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遇
這盛京內豪門權貴官宦人家,家中幾口有何密辛,作為掌盛京兵馬乃至皇宮禁軍的一朝太尉,後宮妃嫔民間佳麗乃至煙花柳巷,什麽人間絕色盛京美人鳳敖哪一個不曾見過,甚而他府中便有天子禦賜品貌上佳的女子,但那多女子卻與這女子比起來當真是如螢火與日月之雲泥之別,黯淡庸俗,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甚至方才那女子驀然轉身時,那冷若冰霜的雪膚花貌及那亮得灼人的美眸不經意闖入他眼中的剎那,他竟有怦然心動之感。
且随着她徑自朝着自己走近越發清晰惑人的耀目盛顏,他甚至頭一回心跳失衡竟是連呼吸都下意識屏起,滿含驚豔的鳳眸緊緊攫着她,卻是在她與自己擦肩而過都不曾一顧時,陡然而升的失落與躁郁令他心中發堵,上揚的嘴角亦抿了下來,直至鼻息盡是她走過時留下的茉莉淡香他心內煩躁才被稍稍撫慰,再見她不問自取騎了他的愛馬絕塵而去,他方更加興味的勾起唇。
這女子明明只穿着最是簡單不過的素白長裙,滿頭烏發也只用一白綢綁了一極簡單的發髻,除此之外渾身上下無一件飾品。卻只憑這一翩跹背影,一絕美盛顏,便令閱遍絕色的他心潮起伏。
而聽她方才所言,竟還是已嫁過人且死了夫婿的寡婦,按理說如此身份便是給他做奴亦是不夠格的,可回想那張貌驚世人的絕色容顏,和那倔強不屈燃着亮光的雙眸,及她敢與父母對抗的膽量與時下女子不同的嗆聲火辣,都壓過了她那不潔之身的短處,引得他心癢躁動,直想将這又美又辣的女子降服,讓她眉目彎彎婉轉承歡。
堂內三人實沒料到這向來懦弱嫌棄的雲聽竟能得知這般隐秘內情,更沒想到她竟敢将此事如此輕易無畏便當衆說出,不僅如此,竟還敢不顧孝道指責生父侮辱雲府,被她種種出其不意之舉打了個措手不及懵然回神時,這堂中哪裏還有她的影子?
這一腔被冒犯不敬的羞辱之怒一時如鲠在喉,險些岔氣昏了下去。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孽女!孽女!如此孽女定不能繞她!”
待仨人好容易緩過氣氣急敗壞的追了出來時,只見到一搖擺張揚的馬尾自府門一閃而過,舉目四顧根本尋不到那道白色喪影。
“管家!那逆女呢?速速派人将人給我抓回來!”
雲浮德被怒火激昏了頭,也未曾注意到自己的命令無人遵從,更未曾注意到不知何時大開的府門,及門外聚集的百姓。
想到方才那看着便覺張揚狂放的馬尾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是誰在府中騎馬,是誰牽的--馬-太尉?”
“馬-太尉?”
玩味卻含帶着不容人忽視的威勢嗓音淡淡響起,卻是令得雲浮德頓時頭皮發麻雙膝發軟噗通一聲便跪伏在地,額冒冷汗的連聲解釋:“太尉恕罪,都是下官一時口快,下官見過太尉大人!”
府中衆人因這動靜接連而出,看到這雙手背後,一手執鞭漫不經心的輕點着,昂然而立面目英俊氣質狂肆的男子時,亦是心內一驚,連忙快步上前,攜奴仆跪地拜首:“拜見太尉大人!”
鳳敖斜睨了眼地上威風不再恭謙卑微的男人,輕嗤了聲,卻是連叫起都無,便眸中微亮的大步離去。
他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雲府衆人卻來不及想這小霸王怎會心血來潮跑到自家府裏來,便因着管家不停擦着冷汗急急道來的話,和門前探頭探腦的百姓而慌亂失色,待驅散了人群坐下再派人尋人時亦早已為時已晚難覓蹤跡。
雲府後事如何于此刻逃了出來與薔薇等人彙合的雲聽已再無幹系,一行人步履不停徑直要出城而去,離了這內藏狼穴之地才敢停下休息。
卻是剛到了城門前,雲聽已緩過那陣高度緊張砰砰直跳的心緒正僵着手腳欲下馬時,座下一直溫順聽話的紅脂馬突然掉轉馬頭撒腿便朝來路奔去。
變故發生的太過突然,雲聽雖在明霖的教導下學會了騎馬,卻是半桶水不到的水平,方才也只是想要快快離了那雲府也未及多想便搶了馬疾馳而出,現下更不知這馬為何突然發狂,只倉促驚呼一聲便忙俯下身抱住馬脖人已被迅速帶離。
“夫人!”
薔薇驚叫出聲時還保持着擡手攙扶她下馬的姿勢,卻覺眼前一陣疾風刮過,再睜眼時眼前已無她夫人的影子。
一時方寸大亂生怕那馬又将夫人帶回那狼窩裏去,忙叫了人便在這盛京大街上邊喊邊鉚足了勁追去。
颠簸中雲聽亦想到這馬識途許是會将自己重新帶回雲府霎時渾身冰涼,便僵着手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想之前習得馬術時所學停馬之術,卻她勉力自馬背上坐直身已是極限,這馬無論她如何拉喝卻是充耳不聞只顧放蹄狂奔,便是她想要棄馬脫身于此疾馳中亦根本尋不到機會,更不敢妄動。唯一慶幸的是這馬并未往那雲府而去,否則她便是拼着摔斷手腳也要跳下去。
盛京的路雲聽是丁點不熟悉,便是能認得不是去雲府的路也是方才離開時才模糊記下的,若非今日突聞将被改嫁一事,她恐是到現在都還沉浸在懷念明霖的傷痛之中無法自拔。
便此刻只是如此一想,她就又忍不住鼻端發酸眸中發熱,她那麽想他,想他對她的呵護對她的愛護,對比此刻她孤苦無依之境便越覺難過心中荒蕪,若非答應了他,她真想跟--
“啊--”
紅脂馬突然停下打斷了雲聽的悲思消極,她短促的驚呼了聲,還未坐穩因疾停猛然前傾的身子,便覺身下駿馬突然搖頭擺尾起來,她本就身形僵硬近半年多來又茶飯不思人愈消瘦,竟體力不支的被颠了下來。
慌亂中亦未發覺腰間別着的她從不離受的白玉扇因着此番動作滑落下來,她只能條件反射的抱着頭盡量後背着地等着那疼痛襲來。
卻她緊閉着眼好一會都未感覺身子疼痛,長睫顫動睜開眼,卻正好對上一雙含着笑意形狀完美狹長幽邃的鳳眸中。
軟玉溫香在懷,果真妙不可言。
但鳳敖這聲喟嘆還未落下,胸前便猛地感覺一股推力,與之同時懷中那柔軟纖瘦卻不瘦削的身子便向後用力掙着要離開他去。
這點子力道便是給鳳敖捶背他都嫌輕的,身子連晃都沒晃一下,卻是順着那掙紮的力道猶帶不舍的松開了手,收回的手還隐蔽的摩挲了下以懷那柔軟的餘味。
而他也一反常态斂起強橫之姿,竟不想唐突了佳人,遂此刻便很是身姿正派,配着那儀表堂堂俊美之貌着實令人心生好感。
雖是被此人所救免于受傷,可因着被明霖以外的男子抱着如此近距離接觸,雲聽便覺渾身不适,亦無法對眼前氣宇軒昂相貌英俊的男人生出謝意。
縱心中不喜,可面上她卻得全了禮數,便站在他三米遠處微微福身,仍餘餘悸的清軟嗓音低低說道:“方才多謝公子出手相救,只我有急事在身暫無以為謝,還請見諒,告辭。”
她除了開始警惕不悅的打量他一眼,此後便再未正視對方,态度冷漠的說完便轉了身面色微凝準備離開。
“姑娘且慢。”
才剛見面,鳳敖怎會如此輕易放她離開?且她态度越是冷淡,他便越覺興味。
眸光隐晦的寸寸打量她臉上的神色,她雖是停了下來,卻并未回身,只半側了身,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急切要走的信號。
鳳敖方才雖聽得不全,但她那廖廖幾句卻已足以令他猜到全貌,亦知道她為何着急要走的目的。
可那于他有何幹系,他只對她的人有意有趣,當然她若願以身相許,他自會幫她解決困境。只她面上的不耐,眼中的不喜,還有方才那虛僞的道謝,都無一絲欲拒還迎的僞裝,她是真的對他無感,甚至于雖掩飾着卻仍能被發現的,對他的不喜。
有意思,若方才她是那帶刺的烈焰玫瑰,那麽現下便是能凍傷人的天山雪蓮,卻都有共同一點,便是其下都掩飾着脆弱柔軟的本質。這個女子如此多變,他真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公子還有何事?”
雲聽急着要走,若等那雲府回過神去城門堵着,那自己可就成了那甕中之鼈再難脫身了。心中急迫面上便不免帶了些出來,似是想到什麽,忙從腰間的荷包裏取出碎銀遙遙遞過去語速微快道:“抱歉,我真有急事要辦,公子搭救我感念在心,卻來不及細談,只此小小心意還請收下聊表感謝。”
鳳敖看着那白玉柔嫩的手心裏靜靜安放的幾粒碎銀,氣息猛地沉了瞬,卻是立馬如初,臉上的神情除了方才眸光微動外,嘴角噙着笑的弧度都沒變化一分。
他擡手做了一個驚掉身後不遠處候着的随從下巴的動作,竟是真就去拿那他賞人都嫌少的碎銀,且拇指捏起舉到眼前仿似在看什麽新奇之物般左看右看。實則卻是在訝于方才指尖與她掌心那一觸既離時,自己渾身卻如火花迸濺般的酥麻之感。
餘光瞥見她香肩微松欲不告而別的動靜,也未心急,只在她剛擡腳時語調慵懶漫不經心道:“姑娘此時出現于大街上,怕是立時便會被雲府抓住,畢竟姑娘的姿貌超凡絕世,如鶴立雞群,”
說到這裏他終于将目光從指尖轉至驟然止步的娉袅婀娜的背影之上。
“若姑娘有意,我卻是可以幫忙,只不知姑娘,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