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易安
這次拍的是一部帶點架空意味的古裝戲,宋清瑜飾演一位天真又跋扈的公主,是劇中的女三號,暗戀劇中男一號李護多年,卻一直愛而不得。只能看着他一步步登上萬人之上的丞相之位,憑着權勢成功娶了他愛的人,而自己卻一步步離他越來越遠,最終落得和親遠嫁的結果。
今天的重頭戲就是宋清瑜在和親之前,最後見男一號的那一場戲。
導演控好全場,一聲action,宋清瑜也慢悠悠進入劇情。
“李護,你為什麽這麽狠心,我都已經和你劃清距離了,你還要設計送我去和親。”
曾經嬌美活潑的小公主,如今頂着一張蒼白失色的臉,強忍着眼眶中的淚質問她愛了多年的人。
“朝陽長公主慎言,并非是臣設計,公主應知,新皇登基不久,邊境蠢蠢欲動,唯有公主和親,給不堪重負的朝廷拖延一些時間,國方可安。”
李護拱手行一禮,語氣寡淡,沒有一絲感情,倘若這女子不去動自己的夫人,留她也無不可,但偏偏她動了。
“我知道,如今的皇帝不喜我,你也不喜我,所以我才得去和親,你不用找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有你們男子無能,才會讓我們女子犧牲,而我大齊的男兒都是志在保家衛國的好男兒,他們不管何時都不怕戰。你不用诋毀他們,我走就是,只是李護等你去了地下,真的還有臉見我父皇嗎?”
朝陽仰天大笑,淚都溢了出來,她拖着繁複的宮裝逐漸消失在李護的眼裏,這是他們在劇中見得最後一面。
宋清瑜這場戲演的很到位,發揮很出色,她收了淚,慢慢走到邊上,想去喝水,身側卻跟上了一人。
“你今天演得很好。”
說話的正是飾演李護的男一號,時下很火的小鮮肉晏興。
宋清瑜禮貌地說了一聲謝謝,這部戲她拍了三個多月,戲份不多,但就是這不多的戲卻幾乎都是和男一號在拍,但即便如此,她和晏興也不怎麽熟悉,或者說她和劇組的人都只有點頭之交罷了。
“就快殺青了,大家說明天一起去海宇閣聚一下,你會去吧?”
晏興沒有離開,反而依舊跟着她,聲音也十分溫和。
說實話,這聚餐導演也通知了宋清瑜,而她雖然性格冷漠不喜與劇組的人來往,但身在這一行,她還不至于傻到這份上,肯定會去。只是打算半路找借口開溜,但現在一直不怎麽和她說話的晏興突然這麽熱絡,實在覺得不對。
她接過阿容手裏的礦泉水,借着吸管喝了兩口,晏興還是一臉溫厚地站在旁邊,等着她的回答。
宋清瑜挑了挑精致的眉眼,帶着些驕矜道:“我也不清楚,應該會去吧,最近有點忙。”
顯然是應付的話,但晏興笑了笑,說到時候一起。
宋清瑜和同樣一臉懵的阿容對視着,都覺得莫名其妙,大家都知道宋清瑜雖然沒什麽名氣,但脾氣不小,一般人沒事兒可不會說什麽約她一起活動的話。
宋清瑜又喝了兩口水,便安安穩穩坐在椅子看劇本,等着她今天的下一場戲。
可一直等到天黑收工,宋清瑜都沒拍成今天的第二場戲,因為實力一向不俗的女一號向梓然出問題了,一直莫名其妙的ng。
導演有些生氣,可敢怒不敢言,向梓然是投資方的人,也是時下最當紅的小花,副導演也在一旁不停為她打圓場。
宋清瑜有些不快,今天她身上穿的這一身宮裝十分繁複,本以為需要用到這套衣服的戲份今天都能拍完,卻沒想到出了差錯,這就意味着她至少還要再穿一次這套超級難穿的衣服。
回到酒店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宋清瑜洗漱完無端覺得有些煩悶,很多事又湧上心頭。
翻了翻行李箱,只有一本李清照的《漱玉詞》,頁腳有些蜷曲,透出時光的刻痕。
宋清瑜一直堅持着閱讀,從始至今約莫也有二十來個春秋,只不過開始是被迫的,後來才是發自內心想要讀。詩詞散文、哲學、藝術……她都看。
但還是古詩詞看得最多,因為它們多短小精悍又耐人尋味,就像世俗衆生,衆生放在歷史的長河裏,都不過只是一粒塵埃,但每一粒塵埃又有着各自的離合悲歡,讓人嗟嘆讓人好奇。
第一次讀易安的詞是什麽時候,好些年前了吧。
那時候她還是個呆傻呆傻的小學生,每天的主要任務就是玩。
那一天依然如同以往,她在蘇阿姨家和以善一起玩娃娃,而早已進入中學的喬以清和喬以陽則都在一旁做作業。
那時他倆都已進入初三,正是最緊張的備考期,哪怕是平常看似對學習不那麽上心的兄弟倆,也都開始全身心投入學習。
可要在周六學習一整天實在很困難,正值貪玩年紀的少年抵不住誘惑,午後便偷偷到喬以陽房間裏打起了游戲,寬敞的客廳只剩下稚氣未脫的她和以善。
玩膩了娃娃,自然要找點新鮮的,兄弟倆擱在桌上的書成了目标,喬以清的黑色中性筆還沒收起,被随意任性地搭在本子上,宋清瑜和喬以善好奇地看了看,他似乎是在默寫什麽。
黃色的格子本上,喬以清的字跡仍顯稚嫩潦草,但卻并不妨礙宋清瑜看清他寫的是什麽。
一剪梅
李清照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那時的宋清瑜尚不會鑒賞詩文,也不認識“簟”字,她能想到的只有一句:這詞寫的可真美。這是孩子所能想到的最樸素也最真摯的誇贊。
李清照是位偉大的女詞人,母親這樣講過,但卻并不讓讀她的作品,母親說年紀小不适合。
那時的宋清瑜并不知道如何不适合,但母親說什麽她都聽什麽,不會違逆,她那時到底多麽乖巧,現在已經不記得。但還記得她總會十分乖巧地喊以清哥哥,而不是現在疏離又客套的喬總。
往事如同一陣風,不經意吹起一些漣漪,印在心上。
宋清瑜靠坐在酒店的沙發上,手裏翻着那本泛黃的《漱玉詞》,好巧不巧,書簽插在那闕《一剪梅》處。
宋清瑜不禁又想到那一年的喬以清才十三歲,他到底能讀懂幾分易安的愁緒,讀懂幾分相思,可轉頭又想與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大概因為昨天見了他的緣故,這兩天總是想到他,但也可能是他久違的出現,讓她記起了往事,誰又能說得好呢。
看了很久的詞,總算将睡意催來,再醒來已經是天光大亮了,梳洗穿戴好,門也被準時叩響。
打開門,阿容手裏拎着袋子愁容滿面的站在門口,像極了一個小怨婦。
“一大清早的,怎麽了,誰惹了我家的小容容?”宋清瑜略輕佻地看了一眼老實巴交的阿容,才伸手接過她手上的袋子,灌湯包的香氣徹底散發出來,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閱姐好像給李導打電話了,取消了試戲。”
阿容的語氣很沮喪,甚至還有些埋怨,埋怨宋清瑜此刻還不正經。
宋清瑜自己反而很平靜,雪藏封殺必然意味着如此,值得慶幸的是手上正拍的這部戲,是自己努力得來的角色,她不必害怕什麽。
“沒了不是很正常嗎?都撕破臉了,吃飯吧,我餓。”說完,她便走到小幾旁,細細品嘗滾燙的灌湯包。
作者有話要說: 個人比較喜歡李清照,小可愛們呢?
求收求評論吶,比心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