輕彎。

“當真好看極了。”

“……”

馬車行的很快,在夕陽完全落下之前到達了遙城。

夜間行路不便且危險,中途稍作休息才是明智之舉,幾人在一家尚且不錯的客棧歇下了腳,一番收整完畢時間竟還有充裕。

據說戲法要晚間才會開始,與其等着不如做些其他事,秦語辭同林墨然才出客棧,打眼一掃,突然見附近有個攤販。

與街上其餘人不同,他賣的既不是吃食也不是物件,面前不過只擺了幾副紙筆,旁邊置了張一人高的架子,上面挂了不少畫作。

看樣式,好像出自不同人之手,但整體都很好看,忍不住叫人駐足。

林墨然側目看向秦語辭,在得到她的允許後随之上前幾步,站在案前同那人道:“阿伯,這是做什麽呀?”

話音一落,那人應聲擡起了頭,觀她衣着光鮮,便連忙推薦:“小姑娘,有沒有興趣來試試畫像?”

他道,笑的十分真誠:“只幾文錢便可,若是畫的好還能同我換些物什……”

語畢,指了指自己一旁的小籃,裏面放了一堆荷包,雖然比起宮裏的着實簡陋,但勝在顏色鮮豔,花花綠綠的很是好看。

聽起來倒也挺好玩的樣子。

林墨然在上學時其實曾學過一段時間的繪畫,雖然不精,但也勉強算得上好看,一時有些手癢,正打算點頭答應。

但話還沒說出口,身後便響起了秦語辭的聲音:“墨然想畫?”

“碰巧本宮也想,不如我們彼此互繪,比試一番?”

好家夥,這哪比得過。

秦語辭十項全能她是了解的,林墨然聞言已經認定自己輸了,但還是想玩,終究點頭答應下來,從小販那裏拿了紙筆,坐在案邊全神貫注的畫起了秦語辭的模樣。

實在認真。

可反觀秦語辭,卻像真的只是玩玩一般,動作飛快,頃刻之間便已畫完。

這麽快?

林墨然一時有些緊張,但還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仔仔細細的畫完,拿給小販去看,果真收到了誇贊。

要說還真像是那麽回事,雖說沒有十分像,卻也占了三分,勾勒出了秦語辭萬分之一的美貌。

得到表揚的林墨然十分開心,找小販換了個大荷包,開開心心捧在手心裏,繼而便湊過去看秦語辭的。

随之……終于明白她為什麽畫的那麽快了。

這人竟然畫了個鹌鹑!

林墨然傻了,震驚無比的看向秦語辭,在聽到她說“墨然贏了”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她是在讓自己。

雖說讓的方式着實有點損。

“這位小姐,您畫的這個它,它也不是個人啊……”就連小販都看懵了,擡手搔搔頭,看看秦語辭也看看林墨然,沒看懂二人的情。趣,只能作罷。

但态度卻很堅決,雖說畫的好,但實在不适合擺在一堆人像裏,到底還是沒給荷包。

聽的林墨然莫名想笑。

這會兒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表演就要開始了,二人沒再耽擱太久,轉身離開攤位,一路南行。

考慮到秦語辭身為堂堂長公主,竟然被一個侍女比過去了,怕她心裏不舒服,林墨然想了想,到底還是悄悄把荷包遞了過去。

眨巴眨巴眼,很真誠的道了句:“公主,這個送給你。”

話音一落,秦語辭随之垂眸,在看到她手心上的荷包時不由得輕輕笑了笑:“墨然這是何意,擔心本宮沒有得到荷包,心生不悅?”

猜的真準。

林墨然聞言笑笑,杏眼一彎搪塞過去,道只是覺得這個顏色比較适合公主罷了,雖說簡陋些,但到底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其實倒也不必。

“無妨。”語畢,秦語辭随之搖了搖頭,“這是墨然贏來的荷包,自然只屬于你,本宮豈可強行奪取。”

“再者,我也已經拿到了屬于自己的獎勵。”

啊?

這話聽的林墨然有些懵,擡眼看看秦語辭,十分好奇的道了句:“是什麽?”

這次秦語辭并未言語,而是輕輕擺了下手。

一直跟着二人的仆從見狀連忙上前幾步,将一個紙卷示意給林墨然看,嘩啦一下打開,竟然就是林墨然方才畫的那副像。

前不久小販才興高采烈挂上架子的畫,就這麽出現在了秦語辭的手裏。

像是……變戲法一樣。

偏偏眼前的人還真的勾起抹笑,猶如昨夜一般,啓唇輕聲問她:“好看嗎?”

沒等她回應,秦語辭便繼續道:“當是十分好看的,比墨然手中的荷包甚至還要好看上千萬倍。”

“這便是本宮的獎勵。”

“對我而言,墨然的畫……要遠比荷包更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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