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H
夏末秋初,日頭還是大得很,戲樓的門窗緊閉着,只在縫隙裏透出一線陽光,一道一道,把戲樓子切割得半明半暗。
戲臺下也沒什麽客人,只蕭無夢一人坐在看臺最前邊兒,為難地看着手裏的那塊紅牙板,梨花木做的板子,上邊兒的漆都有些斑駁了,幾片板子拿在手裏,輕輕一扣,就“噠”的一聲響。
他提着板子上穿着的那根繩晃了兩下,便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劍客皺緊了眉,只會拿劍的手着實搞不定手裏這一塊小小的牙板。
秦牧站在戲臺上,一道陽光正好落在他的身後,連微塵飛舞的姿态都照的一清二楚。戲樓老板走過去,坐到了戲臺子邊上,兩只腳蕩下去來回的晃悠,裙擺就跟着水波似的起伏晃動。
他略一彎腰,拿着兩塊板子分別放在蕭無夢的手裏,又演示着做了個撞擊的動作,蕭無夢略一思索,學着秦牧的樣子,擊打了手裏的板子,又是“噠”的一聲,在空蕩的戲樓子裏回蕩了許久。
“這樣?”他擡眼詢問道。
秦牧又站到了戲臺中間,水袖一揚,帶了戲腔的念詞悠悠然響起:“蕭郎,戲開始了——”
紅牙板又“噠噠”響了起來,蕭無夢望着臺上的俏花旦,忍着笑先照着戲本,平常說話的語氣念了句:“俺和你夫妻相随,到了臨安京都地面。賃下一所空房,可以理會書史。怎奈試期尚遠,客思轉深。如何是好? ”
秦牧卻聽得認真,黃莺似的嗓子接上一句:“早上分付姑姑,買酒一壺,少解夫君之悶,尚未見回。 ”
借了戲文,大着膽子喊了一句夫君,喊得小心翼翼,柔腸百結,也不知其間摻了多少的情意與相思。眼神裏卻還揣着忐忑,細細地張望着臺下人的反應。
蕭無夢盯着臺上人一雙含羞帶怯卻又盛滿了欣喜的眼,一時手裏的檀板也忘了敲,只輕聲應了句:“生受了,娘子。 ”
秦牧聽了這一聲“娘子”沖着蕭無夢噗嗤一笑,露出了裏面兒糯米似的白牙,嘴上卻還是不饒人的罵了句“美得你。”
蕭無夢拿着檀板重重敲了一下,“娘子,戲文裏可沒這句。”眼裏邊兒帶着三分調笑,直把臺上的人喊得本已塗了胭脂的兩頰更紅了些。
秦牧咬着下唇,攥緊了手裏的水袖,腰身一轉,長袖朝外一抛,正巧落到了蕭無夢的肩上——“沈醉了九重春色,便看花十裏歸來……夫,我記的春容詩句來。 ”
蕭無夢扯過雪白的水袖,一寸一寸地往後拉,秦牧被扯得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待水袖拉盡,戲樓老板也站到了戲臺邊上,一低頭,便被人打橫抱到了懷裏,耳垂上的墜子被輕輕地咬住扯了兩下,疼得秦牧輕嘶了一聲。
“冤家!”抱怨地喊了句。
“喊什麽冤家?”蕭無夢扯着長長的水袖,繞了個圈,便套住了戲樓老板兩只細嫩的手,又不緊不慢地打了個死扣,得意地将人壓倒了戲臺邊上,道:“喊夫君。”
戲樓老板也不說話,抿緊了唇不滿地看着蕭無夢,看了片刻,卻又變成了癡迷,眼裏邊兒兩個光點,滿滿當當地映的全是劍客冷冽的眉目。
“做什麽總看着我?”
戲樓老板胡亂地掙紮着,似乎是想去抱身前的人,可兩只手都被綁着,只能伸手隔着陽光虛抓了一把,張開手的時候什麽也沒有。
“我怕我一眨眼,你就不見了。”
劍客輕笑一聲,輕嗅着秦牧頸側的脂粉香味兒,誘哄道:“喊夫君,我就不會不見了。”
戲樓老板心裏明鏡似的曉得男人床上的話都是當不得真的,卻心甘情願,老老實實地喊了句“夫君。”
空氣一下子灼熱起來,層層疊疊的戲服被一件件小心地脫了下來,半挂在手肘處,将落未落,人被壓倒在了空蕩的戲臺上,白玉似的身子襯着豔紅的戲服,裙角處一支牡丹遮在胯間,開得正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