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賢惠
周一一大早有課,林老師春蠶到死絲方盡,硬撐着要申請出院回去上課。好在他燒已經退了,周日下午醫生便批了出院。
伏旭跑上跑下地給他辦出院手續。林也肩上披着一條火紅的小毛毯——是伏旭從家裏帶來給他焐手的——在醫院門口的長椅上等伏旭,蒼白清俊的臉貼着紅火火又毛茸茸的毯子,美得像幅畫。
路過的病人們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林也不覺得冒犯,不覺得驕傲,只覺得悲涼——好看頂個球用,入伏警官的眼了嗎?
伏警官辦好手續出來尋他:“餓了嗎?去吃飯。想吃什麽?”
林也:“芝士焗龍蝦。”
伏旭呸得好大聲:“呸!你還想住回病房啊?!”
林也把臉躲在毛毯裏,惋惜地吸了吸鼻子。是挺想住回去的,最好吃龍蝦過敏吃出個絕症,唬伏旭照顧他兩三年,臨終之時拉着伏旭的手告個白,吓得伏旭從此夜夜夢裏有他幽怨身影。
藝術家的腦補能力真的很強。
林也腦補伏旭做噩夢吓醒的模樣,在那裏神經兮兮地癡癡微笑。伏旭插着腰提醒他:“林老師,你是自己起來上車,還是我把你老人家扛上去?”
林老師自己上了車,歪在副駕駛座上,一臉病容,嫌外面餐館太油膩,要吃自家下的番茄煎蛋面。感冒沒好全,喉嚨難受,還要喝自家煮的冰糖雪梨湯。
伏旭一律地“好好好”,只能把他老人家運回伏旭自己家。
甫一到家,本來團在沙發上睡大覺的貓餅聽見林也的聲音,豎起尾巴一路“咪咪咪咪咪”地跑來。它是伏旭在大學暑假裏跟林也一起撿的奶貓,伏旭粗手粗腳的,全是林也喂的奶。遇上重大案情,伏旭連着幾天在外奔波回不了家,林也就去伏旭家裏看顧它。
它跟林也比跟伏旭還親。林也是它的美麗初戀,伏旭只是它的人形暖爐。
林也擁着毛毯,在沙發上坐下。貓餅在林也膝上團成一只大黃臉盆,騷氣得恨不得把全身的毛都蹭給林也。
林老師倚着沙發撸着貓,嘴裏還批評教育屋主:“我才幾天沒來,你家裏怎麽又亂成這個樣子?衣服又亂丢,不是給你買了個落地衣架嗎?伸長手挂上去啊。”
伏旭在廚房裏洗番茄,大着嗓子吼:“老師,我現在到底煮面還是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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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師病得嗓子啞,沒力氣跟他對吵。伏旭把番茄削了皮,切到一半聽着外面沒聲音,他探出頭去一看,氣道:“你歇着吧!病還沒好全,你拖什麽地啊!”
“你閉嘴,我看不過去。地上全是泥腳印,貓餅踩了泥又踩沙發上。”
伏旭濕着手出去搶了拖把,一巴掌輕輕松松就把林也摁回沙發:“吃了飯我來拖。”
伏旭快手快腳的,兩碗番茄蛋面20分鐘就煮好了,梨湯也在鍋裏炖着。他又拆了一包超市買的麻辣小魚幹作小菜,哼着歌端出廚房。
一出廚房就愣住了。雖然沒有拖地,但他那衣服亂扔、煙盒外賣盒邋遢成一團的小客廳,不過是一會兒功夫,簡直收拾得叫一個窗明幾淨。衣褲整齊地挂在衣架上,就連貓餅也稍息立正在茶幾上,毛已經被梳得油光水亮,正乖乖伸着小爪子給林也剪指甲。
“不是讓你坐着休息嗎……”伏旭又贊嘆又心疼地小聲嘀咕。
林也洗了手,擦幹水跡,用自己送給伏旭的面霜仔細護了手,這才在桌邊坐下。伏旭看他低頭抹勻指尖的霜跡,常年執畫筆的手指修長白皙卻又帶着厚重的老繭,頗有幾分冶豔又滄桑的風情。
伏旭的喉結毫無自知地上下吞咽了一下,感慨道:“王妹妹……”
深知他尿性的林也頭也沒擡地打斷他:“你要是敢說‘王妹妹要是有你一半賢惠就好了’老子現在就把這碗面扣你頭上。”
伏旭本來想說“王妹妹要是有你一半精致就好了”但是非常知趣地吞了回去。
兩人一邊吃面一邊讨論最近的球賽。
林也看着是個文藝青年,也不怎麽愛運動,但是非常愛看運動比賽和運動員,尤其愛看球賽和拳賽,打得越酣暢淋漓越喜歡。伏旭在這方面跟他頗聊得來,引以為知己。可憐伏旭從來也不知道:林也看到一群大男人疊在一起那個“刺激”,跟自己以為的那個“刺激”,委實不太一樣。
餐後的冰糖雪梨湯也暖人。吃好喝好了,兩人一起歪在沙發上,林也摟着貓,伏旭逗着貓尾巴,懶洋洋地補球賽,正是難得的惬意時分。
伏旭突然一拍腦袋:“哦對!這幾天太忙了!我都給忘了!那個娃娃!”
林也冷不丁給吓結巴了:“啊?啥,啥子娃子?”
“放你家那個娃娃!這幾天你生病我都給忘了!趁着今晚沒事,去你家拼了它!”
林也冷汗都出來了,他x的這幾天又失戀又生病又相親已經夠折騰他了!好不容易得個清靜晚上,娃娃怎麽又出來陰魂不散了?!還有完沒完?!
他被伏旭握着肩膀從沙發上提溜起來,虛弱地反抗:“這麽晚別拼了……”
“現在才七點半,走走走!一會兒你坐着指揮,我來拼!老子倒要看看是哪個龜兒扔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