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結局=3=
秦牧看着癱倒在床上捂着傷口大喘氣的男人,反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點點蕭無夢的腦袋,“你個沒用的。”
蕭無夢看着傷口處沁出來的血,問:“你是不是盼着我死了好改嫁啊?”
“呸呸呸!”秦牧瞪着他,“不準胡說。”
劍客摸着戲樓老板的頭發,低頭笑了一下,“還活着。真好。”
院裏的那一樹合歡早就謝了,徒留幾根枯枝立在寒風裏。
秦牧拿腦袋蹭着他的手掌,閉上眼,安靜地感受着身邊這一點溫暖。
“跟做了場夢似的,前個兒你沒醒的時候我快急死了,這會兒又要開心死了。”
蕭無夢只點了一下頭,“嗯。”
秦牧笑着,過了很久,說道:“蕭無夢,你傷好了以後是不是還會走啊?”他翻了個身,“我就問問,不和你鬧。”
蕭無夢沉默了許久,只回答出來三個字——“對不起。”
秦牧眼裏的光就黯淡了些。
他坐起來,兩條腿在床邊上晃來晃去的。
“蕭無夢,我認識你一年了,一年裏聚少離多,你不在的時候,我每天每天地都在想着你什麽時候回來,你來了我就開始想你這回又要什麽時候走。反反複複,我怕我忍得了一年忍不了兩年三年,再多的喜歡耗盡了就厭了。”
蕭無夢抓住他的手,抱歉地笑了一下,“我知道的,我欠你的。”
秦牧回頭望着他,“那你怎麽賠?”
“我知道你想要什麽。”蕭無夢摩挲着他的手掌,“我只怕我給不起。”
他親吻着秦牧的掌心,“不過你要是想要,這一回拼了命我也給你拿來。”
“什麽意思?”
“鬼門關裏走了一趟想明白許多道理,比如我的确不是個好人。”蕭無夢笑笑,“所以秦牧,趁着你還喜歡我,趁着你還願意等,趁着你還等得起,最後一次,我把一切解決了再回來找你。”
“蕭無夢!”秦牧縮回了手,呆愣愣地站着,也不說話只是看着他。
劍客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掌心,兀自道:“要是等不回來,就……別等了。”
“那我們就這樣了?”戲樓老板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好像也只能這樣了。”
蕭無夢覺得胸口的傷更疼了些,像是一路鑽進了心窩裏,可他也只是扯起一個雲淡風輕的笑,“我不知道還能怎麽辦,只能用命去賭一次,你別嫌棄好不好?”
“哪敢嫌棄?哪敢呢……”
從來都是我在索求,這一回你主動給我,便是不好的,我又怎麽敢嫌棄?
他低下頭湊到蕭無夢耳邊,輕聲道:“可蕭大俠,我再喊你這麽這一聲,願咱們回到初識,你還沒有你仗劍紅塵的羁絆,我也還沒有不可解的相思情愁。這一回,算我先走,你也不必等。”
劍客一愣,轉過臉在戲樓老板的臉上飛快地親了一下,繼續雀躍地應了一個字,“好。”
一個不算太冷的冬天過去,戲臺上的戲又開場了,還是那一身百花飛蝶的戲服,咿咿呀呀地唱着些旖旎地戲文。
“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
黑衣的劍客走出戲樓,來時大雪紛飛,去時已然是初春時分。
身後的唱戲聲漸漸消散,只順着風聲依稀可聽見兩聲紅牙板聲響。
春寒料峭,清晨的涼風帶着水汽牽牽扯扯地眷戀着衣袖徘徊不去,蕭無夢提了一壺酒,一把劍,一個人在空蕩蕩的長街上彳亍而行,一路豪飲,一路長歌,一路走向寂寥的遠方。
那一年秦牧做了一場夢,夢裏梁奚的雪纏綿地下了一夜,夜盡時,天光大亮,雪水一化,把一切都沖刷地幹幹淨淨,了無痕跡。醒來時卻是春雨初歇,秦牧坐在戲樓前,看柳梢上的最後一滴雨落入了松軟的泥土裏,潤開十裏繁花,千種風情。長街上人來人往,鞭炮鳴鼓之聲不絕于耳,煙火的硫磺味兒直沖口鼻,他望着一碧如洗的天,想着這一年的春來的太早了些,還來不及再下一場雪。
而那一年蕭無夢始終未曾做過一個夢,他想那人大約還是怨自己的,不然怎麽連夢裏也不願意來?不是未曾再回過那梁奚的戲樓前偷偷看上兩眼,卻再也不敢聽那人唱一句戲——開始的時候有那麽兩次,戲樓的老板明明站在前院裏看見了自己,卻也只是這麽隔着很遠地看着,最後阖上門,留下一片倉皇的沉默。再後來的時候,連去也不敢了,長安的繁華,漠北的荒涼,劍客浴血走過,孑然一身,無懼無畏,卻再不敢回到這小小的梁奚。
心性涼薄的劍客在喝醉的時候也會拉着人,醉醺醺地喊着,他怎麽那麽狠心,話都不同我說一句?可我知道他還在等我,他一定還在等我。
遠方還是斷斷續續地有故人的消息傳來,每一回收劍入鞘的時候,劍客都在慶幸——這一回終究我又活了下來,若有一日,我衣錦榮歸,那人還在梁奚唱那一出牡丹亭,自己也能上前再幫着打兩個不成調的拍子。
後來啊,劍客的名聲越來越大,走江湖的人都知道,那個叫蕭無夢的劍客,冷心冷面,拿錢殺人,從未失敗,閑暇之餘不過偏愛唱兩句戲文,嘔啞嘲哳,甚為難聽。
又一年,年輕的劍客接下了最後一樁買賣,買賣一成,金銀玉石,享之不盡。江湖上的人都說,這劍客要錢不要命。可蕭無夢不管,殺人的地兒離着梁奚不遠,黑衣的劍客把頭發梳的一絲不茍,豎起一個高高的馬尾,換上了一身幹淨的黑衣。他想,殺完這最後一個,也許他就能就近回去找他的老相好了。
梁奚又下雪了,三年後久違的一場雪。黑衣的劍客在雪裏拔劍起舞,拉開了一場殺戮的盛宴。鮮血模糊了劍客的視線,溫熱的,滾燙的,穿過層層的白雪,灑落在他的黑衣上。空氣裏是刺骨的寒意與濃重的血腥氣,竹枝被積雪壓到某一個極限的弧度便“刷”地一聲彈了回去,抖落掉了身上所有的白,露出的卻是血紅色的竹葉。
劍客不知道自己厮殺了多久,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天已然黑了。無風無月,天地之間又只剩下了雪,落在滴血的劍尖上,積了一層,蕭無夢的手腕微微一動,雪便從劍身簌簌的滑下來,又一小捧一小捧地落到了地上。
黑衣的劍客站在茫茫的雪白裏,慶幸地想,這一回他還是賭贏了。他眨了眨眼,這讓他映着一片灰白的眼忽然就靈動了起來,好似整個人又活了過來。細碎的雪珠從他的睫毛上滾落下來,一路落到了那件浸染了鮮血的黑衣上。身體的熱量在急劇的流失,腦海裏也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在漸漸消散,劍客拄着劍慢慢前行,快入山時,恍惚間望見遠處似乎有晦暗不明的燈火一簇,影影綽綽,看不清晰,劍客忽而露出一個極淡的笑——“阿牧,我回來了。”
作者想說的話
~(≧▽≦)/~啦啦啦大聲告訴我這個結局不算爛尾也不虐對不對!!!
番外一 甜甜噠
秦牧搖了搖腦袋,半眯着的眼終于完全張了開來,他透過半掩的門扉朝外望了一眼——下了三天三夜的雪似乎在剛剛終于停了,觸目所及不過白茫茫一片,門下一盞泛黃的燈籠漏出些許暖光,染亮了門前一地的雪。
戲樓老板怔了怔,望着外邊的大雪有些出神。他想起三年前也是這麽一場雪,有人從風雪中走來,為自己帶來一場空歡喜。
而這一場空歡喜綿延至今未忘,他倚在門邊想着,或許再等等,再等等,便會有一人持劍而來,風塵仆仆,眉眼含笑,道一句:“別來無恙?”
回過神時,大雪落入了掌心,一片冰涼,帶着雪特有的清冽的味道,猶似故人來。
而一轉眼,又一年了。
那一年的深冬,梁奚又下起了一場久違的大雪,重巒疊嶂,均是一片雪白。到了夜裏的時候雪更大了些,卻見漆黑的夜裏一條悠長的巷子兩側挂滿了紙紮的燈籠,昏黃的燭光照亮了一條被雪鋪滿的長巷,直通向一處小小的門院,院門前裹着棉衣的男人坐在門檻上四處張望着,被凍得通紅的手裏還提着一盞燈。
“東家,別等了,這麽大的雪,姑爺興許又是耽擱了。”
“再等等,過了子時就不等了。”說着男人打了個噴嚏,他嘿嘿笑了兩聲,揉了揉鼻頭說:“他說今個兒回來那就總是今個兒回來的。”
身後的小夥計眨巴了兩下眼,心想着反正也勸不下來,就搓着手先逃回了屋——這天太冷啦。
秦牧靠在門邊上,把身子又縮進了一些,眼睛卻還睜得大大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一刻不停地朝外巴望着。
後來天越來越冷,眼皮子也開始打架,暈暈乎乎地就合上了眼,縮在袖子裏的手卻還握着那盞燈不放。
大雪飄飄灑灑,巷子裏的燭火也暗了些,四野寂靜,連風聲都湮滅了,忽而“嗆”地一聲,更鼓響過,驚醒了門檻上睡得迷糊的戲樓老板。
秦牧慢吞吞地睜開了眼,眨了兩下,又四處一望,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低頭一看——燈還沒滅。
秦牧慶幸地彎了一下嘴角,半晌後又嘆了口氣,再擡起眼時,卻又笑了開來——燈火闌珊處,有一人執傘而來,未至身前卻恍然已聞到了那人身上雪一般清冽的氣息。
戲樓老板笑的眉眼彎彎,腿麻了坐在門檻上動不了,就這麽坐着朝剛看見了一個身形的人影喊道:“蕭無夢,你再晚點回來我可就不讓你進屋了。”
遠處人影的輪廓一點點清晰起來,待到停下步子時,已然站到了戲樓老板的面前,一把四十八骨的紫竹傘握在手裏,遮住了風雪和門沿下的那點微光。
“給,京城玲珑坊的七竅同心鎖。”
秦牧提着燈的手抖了一下,燈火搖曳,他望着面前這個愛到了骨子裏的男人,卻忽然有些手足無措,只睜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張嘴張張合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
“蕭大俠,我聽聞京城有一家玲珑坊,專做各種精巧之物。傳言玲珑坊每年七夕的時候會賣一種叫七竅玲珑鎖的物件,意味鎖住有情之人。”
“紅線鎖不住你,這個大概能吧?我可真想去買一把,把你鎖死在我身邊。”
幾月前的一句戲言這人竟都記在了心上——精巧的兩把小鎖上,赫然刻着兩個人的名字。
蕭無夢低頭看着秦牧,平素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忽而綻出了一個好看的笑。
“你說過的話,我總不會忘的。”
番外二 蕭昀
_(:з」∠)_番外二換了個畫風。。。噗求不吐槽
(*/ω\*)飯飯菇涼點的洞房番外啥的,等我過兩天寫完啦就發上來。
梁溪,梅裏鎮。
鉛灰色的雲壓得越來越低,越來越多的光線被烏雲遮擋,明明正是晌午,卻已然近似黃昏一般昏暗。細小的沙礫被狂風卷起,翻滾,遠處一道又一道的閃電劃破灰色的天空。
去往肅州的官道上人影奚落,只一列運送糧草的隊伍還在疾行着,隊伍裏所有人皆着輕便的皮甲騎于馬上,手持缰繩,腰側配劍。
“快些,再快些,前邊兒就是驿站,這批糧草出不得任何閃失。”
隊伍又加快了步伐,一時之間,更多的塵土被卷起,馬蹄之聲響徹于耳。
落在最後的士兵夾緊了馬腹,緊跟着隊伍,塵土飛揚,他的眼卻一眨不眨地緊盯着前方的糧草。又是一記馬鞭落下,氣流被攪動的風聲“刷”地一聲劃過耳邊,緊接着,是第二聲空氣被劃破的聲音,士兵手裏的馬鞭卻才剛剛舉起。
一支利箭從隊伍的後方悄無聲息的射出,耳邊細微的氣流聲過後,是皮肉被刺穿的聲音,士兵低頭看着胸前銀色的箭頭,手裏的鞭子還沒來得及放下,鮮血就已經染紅了馬鞍,然後從馬上直直墜下。
接着,第二支箭,第三支,第四支……
遠處的雷鳴之聲越來越接近,隊伍行進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馬蹄之聲卻愈漸微弱。
不對!有情況!
“停下!”為首的将領暴喝一聲。
一陣馬嘶之後,隊伍安靜了下來,然後再度爆發了一陣急亂的馬蹄聲。
所有人騎在馬上不住的後退,因為隊伍的後面,是一具又一具倒在馬下的屍體,鮮血還在從他們的胸口流出,一點點慢慢地鋪滿了整條官道。
下一刻,第一十六支箭射出,又一個人倒下。
沒有人看見箭是從哪裏出來的,只覺得眼前一個殘影掠過,前一刻還在身邊的同伴,就變為了一具死屍。
“不準慌!所有人拔刀!見奪糧者,殺無赦!”為首的将士大吼道。
“嗖——”第一十七根箭。
“轟隆——”雷聲越來越近,山雨欲來。
“下馬!躲到馬後面!一隊的人馬繼續護送糧草前行!”
隊伍迅速的分成兩列,一列人持劍躲于馬後,另一列小隊人馬繼續疾行。
停在原地嚴陣以待的士兵握緊了手中的劍,眼睛不停地環視四周。
然而,小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下一支箭卻遲遲沒有射出。
“寧校尉,會不會是調虎離山?”隊伍裏有人問道。
調虎離山?!
寧川握着刀的手上青筋暴起,他勒馬向前沖去。
“你們留在這裏備守,我去前面看看!”
胯下的赤骅長嘶一聲,向前狂奔,然而寧川卻覺得耳邊的風聲都靜止了,只有心髒瘋狂跳動的聲音。
這是押送給塞北征西軍的糧草,北方苦寒,這一批糧草若是不到,征西軍勢必陷入頹勢,因此盡管暗處看不見的敵人如閻羅般可怖,他也必須确保這批糧草萬無一失。
馬越跑越快,終于漸漸接近了那一列小隊。
一切無恙,糧草還在,任何預想中的情況都沒有發生,好像剛才的那一場暗襲只是幻覺,只有因為長時間握緊刀柄而微微發酸的手腕提醒着寧川這一場惡戰還遠沒有結束。
寧川調轉馬頭,沖着士兵們大喊:“繼續前進,所有人提高警惕!”
話音剛落,隊伍裏的所有人卻都停了下來。
寧川握着缰繩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他慢慢地回頭——只見遠處有一人提着一杆七尺長的銀槍向着隊伍走來,然後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幾乎整個人形變成了一道殘影。
“下馬!殺!”寧川大喊道,他的精神緊張到了極點,一連串的暗殺使他的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寧川迅速從馬上躍下,雙手握住了刀柄,高高舉起,左腳向後退了一半,脊背下彎,像一張繃緊了的弓,做好迎接這一擊的準備。
風越來越大,視線有些因為空中被卷起的浮塵而模糊,而面前忽然出現的人卻像一個鬼影般眨眼間出現在了自己身前,寧川甚至能看見面前這個少年勾起嘴角朝他邪氣的笑了一下,然後長槍支地,槍身彎曲,少年借助長槍回彈的力量高高的縱起,接着收槍,反手繼續出槍!
一連串的動作只發生的剎那間,直到這一擊落下,少年的身子才堪堪落地。
寧川的刀穩穩地截住了這一擊,左腳卻又後退了半步,從刀上傳來的震顫一路傳到肩胛骨,使他即使咬緊了牙關也沒有忍住那一聲悶哼。
“什麽人?竟敢搶軍糧?!”
少年甩了一下發梢掃到了脖頸的馬尾,眨了一下眼,道:“我從不随便告訴別人我的名字叫蕭昀。”
下一瞬,蕭昀抽槍後退,槍頭在地上劃出一個半圓,接着向上一挑,塵土彌漫中,少年手中的槍脫手而出,突破層層煙塵,刺向前方。
寧川急速後退,用盡全力将手中的刀同時抛出。
刀與槍相撞的聲音刺得人耳膜發麻,然後在這相撞的一霎時,一支箭突然出現,直直地射向蕭昀的槍,使原來槍頭已經朝下的長槍再次向前襲去。
緊接着,停止了許久的暗箭再次一支接連一支地射出。
寧川翻身拾刀以刀背硬生生扛下了這一擊,額頭的汗沿着鬓角不停地淌下,他意識到,這一次的戰鬥,他即使僥勝過面前這個黑衣的少年,卻不能保證可以躲過暗處襲來的利箭。
隊伍裏再次混亂起來,舉着刀的士兵不敢輕易上前對付那個看起來還很年輕的持槍少年,卻更加懼怕下一刻不知會從哪裏射出的箭。
這群新調遣而來運送軍糧,還未曾上過戰場的士兵們惶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敢出擊,不敢掙紮,只能等着那一支射向自己的箭來結束他們這一生中最煎熬的一段時間。
蕭昀拿着槍轉了一個旋兒,道:“這些兵真不像是你帶出來的。”說着,他奔向士兵中間,右手握槍橫掃,霎時綻開一片血霧。
幾匹在原地不停轉圈的馬像是受到了驚擾,又齊齊長嘶了一聲,開始慌亂地四處奔逃。
寧川狠狠地啐了一口,刀尖指向蕭昀:“若是我寧川的兵在這兒,哪還容得了你在這裏口出狂言!”
蕭昀眯了一下眼,像是一頭雄獅在打量自己已經瞄準的獵物般看向寧川。他紮開馬步,擺出攻擊的姿态:“可你的兵現在也只能餓死在邊疆了。”
“狂妄!”寧川怒喝一聲,揮刀斬向蕭昀,這一記斬殺被施以萬鈞之力,刀鋒深深地嵌進槍身。
蕭昀握槍的雙手開始微微顫抖,長槍彎到一個不可思議地弧度,上面的缺口開始漸漸擴大,而寧川的攻勢絲毫不減。他後退半步,左手松開長槍,轉身向右從寧川刀下抽出自己的槍,卻不想刀死死地潛入了那豁口裏,一時竟掙脫不開。
戰勢瞬間陷入了僵局,兩人對峙着,誰都不敢放松半點。
身後屍橫遍野,身前是刀劍相逼的對手,蕭昀雙眼微眯着,牙關咬緊,呼吸沉重。
寧川斜側着身子步步緊逼,一場惡戰,勢均力敵,鬥到現在卻是一場力的角逐。
“黃口小兒,到底差些。”
“嘁。”蕭昀啐了一口,卻又忽然面露喜色看向了寧川身後。
沙場上身經百戰的将士幾乎是在頃刻間做出反應,回身像身後砍去,刀鋒斬過,卻是一片虛無的空氣。
蕭昀長籲了一口氣,他頗為可惜地看着自己手裏的槍,吊兒郎當道:“風燭殘年,到底好騙些。”
天際的烏雲越來越厚,如海浪般鋪卷而來。寧川喘着粗氣,胸膛劇烈起伏着,他慢慢轉過身,腰背挺直,握刀的手未曾松懈半刻,雙目猩紅地看向少年,嘶吼着沖上前,比方才更加猛烈的一擊!
被逼至絕境,每一招都是不留丁點後路的死招,毫無章法地進攻,刀揮舞的頻率越來越快,氣力越來越大,沒有防守,沒有退縮,只是不停地砍殺。
穿刺!
劈斬!
回擊!
刀槍碰撞之聲不絕于耳,抵擋的速度開始變慢,蕭昀從沒見過如此不要命的人,同時他也明白,論實戰,他的确比不過面前這個在戰場上歷練過的男人。但他不能露出半點怯勢,修羅場上,誰先退卻,誰就先死。
槍上被利刃砍出的傷痕越來越多,幾乎就要抵擋不住這密集的攻勢,蕭昀步步後退,他緊盯着那把襲向自己的刀,看着上邊因為過于蠻橫地擊打而卷起的刀刃——他在賭,賭是自己的槍先被砍斷,還是面前這個男人手裏的刀先失了鋒芒。
最後一記進攻,刀從左肩三寸處落下,蕭昀的腰幾乎對折着躲過,同時長槍從腰際刺出,槍頭正擋住那一下,槍未斷,而刀已不利。
蕭昀慶幸地挑了挑嘴角,他幾乎是笑出了聲,道了句:“承讓了。”
卻不料戰至瘋狂的男人根本沒注意自己的刀是否還能殺人,只是又揚起了自己的武器,又再落下!
千鈞一發之際,一把細長的劍從斜裏被擲出,“铮——”的一聲,寧川的刀偏了三分,蕭昀矮身打了個滾堪堪躲過這一擊。
寧川的身後,一個男人撐着一把傘從樹上躍下,空氣對傘的浮力使他近乎輕緩地落在地上,他的背後,是一張弓和一個已經空了的箭筒。
寧川被這把突然襲來的劍震得虎口發麻,但他沒有任何猶豫,甚至沒有去思考這是從哪裏擲出的劍就又後退半步雙手舉高起了手裏的刀,接着,仍是毫無章法卻拼盡全力的一擊!
然而這個動作卻随着一道驚雷的劈下而停止。
雨,傾盆而下。
寧川維持着舉刀的動作,像是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他擡起頭,直到雨水落進了眼睛,劃過他的眼角,直到舌尖嘗到了苦澀的味道,他才慢慢地放下了手裏的刀,整個人像是一頭走到了末路的困獸,凄惶無措地看着被雨水淋濕的糧草,露出了一個凄苦的笑。
蕭昀面無表情地收起了長槍,走到了黑衣人身邊,輕輕喊了聲:“蕭叔叔。”
寧川回神,終于看清了方才擲劍的人,一身黑衣,只手腕處綁着一匝褪色的紅繩。
手裏的刀因為脫力而落入了泥水之中,他的聲音有些許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顫抖:“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何要搶奪軍糧?”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語畢,利劍刺向了已經力竭的校尉的胸膛,苦撐了小半個對時的将士終于轟然倒地,一雙眼卻還睜着。
雨越下越大,蕭無夢一如多年前那樣收劍,入鞘。
那把剛剛合上的八角的油紙傘在雨下“嚓”的一聲被打開,悠悠然晃入了江南的第一場春雨裏。
蕭昀小跑上前,一個矮身,鑽進了傘裏,傘面便微微向蕭昀那一邊靠過去了一些。
“蕭叔叔許久不見,身手還是一如既往地好。”
男人撐着傘,眉眼低垂,淡淡道:“我早說過了,朝廷的事你不該去招惹。”
蕭昀低頭看了眼自己缺口的長槍,屈膝一折,槍頓時斷層了兩節,他随手扔在路邊,“給的銀子多嘛。”又讨饒道,“最後一次。”
“年輕人,該學着沉穩些了。”
“哈!怕什麽?我年紀還小,不正是該闖蕩的時候麽?”
蕭無夢搖搖頭,未曾答話,只一路沉默地向前。待雨勢漸微,便将手裏的傘遞到了蕭昀手裏,“好了。我要回去了,太晚的話,阿牧會急的。”男人走了兩步,回身把手裏的劍也遞了過去,“這也是我最後一次用劍了,下不為例。”
“哎……”少年左手持傘,右手握劍,想把劍還回去,卻見那一身傲骨的劍客已經走進了雨幕裏,趕着回去吃一頓熱飯。
蕭昀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他清楚地知道,那些年少輕狂,那些繁花烈酒,那些刀光劍影,最終都将被埋在記憶裏生出歲月的鏽,而現下他要做的,不過是先去一一體味這些終将逝去卻仍如彼岸燈火般誘人前行的紅塵俗事。
年華正好,且歌且笑且狂哉,回首處,春光亦正好。
這才不是番外三!
對不起,這個番外是空的,本來洞房的番外寫了兩千多字了,剛才又被我删了,怎麽說,覺得不想寫了,很心塞,寫不下去。先給點了番外的妹子道歉,對不起,答應了的事我沒做到,是我言而無信了。以後心情好了點也許會發上來吧。
下面是我的一些碎碎念,如果你已經點開了,那希望可以看完它,謝謝。
這裏是個小透明,驚夢不是我寫的第一個文,但是是我寫的第一個肉文,寫它完全是因為一個認識了很多年的二次元小夥伴喜歡看肉,所以我寫了。斷斷續續寫了很久,寫完之後其實我自己并不滿意,覺得情節連接不順暢,結局也略含糊,不過還是發了出來。
然後完結之後在微博被推文啦,老實說當時心裏開心死啦,刷了好幾天的微博視奸看評論。
然後心塞的事情也發生了,看到幾個人評論說這個行文風格,遣詞造句以及劇情結局等等,滿滿的某篇很有名的耽美文的即視感,語義間有指我抄襲的意思。
這裏覺得我抄的哪篇文我就不說了,不過我也可以坦白地說,我也很喜歡那篇文,并且看過很多遍,但是什麽因為看過很多次行文間會不自覺受到影響之類推卸責任的空話我一句也不想說,畢竟身正不怕影子斜,這些話我也沒必要說。
我不清楚即視感這三個字可以代表什麽,但是我知道一個小透明寫手,再沒有什麽粉絲的情況下,一下子被定了抄襲這個死罪的意義,等于任何努力都被抹殺,并且永無翻身之日,再也無法在這個圈子裏混下去了。我還挺喜歡碼字的,也不想因為這種莫須有的罪名再也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所以茲事體大,還是想說一下。
1.我有很多小馬甲,但是我保證我別的小馬甲比你現在看到的這個更透明。所以我并不是什麽大大的馬甲。
2.如果覺得我有抄襲的嫌棄,可以做調色盤,大大方方挂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叫正直的小黃雞的家夥一點也不正直是個抄襲的low貨,并且我會道歉,絕不推卸,也不會找任何借口,順帶ID自殺。如果做不出證據有力的調色盤,希望不要以即視感三個字給任何一個寫手定下死罪。
3.有人說是文風相似,所以即視感強烈。首先我的文風被說過有很多個大大的感覺,我自己是覺得這是一種誇獎的。不過我也知道判定抄襲的裏面貌似有抄文風的這個說法?恩,這一條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犯,如果犯了,請帶着充足的證據和理由來告訴我,那麽為了避免自己再犯這個錯誤,我想我以後都不會再寫古風文,因為我寫第一篇古風文鴻雁在雲魚在水的時候就是這個黏黏糊糊的調調了,想改貌似也改不太掉了。
4.順便提一下即視感還有一種可能是覺得我借梗?驚夢這個文的劇情我自己覺得非常薄弱的,來來回回就是攻走了,受等,等回來了肉肉肉,然後又走又等,因為我寫的時候就是想寫肉,情節沒怎麽下功夫,所以情節借梗這個問題,是想說我全文劇情線都借了同一個梗?
至于肉的內容借梗……這個我……肉來來回回就那幾個姿勢……你說我怎麽寫才是不算借梗?于是我仔細研究一下,也去又看了一遍“被我抄襲”的文,覺得應該是第一段H裏面有個朱砂play讓人覺得很有即視感?對不起我都要詞窮了,也不知道怎麽解釋,如果寫肉加些情趣play有一點相似就是抄襲的話,那我無話可說,以後也不會幹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以上就是我想說的,別的什麽看到被暗指抄襲的時候心裏很難過一類博取同情的話我也不會說,也不是想要挂什麽人,只是有的話憋在心裏實在不舒服。第一次寫這麽正式的說明,謝謝所有看完的人。
最後賣個萌!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