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淮安侯府
他說的不錯,她現下的容貌确實格外惹眼,方才她一路慌馬行來确已被許多人所看到,若雲府有心尋找必能很快就找到她,所以當務之急應淡化自己的存在再與薔薇等人彙合盡快離開。
想到方才自己突然被黑馬帶離時薔薇驚慌的叫喊,她便越是心急如焚,也不知他們現下如何,可是能追得上來,若是分散開來被抓到可就糟糕了。
但即便如此,雲聽也不打算向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男子求助,誰知自己會不會出了虎穴又入狼窩?
她與此人萍水相逢,又以錢財平了援手之恩已是兩清。因急着走她也未曾留意那紅脂馬為何于此處停下,這人口中所提雲府她也只以為方才那遭時他也在而未有多想。
遂她只稍作停頓後并未答話,甚至頭也不回便自袖中取出絲帕蒙在臉上低頭快步離開。
東街本就是權貴聚居之所,來往也皆非平民百姓,大多時都是極安靜無事之狀。而此刻,待那絕色女子頭也不回的離開,只留淡淡香風飄飄渺渺,這長街口處竟是格外的冷寂。
呂金伺候了他家爺十年多,對他的脾性了解的比他自己還要清楚,今兒這麽一遭他如何看不出他家太尉大人是看上了那個美貌的俏寡婦?
作為太尉跟前最得力的奴才自然是要主子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就得清楚是什麽意思,便是沒說話那也得先揣摩到前頭。
遂別看他主子爺對那俏寡婦不告而別未有動靜,但就這一直望着那離開的方向不說不動,臉上眼中還分明帶着深意興味與那隐隐的勢在必得,他便知他主子并未準備放棄那女子。
“爺,可要小的派人跟上去護着點,畢竟這雲夫人太過貌美驚人,省得再被那雲府或是旁的什麽登徒子給冒犯了。”
鳳敖從那空蕩蕩的拐角處收回目光,斜睨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既是知道還不去辦?”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辦!”
呂金笑嘻嘻的應了聲就準備吩咐下去,卻還未走出兩步便又聽他家爺別有深意的吩咐:“先跟着,有什麽事立時回報。還有這個--無事,去吧。”
鳳敖欲擲銀子的手頓了下,卻最終鬼使神差将這幾粒入不得他眼的碎銀随手別了腰間。待欲上馬時餘光瞥見馬腿旁一光滑瑩潤的白玉扇時眸光微動,腳尖輕踢便擡手将其接住随手塞入懷中。
利落的翻身上馬後越覺得那股子茉莉香味濃郁,摸了摸馬鬃,緩緩勾唇笑了下,似是在笑那女子天真,而後便神清氣爽的輕喝一聲勒馬馳了出去。
雲聽雖是早慧又小小年紀便因成長環境善于察言觀色懂得謹言慎行,卻終究閱歷有限,經事太少。來了這裏後又有明霖處處為她打理妥當,她并未因世界變化而成長,反而因有了愛人用愛意澆灌變得越加的嬌氣,遂可以說她除了于親緣淡薄缺少關愛嘗了冷暖,她的世界仍然是單純未見黑暗的。
她滿以為只要逃離了雲府的控制,她便是自由了,卻不曾深想能讓雲府上趕着送去做妾的人家,其身份地位定然是要更高于雲府的存在。
且雲府既是将她诓入盛京,那必然是已與對方互通了有無。今日她與衆目睽睽之下雖是揭了雲府的污垢,卻那送女為妾之言亦令得百姓官員猜度是哪戶人家與之合謀要強一新寡之女為妾,那背後之人不管是主動亦或被動,都因此沾了身,拿雲府出氣必不可少,她這個微不足道壞了事的女子就更不會放過。
渾然不知自己招惹了更大隐患的雲聽找了家衣鋪換了身粗布白衣,又用白布包了發加呆了帷帽便趕緊循着來路去找薔薇等人彙合。許是上天眷顧,竟真的讓他們半途相遇,一行人不敢久留徑直上了車夫新買的馬車快馬加鞭的駛離了盛京。
直至那巍峨雄渾的城門上盛京二字變得模糊,雲聽方去掉帷帽重重松了口氣,對上薔薇關切的目光不禁莞爾一笑,周身萦繞的那股悲傷飄忽之氣亦随着這難得展露的笑顏而被沖散。
美人一笑尚且賞心悅目,更何況是雲聽這等雪膚花貌豔壓凡塵的絕代美人,只這紅唇微翹,美目流盼的淡淡一笑,便令這簡樸的車廂內蓬荜生輝,令得近距離被美色暴擊的薔薇半晌回不過神來。
直到眼前這張耀世美顏在眼前逐漸放大,剔透的黑眸盈盈望着她,比櫻桃還要紅潤的唇吐氣如蘭說了什麽,柔軟溫熱的手指在臉上輕撫,薔薇暈乎乎的傻笑了下才猛地激靈了下清醒過來。
卻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眼露癡迷的望着她喃喃說道:“夫人真美......”
雲聽雖不是第一回 聽到如此贊譽,卻仍是眸光流轉羞紅了臉,本就夭桃秾李的面上更添豔色,霎是勾魂奪魄不可方物。
眼看她再次沉迷于這張過分美麗的容貌中,雲聽便收了笑後知後覺的想到奇怪之處,微蹙秀眉頗顯不解道:“我總覺有些奇怪,我們中途耽擱了會,那雲府竟沒派人來追,這實在不合常理。”
薔薇卻是面無愁色,甚還明露得色明晃晃的帶着幸災樂禍道:“那雲府現下定然已自顧不暇,哪裏還能分出心來追我們?”
見她微微怔愣後又恍然方面帶真誠恭維道:“還是夫人才思敏捷要奴婢去外面造勢尋人,夫人真是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實是驚人,竟一人就把那雲家人給震住,奴婢本準備的功夫竟沒了施展之處。不過好在人也沒白尋,咱們走了,那雲府定是要向百姓及聞風前去的京官們給個說法,所以奴婢才說他們自顧不暇嘛。”
雲聽點了點頭,卻心中仍覺今日之行過于順利,又覺仿佛還有何處疏漏,卻如何都想不通後便搖搖頭不做多想。反正已出了盛京,等她回了若水,那雲府再是不甘惱怒也定然是鞭長莫及。
只她卻不知,她能如此順利的離開,那雲府至今無人追上确是有人暗中插手之故。
雲家在盛京雖非權貴,但也好歹是堂堂四品,官威一出那門前聚集的百姓自是不敢對其鋒芒一哄而散,卻是那同朝為官的同僚臨去時意味深長的目光令人心頭發慌。
現如今那泥人軟性的雲聽陡生反骨不再聽命,還耍了花招招來如此多的百姓看盡了雲府笑話,亦令他們丢盡了臉面。雖恨不得将她重罰,可眼下當務之急卻是要趕緊将人抓回來,否則要如何向那淮安侯府交差?
卻怎耐他們欲要獻出的寶已然顯露人前且一見傾心動了心思,又怎能容得他們虎口奪食?府中所有派出去尋找的人均被人引錯了路無知無覺的任人離開。
納妾非娶妻,又乃是賤妾,根本無需定何吉日,只要貴人想要,随時随地可以任由取之。說不得下一刻便會收到淮安侯府的消息來要人,可眼下人又不知躲藏到何處,夫妻二人當真是急如熱鍋螞蟻。
雲夫人雖是後宅女子,可心機頗深,她看着自家夫君背着手不停在屋中走動卻毫無辦法的模樣,眼眸轉動間忽而陡生一計,起身拉着他柔聲說道:“既事已至此,急已無用,妾身倒是有個不周之想,老爺不若一聽可成否?”
雲浮德性情古板剛愎自用,于官場上亦是中規中矩,空有一顆好高骛遠之心,卻奈何迂腐不知變通只知道聽令行事。如今境況他除了等能将人尋到交差已是別無他法。
遂一聽她說有法子立時便眼前一亮,反握着她迫切道:“夫人有何法子快快講來!”
雲夫人沉穩一笑,年華已逝的眉梢眼角細紋乍現,微微松弛的眼皮下那雙精明的眼卻是格外深沉:“聽兒不聽父母之命還胡言妄語毀我雲府名聲,你我夫妻已是深受其害心痛如絞,但你我所能終究有限,不若便将此事直言告知侯府,有那侯府權威,定是能将聽兒尋回。”
雲浮德眉頭一皺,下意識便想拒絕,似他這般自大的男人如何願将己之不足有失顏面之事示于人前?且退一步講,便是告知侯府,那侯府怕也是會治自己看管不力之罪,那逆女到底未入得侯府,便算不得侯府之人,會大張旗鼓的尋一寡婦嗎?
雲夫人看出他的不願和不以為然,從容笑道:“老爺所想妾身也已想到,只聽兒雖未入侯府,可此事卻已是經了兩府主子點頭過了明路,便算得他侯府定下之人。且今日之事聞聽者衆,想來以侯府權勢定也是已聽說了的,那到嘴邊的鴨子飛走了,侯府安能不怒?遂此刻你我主動上門一是請罪,二便是借勢找人,便是聽兒日後未能得臉出頭,但只要不讓侯府不喜反記恨我們便已是無過了。”
見他仍有猶豫,便又接着說道:“且今日之事除了與您同朝的大人,連太尉也湊了熱鬧,也不知那位爺會不會心血來潮橫插一腳,遂此事不宜遲,要盡快與侯府搭了關系将人找回,若真有那無事生非之人将今日之事以訛傳訛上報聖聽,咱們也好有個靠山不是?”
聽到自己可能會被參谏,雲浮德也不敢再端着架子顏面,夫妻二人未有耽擱便坐了馬車未曾掩人耳目便入了侯府。
此番行動,自也被人看在眼裏,而後迅速傳至太尉府。
“淮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