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迷茫過
溫雪的建議盛夏并未放在心上, 現階段她壓根沒心思去想這些,工作室的事已經讓她焦頭爛額。
開工作室要考慮的事實在太多,次日一大早她就聯系了白顯榮, 表達了想要租其中2-3間辦公室的意向,可對方不同意, 态度很強硬, 要麽整租, 要麽不租。
價格其實十分公道,在世茂大廈那個地方,6萬一個月的報價, 确實算得上低價轉讓,盛夏很心動,但她沒立刻答應,只回複對方要考慮下。
畢竟致悅攝影的辦公樓和她一開始的構想相差甚遠,她一開始只是打算租個小一點的工作室,有一定積累後再考慮換大一個大一點的寫字樓。
創業初期,這是最穩妥的方式。
接下來兩天,盛夏和肖玲一起又去看了其他一些地方的寫字樓,無一不是敗興而歸。
看過了致悅攝影再去看其他的, 簡直天差地別。
又頂着烈日逛了一整天後,肖玲熱得快冒煙了, 盛夏怕小姑娘中暑,就近找了個咖啡廳坐下。
下午5點, 咖啡廳人不多, 兩人點了杯拿鐵,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逛了一圈,最後還是回到了致悅附近, 肖玲知道盛夏最中意的還是致悅攝影,“夏夏姐,要不我們再去致悅攝影,找那人談談價格?反正都已經來這了。”
“不了,我再想想。”服務生将咖啡送到,盛夏看着小姑娘通紅的臉,“今天逛了一天很累了,喝完咖啡就先回去休息吧,至于致悅的事,我再考慮一晚上。”
創業初期,最忌諱的就是冒進,一旦工作室發展不順,致悅高昂的租金會将紅果工作室拖垮。
其實最理想的方式就是租上其中幾間辦公室,可奈何對方不願意。
肖玲也明白,創業初期,任何一個決定都非常重要,也沒再多說什麽,喝完咖啡。兩人站在街邊打車。
臨近下班時間,CBD附近堵車嚴重,兩人撐着傘頂着烈日,等了好半會,都沒有出租,盛夏一手撐着傘,一手拿着手機,手機屏幕裏,網約車顯示預計等候時間為20分鐘。
天氣越發悶熱,溫度已經逼近40°,地面熱得都可以煎雞蛋了,從涼爽的咖啡廳出來,後背熱汗直冒,盛夏将傘往肖玲的方向挪了些。
“要是我兩其中一個人有駕照就好了,租個車也比頂着烈日這樣等好太多。”渾身黏糊糊的,肖玲望着從她們身邊一輛又一輛駛過去的轎車感慨道。
盛夏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她本想自己一個人去打探,可肖玲堅持要和她一起。道歉的話說出來挺矯情,算了,到時候年底給她包個大紅包。
“那輛車……怎麽感覺有點眼熟。”肖玲的話剛落,黑色布加迪就停在了兩人面前。
車窗搖下,露出男人英挺的五官,街邊有些吵,他微微提高了音量,“去哪?我送你們。”
盛夏眼底閃過一絲意外。這個點,他難道不應該還在辦公室加班嗎?她本想拒絕,可男人似乎是看穿她的想法,一雙深邃的眸子凝着她,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上車吧,這裏不好打車,也不能停太久。”
後面的車已經失去耐心,瘋狂地鳴笛,甚至還有人探出腦袋來大罵,盛夏看了肖玲一眼,“上車吧。”
兩人上了後座。
車內,盛夏坐在主駕後面的位置,肖玲坐在她身側,恨不得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車內安靜得有些詭異。
車輛緩慢前進着,男人握在雙手搭在反向盤上的手緊了緊,他視線掃過後視鏡。
女人靠在後座上,頭偏頭看向窗外,側臉微紅,額角冒着細汗。他伸手,将空調的溫度調低了一度。
“空調的溫度合适嗎?”骨節分明的手重新回到方向盤,他問。
男人視線一直看着前面,也沒指名道姓的問誰,肖玲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她沒吱聲。可她旁邊的人也沒吱聲。
于是,她只好偏頭看向盛夏,“夏夏姐,你還熱嗎?溫度還需要再調低點嗎?”
盛夏側眸看她,也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問:“你熱嗎?”
肖玲:……
我熱不熱有什麽關系,人家明明是在關心你……
肖玲硬着頭皮道:“我還好。”
“嗯,那就這樣。”盛夏對着她笑了下,“今天辛苦你了,一會兒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就不出去了。”
“沒事沒事,不辛苦。”
前面的男人只是安靜的聽着,她和她朋友說話時,聲音輕柔,完全不似和他說話時那般冷冰冰。
曾幾何時,他甚至聽到過更動聽的嬰寧。
車內再次陷入安靜,數秒後,白蕭才開口問:“先送你朋友回家嗎?”
“嗯。”盛夏語氣淡淡的,也沒看主駕的男人,“麻煩你了。”
肖玲報了家的地址,一路沉默的到了肖玲家,車子停穩在街邊後,肖玲招呼都沒和盛夏打,飛奔似的下了車。
夕陽漸漸隐入雲層,柔和的晚霞鋪入車內,打在女人漂亮的側臉上,寧靜又柔和。
安靜的車內忽的響起男人低沉的嗓音,“工作室的選址還沒定嗎?”
“嗯。”盛夏聲音淡淡的,似乎不太想和他搭話。
“工作室的定位,你定了嗎?”男人像是沒發現她興致缺缺似的,繼續問道。
盛夏忽的想到,兩人剛在一起那會兒,也是他成立君也的時候,他壓根沒像她這般猶豫不定,似乎每一個決定利落又果決。
她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問:“你創辦君也那會兒,有過迷茫的時候嗎?”
“當然會有。”她在提問,這是她今天第一次主動和他說話,明明是溫淡淡聲音,卻像是羽毛佛過他心尖。
“有時間,也會忍不住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錯了。”他頓了一下,記憶飄飄浮浮,眼前好像又浮現女孩子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玩手機的場景。
她會一邊玩手機 ,一邊偷瞄他。大概以為他沒發現,時常看着他偷樂。
那個時候,再苦再累,只要一擡眼看到她在,所有的迷茫和煩惱都煙消雲散。
白蕭掃了眼後視鏡,女人眼睑低垂,雙手合十。她思考事情時會下意識的做這個動作。
“是遇到了拿不定注意的事嗎?”其實剛才她問那個問題白蕭就已經猜到了。
“嗯。”盛夏回神,語氣有些迷茫,“工作室的選址,不知道怎麽抉擇。 ”
白蕭也沒問她看了哪些地方,只是抛出一個問題:“工作室的方向定了嗎?”
“沒有。”盛夏垂眸,湧起一股挫敗感。以前當攝影師,單純的把拍攝工作做好就行。可自己當老板,要考慮的事情太多,就比如工作室的定位,這兩年她涉足時尚攝影,也積累了小部分資源。
可這點資源撐不了多久。
所以她一度考慮要不要從最基礎的藝術照、婚紗照做起。
她沒細說具體的問題,或許是猜到她不會多講,白蕭沒有追問,她所走的路,他當初都經歷過,只希望他的女孩子別走得辛苦。
“謹慎是好的,可也不用太畏手畏腳。你還年輕,即便失敗也沒什麽大不了。”男人聲音沉穩有力,帶着一股震懾人心的力量,“你是個優秀的攝影師,相信自己”
說到這,他短暫的停了下,“還有句話,可能你不想聽,也不需要。但我還是要講,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男人唇角彎了下,帶點苦澀似的調侃,“當司機、苦力都行。”
一個女孩子創業有多艱難,他太清楚了。情感上他并不希望她走上創業這條路,可如果她想,他會竭盡全力支持她。
盛夏垂眸,沒說話。
她其實能感受到他的變化。以往的他,寡淡沉悶,即便談戀愛,也是一個被分割開的完全獨立的個體。
不會把喜歡挂在嘴邊,所有的煩心事永遠都自我消化。
更加不會講那些他認為沒有意義的話。
她沒接話,腦袋疲憊的靠在椅背上,佯裝閉目小憩。
大概是因為安靜下來,腳後跟痛意忽的明顯起來。今天天氣悶熱,她出門穿了雙新涼鞋,第一次穿,鞋子有些磨腳,腳後跟被磨掉了一塊皮。
她皺眉,彎下腰,手指捏住腳後跟輕輕揉了兩下,試圖緩解疼痛。
車子已經駛入小區車庫,前面的男人撇了一眼後視鏡。
女人彎着腰,眉心微蹙,手似乎在捏腳?
光線忽的暗了下來,盛夏擡眼,車子已經穩穩停下車位上。男人先她一步下了車,拉開後座的門。
“謝謝。”盛夏彎腰下車,禮貌性的道謝。
女人走在前方,白蕭的視線落在女人的腳踝上,她皮膚很白,所以腳踝處那一抹紅腫很是紮眼。
男人收回視線,這才不緊不慢的跟上。
進了電梯,盛夏伸手去按六樓,一直修長的手快他一步。六樓的燈亮起,男人手指往下,按了下一樓。
盛夏偏頭看她,眼底有疑惑,可她沒問。
察覺到身側的目光,他側眸,主動交代去向,“你先回去休息,我先去外面買點東西。”
電梯抵達一樓,男人信步邁了出去,頂着烈日逛了一天,腳都是酸脹的。
盛夏坐在玄關的換鞋凳上換鞋,不經意就蹭到了腳後跟紅腫一片的地方,她換上拖鞋,準備去翻翻家裏有沒有創口貼,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
這時,姜可的電話打了過來,“夏夏姐,你在家吧?”
“在的。”盛夏有些奇怪小姑娘怎麽一打電話就問這個問題,“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和溫歷、還有季彥澤剛好在附近,你在家的話,我上來找你可以嗎?我好多天都沒見到你了,想死你了。”
盛夏聽姜可說她上來找她,下意識以為她是一個人,“當然可以,我也好多天沒見到你了,你爸爸允許你出門了?”
“不許啦,還是想了點辦法我才成功跑出來的。”大概是馬上要見到盛夏了,小姑娘在電話那端很是高興,“我已經在你樓下了,還有幾分鐘就到了,你等我。”
“可可先別挂。”見姜可急匆匆要挂斷電話,盛夏道,“我們小區大門口右邊有個藥店,你幫帶買一盒創口貼回上來。”
姜可緊張道,“要創口貼幹嘛?夏夏姐,你切到手了?”
盛夏:……
“沒有,腳磨破了點皮,在家沒找到創口貼,本想自己去買的,你要上來就順便幫我帶上來吧。”
“好的,沒問題,等着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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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賓利停在街邊,車內散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主駕上,季彥澤目光時不時落在副駕上的小姑娘身上,她和盛夏打電話時,整個又軟又萌,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偶爾還會不自覺的撒嬌。
季彥澤臉色沉了沉。
後座上,男人修長的雙腿大喇喇敞開,懶散的靠在椅背上,他少見的穿了件幹淨的白襯衫,領口微微敞着,凸起的喉結性感。此時,男人雙眼阖着,像是壓根就沒有聽前面的人打電話。
姜可挂斷電話,正準備下車去買創口貼,後座的人已經先她一步,耳邊是車門輕合的聲音,姜可看着男人直直走向藥房的身影,有些抓狂,“又裝睡偷聽我打電話,太過分太過分了呀!!!”
“這麽生氣幹嘛?”季彥澤側眸,看向此時滿臉寫着不高興的小姑娘,眼神裏有幾分不解,“外面很熱,溫歷想出去曬太陽就讓他出去曬好了?你還要和他去搶?”
聽季彥澤這麽說,姜可心裏稍微好受了點,今天确實悶熱,一向受不了熱的溫大少爺居然纡尊降貴的主動跑藥房,她是不是要感慨夏夏姐魅力實在太大?
“他太過分了,帶我出來的條件竟然是要我帶他來見夏夏姐,我能不生氣嗎?”姜可想到這個就越發不高興,她求了她爹好多天她爹都不肯放她出來,溫歷那厮一句話他爹就把她放出來了,誰才是親生的呀?
“還有,現在居然連我給夏夏姐買創可貼的功勞都要搶!!是人幹的事嗎?”
季彥澤有些頭疼,這麽多年,他沒見過姜可這麽喜歡一個……女人。他揉了揉太陽穴,很是鄭重的喊姜可的名字,“可可——”
“嗯?”姜可還在生氣,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
“你很喜歡盛夏?”
“當然呀。”
“那你知不知道,你歷哥哥喜歡盛夏?”季彥澤整個人很煩躁。
“廢話,我當然知道呀,他喜歡又怎麽樣,我和他之間,還用得着比嗎,夏夏姐肯定是比較喜歡我呀。”姜可這才偏頭看她,女孩子的眸子裏滿是不解,“你突然說這個幹嘛?”
“沒什麽。”季彥澤聲音涼了一度,明顯情緒不佳。
“你們一個兩個今天都奇奇怪怪的,溫歷非要來就算了,還穿個白襯衫,走什麽斯文敗類風?還有你,你怎麽也非要來湊熱鬧。”姜可覺得季彥澤最近提盛夏的名字提得太頻繁了些。
“你歷哥哥能來,我就不能來?”季彥澤語氣有些不好了。
“可以可以,随便你。”姜可有些委屈,兇什麽兇,她賭氣的說了一句,偏頭看向車外不再理他。
小區門口的藥店人不多,溫歷長腿剛邁進去,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從裏面走了出來,男人身形和他幾乎無異,手裏拎着個小袋子,溫歷垂眸掃了眼。
白蕭顯然也看到了他,他停下腳步,禮貌性的打了個招呼:“這麽巧。”
這一句,是禮節,也是試探。
“不巧,我是專門到這來的。”溫歷半分不掩自己的目的。
因為溫老爺子的原因,兩人以往在打過幾次照面,溫歷這人随時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狀态,白蕭有次到溫家老宅和溫老爺子彙報他當時代理的商标案件時,溫歷恰好回來那,那時是冬天,男人穿了件灰色大衣,很深的顏色,都沒遮住領口處的口紅。溫老爺子臉色霎時變了,板着臉,語氣沉沉,“你什麽時候才打算好好談個戀愛?”
“您急什麽?”男人語氣閑閑的,完全不怕溫老爺子黑臉,“放心,等我有這個打算的時候,自會帶她來見你的。”
他當時說完,漫不經心的撇了白蕭一眼,就兀自上了樓。
白蕭摸不準他對盛夏的态度。對方都已經明牌,他也不打算試探來試探去,“對夏夏,你是認真的?”
“當然。”
“行。”認真就行。
白蕭只撂下一個字,就邁步走了。
溫歷回頭看了眼男人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這男人似乎和一樣不太一樣了。以往冷漠梳離的男人,在他完全把心思攤開後,神色竟沒有半分醋意,完完全全地平靜下來。
他還以為,這人會叫他離盛夏遠點呢?
行?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