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菜

伏旭又開心又緊張地去請王妹妹吃飯了。

開心是因為終于要耍女朋友啦,緊張是威武霸氣有型的小胡茬被剃了。伏旭一邊開車一邊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感覺自己像沒穿衣服一般窘迫。

沒有小胡茬就沒有男人味,他怕王妹妹跟以往的相親對象們一樣——“一見沒”。

王妹妹跟他同齡,但長了一張娃娃臉,比實際年齡顯小個七八歲。伏旭看她仿佛在看青春活潑的小學妹,頓時更加心虛氣短。

誰料王妹妹還誇他:“你比照片還帥,你真人好年輕呀。”

伏旭更心虛了: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我現在肯定長得特幼稚特沒男人味。

他跟一部分直男一樣,總有個錯覺:以為男人味是世間的珍寶。殊不知小胡茬在鈣圈尚有一席之地,在直女圈……委實有些邊緣。

他跟王妹妹挑了一間風景不錯的河畔小餐廳吃飯。這間餐廳的招牌是芝士焗澳洲大龍蝦。龍蝦挺大的一只,砍成對半,張牙舞爪的。王妹妹小家碧玉地拿着筷子戳肉。伏旭豪邁站起:“我幫你拆碎。”

随即戴上手套咔咔一頓猛拆。

王妹妹抿着唇笑:“你好熟練啊,經常吃嗎?”

伏旭決口不提那是平時拆屍體衣服拆出來的熟練,連連搖頭:“沒有沒有,這麽貴哪敢經常吃,就上次兄弟夥過生日來吃過一回。”

一邊拆一邊還跟王妹妹閑聊:“我兄弟夥吃完就過敏了,連夜扛他進醫院。那個臉腫的,從俊夫腫成胖虎。”

王妹妹更樂了:“你也喜歡機器貓呀?最近有大電影在上,你下午想去看嗎?”

伏旭先是很快樂:“好……”然後苦起臉,“哎唷不行,我兄弟夥發燒了,就是之前過敏那個,還在住院,他家裏人都在外地,沒親沒故的,我下午要回去照顧他。”

王妹妹實在無法将話題從兄弟夥上岔走,只好順水推舟:“你兄弟夥身體這麽差呀?經常進醫院?”

伏旭頓時開始滔滔不絕:兄弟夥也沒有很經常兩年也就住了三次不過都是我扛過去的blabla,兄弟夥從小就愛讀書但不是書呆子是藝術家現在在大學教書可受學生歡迎了blabla,兄弟夥長得很“抻展”就比我矮一厘米哎就是現在電視裏那種小鮮肉的長相高高帥帥的白白淨淨的跟我完全不是一個類型所以我相親絕對不能帶他不然女孩子都喜歡他去了blab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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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旭快樂地跟王妹妹聊完天,快樂地送王妹妹去商場,再快樂地回了醫院。

伏旭看王妹妹臨走都是微微笑的,看起來對他沒有什麽不滿意的樣子,更何況剛才簡直是相談甚歡——離耍朋友更近一步了!開心!

王妹妹獨自進了商場,在甜品店坐下來喝奶茶。她的閨蜜在店裏等候已久,好奇地直拍桌子:“怎樣怎樣?你跟警察蜀黍的相親怎樣了?”

“哎呀,原來不是蜀黍,是小哥哥,剃了胡子還挺帥的。”

“那他為人怎麽樣嘛!”

“不好說呀!”王妹妹憂愁地說,“他好直男啊全程就在跟我聊他兄弟夥,站起來給我拆龍蝦,胳膊那麽大那麽粗,胸比我還大,他以後會不會家暴我哦!”

“你不是說他像鈣嗎?怎麽突然又直男了?”

“他留胡茬穿背心露胸肌的照片是挺鈣的啊,”王妹妹說着就把伏旭的半身照又拿出來跟閨蜜一起讨論,“我還發給我網上認識的鈣蜜幫忙看了。”

她翻出跟鈣蜜的聊天記錄:

王妹妹:【寶,幫我鑒一下鈣。(伏旭照片.jpg)】

鈣蜜:【沃日!天菜!!我雞叫了——!不過也可能是鋼鐵直男。】

閨蜜:“到底是鈣是直?說了等于沒說!”

又是鈣圈天菜又是鋼鐵直男的伏旭,戴着口罩進了病房。林也萎靡不振地倚在床頭敲電腦,插着針頭的手背高高腫起。

伏旭進來時的快樂瞬間消散,又氣又急:“手都腫了!藥水都輸不進去了!老子就走了兩個小時,自己不曉得按鈴叫護士嗎?”

林也恹恹地,也不和他吵。伏旭叫了護士過來疏導藥液,又去溫了條毛巾給林也敷手背,一看腫得都發紫了,更氣:“腫成這樣還搞啥子電腦!”

“申報課題的材料,五點前要交。”

“你說話!我幫你打!”

伏旭打游戲還行,打文檔就萬萬不行,睜大眼睛盯着屏幕一臉認真地敲鍵盤,生怕給林也敲了錯別字。

林也一邊念課題,一邊偷瞄着他。伏旭戴着口罩,一雙眼睛又黑又亮,在林也眼裏好看得要發瘋。

伏旭從小到大都這麽對他,粗手粗腳但又盡心呵護,直言直語但總是最先服軟哄人,就對他好,只對他好,對他最好——多少彎男彎女就死在直男直女的這一招上,奮不顧身一個猛子紮進河裏了才發現友誼的小船在頭頂蕩漾。

林也心裏難過,嘴裏卻忍不住犯賤,若無其事地問:“相親怎樣了?”

伏旭一說這個就樂呵呵地:“挺好挺好,王妹妹脾氣好,可愛。”

“你喜歡脾氣好可愛的妹子?”

伏旭還是樂呵呵:“我不挑呀,只要妹子喜歡我就行,可不可愛都行。不過當然還是可愛的更好,嘿嘿。”

“嘿個錘子嘿,瓜批。”林也心裏罵道。他不是妹子,也不能揮刀自宮,難道要去做女裝大佬?

但伏旭對女裝大佬也沒興趣。大四實習的時候跟着掃黃抓過幾個女裝鴨子,在長途電話裏跟林也吐槽:“臉上那個粉一碰都沙沙地往下掉,眼睛畫得跟鬼一樣,那個假胸也掉出來了,看到都吓人!”

“你讨厭鈣嗎?”林也趁機問他。

“我沒有什麽讨厭不讨厭,師兄師姐跟我說社會上這類人多,我們以後還要接觸到的。我就當個正常的工作對象噻。”伏旭一身正氣。

然後補了一句:“只要不搞到我身上來就是了!”

林也當時被一擊必殺,恍惚了大半個月才找回一□□氣。

他緩過一口氣了,第無數次試圖斬斷情絲,删了伏旭的照片,燒了伏旭寄的明信片,以“專心考研”的借口整整三個月不跟伏旭說一句話……

豈料三個月後,伏旭跟實習單位請了兩天假,背着大包小包坐高鐵找到林也學校裏來。林也一臉疲憊地從考場裏出來,一眼瞧見人群裏一個剃着小平頭、鶴立雞群的高大青年。伏旭欣喜地揮着大包小包:“林也——!這邊——!嘿嘿嘿!給你帶了辣子兔,牛肉幹!看把我玉玉都累瘦了!考完了吧!考完了走去恰火鍋!”

尼瑪啊,這誰頂得住啊。林也定在原地遠遠地望着他,心跳得要發狂,恨不能把他摁在學校門口的石獅子上當場辦了——

那當然是做不到的。不僅摁不動,而且會被小伏警官就地正法,阿彌陀佛。

林也正在那裏傷懷過往。伏旭打着打着字,覺得口罩悶得慌,于是摘了下來,挺不好意思地對林也樂了樂——沒胡茬了,羞澀。

林也猝不及防,對着他那張仿佛年輕十歲的羞澀笑臉,怦然雞動!趕緊伸手按住了被子!

尼瑪啊,這誰頂得住啊。

一瞬間十年隐忍,歷歷在目。林老師恨不得捅自己兩刀,一刀捅在□□,一刀捅在心裏,把心捅穿了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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