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是,你?”

若水城內,欽差別院

呂金收到派去的侍衛來信後頓時大驚,當下也不敢耽擱忙小跑着回了氣氛緊肅的屋內,越過桌前跪着的幾人徑直來到書桌後慢條斯理翻看書信的主子身邊,将來信禀知。

砰!

突兀的重擊聲令跪在地上本就膽顫心驚的幾人驀地身子一抖,佝偻着跪垂的身子頓時趴了下去。

鳳敖睨了眼地上跪着的人,若無其事将手中供詞看完交由手下收起,才冷哼了聲霍然起身,視若無物般就将人晾在了此處挾着怒氣大步走了出去。

“人到哪了。”

呂金跟在身後小跑着回道:“回爺,人是在城外五裏處被劫,此刻應已入城往将軍府去了。您別擔心,按您的吩咐有人在夫人身邊保護着不會讓夫人真出了事。”

“人都被劫了這還不叫出事?”

鳳敖冷暼了他一眼斥道:“爺讓你盯着你就把人給爺盯到被人擄了去?自以為是的東西!”

同樣的招數他難道會用兩次?且此一時彼一時,他已将那小婦人看作自己的女人,自不會再讓其受旁的男子觊觎。

“兩刻鐘後讓他們過去。”

呂金雖被罵了一臉,但也聽出他家爺是真動了怒,心中不由咯噔了下,也不敢狡辯聽到命令連聲應是。

若問若水百姓此地何人為霸,那必得屬若水守尉之子石精雄首當其沖。此人仗着守尉府之勢平日裏橫行霸道仗勢欺人,酒樓,青樓,賭場,三不五時便能聽得傳出其豪擲千金大鬧樓場之常事。

遂這日若水百姓遠遠便見到那石精雄與一群跟班自城外策馬疾馳進城,便都身形矯健的熟練躲至一旁,吃了滿鼻滿嘴的揚塵,眯眼看着那一看便知是女子乘坐的馬車被孤零零拉着疾馳的車影,無不眼含譴責心中暗罵,只可憐那不知又是哪家的女子被搶了去糟蹋。

待馬車停下時,雲聽已是被颠的渾身都散了架,衣衫不整發絲淩亂的伏在地上一下也動之不得。但此刻身體被颠簸磕碰的疼痛,卻遠沒有胃腹翻滾頭暈欲嘔的不适要來得強烈。

當車門被人大力從外面拉開時,她強忍暈眩用力咬了下舌尖,驀地睜大眼警惕戒備的盯着門外。因一直保持着抓握姿勢的雙手也僵硬的松開凳腳,撐着車面搖晃着半坐起身緊緊貼靠在車廂壁上,并将腰間藏着的紅鞭緊緊抓在手裏。

哪怕她明知自己身子無力一觸即倒,此番舉動不過徒勞,也仍不願束手待斃,她只恨自己不夠幸運,沒有時間将那可做武器的簪子戴在身上,否則她即便不能逃脫,必要時也定會給予這惡人致命一擊!

然她卻不知自己這副如被雨打的嬌花柔弱可憐卻又頑強不畏的模樣,只令看到的人越發的心癢難耐想要欺淩。

石精雄色咪咪的看着車內已是到了嘴邊的美人,難得憐香惜玉的沒有直接撲上,而是裝得兩分君子之皮湊到門口,目光露骨的看着裏面我見猶憐明眸善睐容貌傾國的女子淫邪笑道:“少夫人絕世之姿果真名不虛傳,如此一張閉月羞花的花容月貌夜夜獨守空房實在暴殄天物,實令人心生不忍。遂夫人還是感恩識趣些與公子我共赴良宵夜夜笙歌,才不枉此一遭不是?哈哈哈哈,夫人放心,只要你乖乖聽話,你前日裏在般若寺私會旁的男子之事,本公子定替你守口如瓶,否則,”

語帶威脅的說話間,他那勉強僞裝的假面已盡數撕下,嘴角挂着迫不及待的獰笑,伸了那骨節粗大的手便猛地朝裏面抓去。

雲聽心中又驚又恐,她來不及細思他怎會知道般若寺之事,只不停咬着舌尖逼得自己冷靜不去做那無畏的尖叫之行。

她雖看不到外面如何,但卻知馬車既已停下必然已到了這人的地盤,也更知即便她能逃的了一時,以她現下滿是傷痛的身子也不可能逃得出這狼窩。

可即便如此,她仍在那人面露猙獰的朝她抓來時,使了勉強積攢來的全部氣力猛地起身從一旁的窗戶處翻了出去。

雲聽抱着頭努力睜着眼,她計劃着要在落地的瞬間就要馬上起身,只要離開了那逼仄的馬車她就暫有旁的地方可逃。

這一刻,她沒有想過會有人能來救她,便是她敬重的婆母也是無法,無有能力以一個平民百姓的身份來向這守尉府要人,所以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她甚至還在心中期望着她們能沒有受傷,不被連累,更不要做那無用之功祈求哀求着來救她。因為她不怕,她已經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準備!

馬車并不算高,車窗的高度也只是到她脖頸之處,她甚至還分心閃苦笑這極短的距離她竟就想了如此之多。

卻在将要摔在地上的前一刻,一條遒勁有力的手臂突然橫空出現,而後她便驀地感到腰間一緊,眼前一花,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她便落入在一個溫熱寬闊氣息強悍的懷抱之中。

而在被人觸碰時就揚起的手臂也被人以不被弄傷的力度堪堪圈住,兩根微微粗粝的指腹輕輕一捏,她緊握在手裏的紅鞭便輕松被人卸下,與之同時好不容易積攢的氣力也霎時傾洩而空,而此刻她渾身上下亦再無任何可自保反抗的武器。

“把人給老子放下!竟敢擅闖守尉府你活膩了!”

一得到消息就去堵人,且順利的将人擄回來,連碰都沒碰一下就被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男人捷足先登,石精雄憤恨難當,睜着渾濁陰毒的眼惡狠狠瞪着他,咬牙切齒的大喊:“來人!将這不知死活的東西給少爺拿下,老子要活刮了他!”

府中家丁也從這突然冒出來的人身上回神,忙齊聲應是後就撲過來要将人拿下,卻只剛一動作就猛地被人壓住了手腳用力反扣在了地上。

不論是這人仿佛從天而降般的突然出現,還是緊跟着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将守尉府家丁拿下的随從,都出現的太過突然,也令在場所有人都愕然呆住。

“夫人才離開我多久這就出事了?看來以後你可得要寸步不離的跟着爺,才能保證安全無虞啊。”

慵懶狂傲的低語在耳邊響起,令得雲聽緊緊掐着捆縛自己的大手,重新暗暗聚積體力的動作因這稍有耳熟的聲音倏地頓住,猛然擡起頭來,那人似是察覺她的視線,線條鋒利輪廓完美的下颌微微收起,随後,一張俊美不羁眉眼狂傲的俊臉便赫然闖入眼中。

“是,你?”

鳳敖垂眸望着懷中烏發披散嬌弱無依,美眸流盼驚愕的仰望着自己的絕美女子,狹長深邃的鳳眸微光波動帶着安撫,勾唇一笑:“自然是我。且安心,有我在,無人敢能動你。”

雲聽真沒想過會有人來救她,且因着他突然出現,讓她在這孤立無援的絕境中看到一個相對熟悉的人,哪怕這人也對她心懷不軌,卻仍讓她難以抑制的松了口氣,跳得飛快緊繃欲裂的心也得以短暫的安撫。

因為實在太過未有料到,這一刻,獲救的驚喜,有那麽一瞬間将他先前同樣攔路劫她,非禮她的無禮之行都給壓了下去。甚至她也就未曾多想他怎會出現在這裏,知道自己在這裏,還能如此及時趕到的事。

男俊女貌深情對視,是多麽唯美的一幕,可如此般配的畫面卻是看得石精雄心頭大恨。

他嚣張狂妄慣了,便以為這天下他老子最大,他老二。怒極之下連這人敢闖入守尉府将他家中家丁制住的大膽行徑都沒多思考底氣為何,便怒喝一聲随手抄起未扔下的馬鞭就抽了過去。

“啪!”

“誰他娘敢打老--爹?您打我?”

“給我閉嘴!”

匆匆趕來的石守尉一巴掌阻了他膽大包天的舉動,不等他繼續說便怒斥了他,邊擡腳将他踹跪在地,而後快步朝着幾步遠外抱着美人昂然站着的俊美男子跪了下去,

“下官石守田,拜見太尉大人,不知大人大駕光臨未能有失遠迎實是下官失禮失敬,還請大人海涵!”

見禮過後他也不敢起身,就着跪趴的姿勢繼續請罪道:“犬子無狀不識泰山險些冒犯了太尉,還請太尉大人大人不計小人過,過後下官定嚴加管教懲治!”

說完便扭過頭沖身後呆愣在原地的兒子橫眉低喝:“逆子還不快向太尉大人請罪饒恕!”

二人間難得缱绻的溫情被人打斷,鳳敖不悅的冷暼了眼去,卻是又視若未聞般任那一城守尉卑微的跪着,轉過眼凝着懷中仍水眸惶惶驚魂未定的女子,眸光柔下,憐惜低語:“莫怕,有我在,你安全了。”

說話間含着利光的幽深鳳眸寸寸打量懷中猶帶輕顫緊繃的嬌軀,口中問道:“可曾受傷,有無人傷你?”

跪在地上的石氏父子聞聽此言都不禁緊繃了身子,可因着那豐神俊貌的男子不怒自威用意不明的态度,二人竟連解釋的話都不敢宣之于口。

雲聽猛地深吸口氣,而後才覺神志與知覺回歸身體,卻第一反應不是與他回話而是身子用力掙紮着要從他懷中掙脫。

“放開我!”

本是嚴詞語厲的話,卻因她有些脫力和條件反射忍痛的克制而嗓音低了大半,連語氣都有氣無力到似是在撒嬌一般。

鳳敖聽在耳中自是覺溫軟甜膩軟煞心腸,竟是意猶未盡的想她再多說幾句。但愉悅彎起的眉梢眼角,卻在她掙紮時雲袖自腕間滑落露出的那幾些看得出是磕碰出來的,大小不一顏色深重不一的粉紫色淤青傷痕時陡然冷冽陰沉下來。

只腕上就如此之多,已可以想見身上會有多少。只此稍稍一想鳳敖便怒不可揭已生殺意。

單手抱着人,另一手利落的脫掉外衫罩在雖衣發淩亂,卻仍貌美驚人奪魂攝魄的女子身上。

雙手略施巧勁以能壓制着她不能亂動,又不令她傷上加傷的力道将人穩穩托抱在懷,俯下頭在那隔着衣物仍能嗅到發香的耳邊低聲鬓語:“莫要亂動,等爺為你出了氣再任由你鬧。”

說完便直起頭嘴角噙着冷酷的笑意,終于大發慈悲目光睥睨落在那石守尉身上,卻是別有深意的嗤道:“石守尉雖是武官,這心思倒是比文官還細膩。教子不嚴縱子作惡,一句不識泰山便想輕輕揭過,呵,好大的臉。”

石守尉心中一驚,卻不及細想忙開口解釋:“太尉大人恕罪,下官--”

“閉嘴。”

語氣淡淡漫不經心兩個字卻是令得堂堂四品大員,若水一霸被懾得立時收聲,一個字都不敢再說。

鳳敖嘲諷的暼了眼跪在地上看不清表情的男人,嗓音懶懶道:“你那兒子橫行街市魚肉百姓,如今竟敢當街搶人在本官頭上動土,可見平日裏何其猖狂。也可見石大人何其教子無方,既父不教,今日,本官便替你好好教教你這逆子如何做人!”

“太尉大人恕--”

“來人!”

“屬下在,請大人吩咐!”

鳳敖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語氣強橫霸道:“将以下犯上冒犯本官,迫害無辜百姓的罪人拿下,卸了手腳壓入大牢,待升堂查察之後按國之律令,從重處置,數罪并罰!”

“屬下遵命!”

由暗轉明的欽差侍衛當下便将那石精雄卸了手腳下颌,連聲喊叫的機會都不給他,如拖爛泥般轉眼便将人拖了出去。

“太尉大人!”

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石守尉一句完整的話,一個求情辯解的字都未得機會開口,他寵愛縱容的兒子便被人當着他的面這般欺辱拖走,他目呲欲裂的跪在地上扭頭望着已沒了蹤影的方向,良久,才低垂着臉轉回身,語氣羞愧自責道:“都是下官教子無方,惹得太尉大人不快,下官不敢狡辯,只望太尉大人能看在臣為國朝忠心效力的份上能夠網開一面。”

說完便五體投地長長一拜。

鳳敖睨着他看似忏悔的姿态,意味莫名的嗤了聲:“石大人鎮守若水多年,有功勞也有苦勞,本官自會看在你的面子上,好好處理。”

石守尉忽地靈光一閃敏銳的捕捉到他似是話裏有話,趴在地上的眼不由猛地一狠。

雲聽被蒙着頭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卻從他二人方才一番言語了解到眼下情況。

一城守尉,若水最大的武官,連知府碰上都要暫避鋒芒的存在,如今在這鳳敖面前,竟是連站起來的資格都沒有,一朝太尉,當真好大的官威啊。

她雖性子執拗不善變通,極不願與他有肢體接觸,但她卻非是傻子,那石公子被他不費吹灰之力解決,可他卻比那人的棘手城程度高了不知多少。

而眼下境況,她屬實是要謝他的,雖他也對自己心懷不軌,可二者比起來,他總算是還有點做人最基本的底線未有要強了她之意。

而今日,若非他及時趕來,以那姓石的根本無有丁點對她尊重的做派來看,此刻她會遭遇什麽已是不言而喻。

遂現下,她願忍得一時,先脫身了再說。

她的态度變化直接從纖細緊繃的身子傳達出來,懷中逐漸柔軟的身子,鳳敖自是第一時間便感覺到,包括她因何态度變化他亦心中了然。

緊了緊抱着懷中人的手,鳳敖愉悅的眼尾含笑,餘光暼見被他踹開的府門外有人影閃動,緩緩勾起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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