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竊聽(1)
一輛車停在飯店門前,下來三人。兩女一男。男子身材挺拔,面容淡遠。兩女子,一個着深紫長裙,高挑貴氣,一個蕾絲白襯衫紅裙,柔弱溫婉,只那一張臉,太美,美到不真實。這三人是程澈、李亦芯和傅一宣。
經過昨日李家那事,傅一宣已然戒備。但觀李亦芯并無異狀,一早就和程澈一道來威尼斯印象接了她。傅一宣也不能突然疏遠李亦芯,那樣,更惹人懷疑。她這是在與看似溫柔的毒蛇共舞。
今日是于倩生日,請了熟識的同事朋友學生吃飯K歌。
剛進入餐廳,一個男聲突然而至。
傅一宣對來人禮貌的微笑。是二十多歲的男子,相貌堂堂,幹幹淨淨,架着一副無框眼鏡。
“芯姐,澈哥。咦?這位是?噢!想起來,藝術系大名鼎鼎的系花蔣雨萌吧。”
傅一宣見他說起自己的語氣并不似平日見到的人那般恭順讨好,想來是不知道蔣雨萌的家世的。這人不被她皮相所擾,傅一宣對他第一印象還算不錯。
程澈笑:“來這麽早?”
“那是當然呀,也不看是誰請客誰的生日呀!呵呵,你說是不是,趙昱老弟?”
趙昱。好像在哪兒聽過……哦,是在葵田屋的那次。趙昱,于倩喜歡的人。傅一宣快速将他打量了眼。文文秀秀的,儒雅老師的典型。
李亦芯對傅一宣介紹道:“這是音樂科的趙昱老師。”
“趙老師好。”
“今天沒有老師學生,大家都是朋友。澈哥,今天你可要好好的陪我喝兩杯,上次你就偷溜了。”趙昱一把摟過程澈的肩。程澈個子比趙昱高大,這樣的動作看起來頗為滑稽。
“上次是我妹生日,不得不提前走,今天要喝多少都沒問題。”
兩個大男人潇灑的先行,傅一宣和李亦芯随後。
上次在葵田屋吃日本料理的時候,于倩提起趙昱時候臉上确有羞斂之色,看起來的确是喜歡這叫趙昱的男人。況且李亦芯也那麽打趣了,說明二人必有幾分暧昧。可,為什麽于倩又和八竿子打不着的程君澤勾搭一起?并且還跟換了一個人似的……難道她有雙胞胎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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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一宣手包裏放着兩只禮物盒,一只是她要送于倩的水晶耳扣,另一只是……哼,于倩到底是不是雙面女人,不多久就知道了……
來的學生不少,于倩被裏三層外三層的人圍着,難見本尊。
“亦芯姐,我幫你把禮物送過去吧。”傅一宣見趙昱走過來,有意說道,伸手拿過李亦芯手上的墨綠小禮盒。
“這怎麽——”
“跑腿的事當然是我來比較好。亦芯,給我吧。哦,雨萌的也給我一塊兒轉交吧。”
傅一宣等的就是這句話。傅一宣右手拿着剛從李亦芯手上接過的禮物盒,垂手,紅裙擺下快速一個動作——
“對,給趙昱去送……”李亦芯湊近傅一宣的耳朵,“這個趙昱難得開一次竅主動接近你于倩姐,讓他送去。”
“嗯。”傅一宣将墨綠的小禮盒,連帶自己那只粉的,一并給了趙昱,“麻煩你了,趙老師。”
趙昱走後,李亦芯告訴傅一宣。趙昱是留校的學生,才當老師不久。年紀還小的很,12月才到21歲。傅一宣也是12月份21,倒是一樣大。
傅一宣回想剛才趙昱臨走對李亦芯的笑容,是不是太親切了些?親切到藏着一絲愛慕……可剛見他似乎又和程澈關系很好。情敵見面,應是怒目橫眉才對……
李亦芯送給于倩的是一串光滑的黑石頭手鏈,衆人都說好看,襯得手腕白皙纖柔。傅一宣拿起酒杯,瞄一眼于倩腕上的黑石頭手鏈,抿了一口酒,沾酒的唇邊一絲隐約的笑。
都是一群年輕人,加之學生不少,一頓飯吃得很是熱鬧。對他們來說是熱鬧,但對傅一宣來說,只覺腦袋裏有一千只烏鴉在吵鬧。更兼之時不時來兩個醉醺醺的男學生“噓寒問暖”要電話請約會,真是煩不甚煩。再想到一會兒還要去唱KTV,更煩。幾個男老師互相拼酒。文雅型的程澈竟是個喝酒好手,其餘幾人都醉醺醺話如連珠炮,他還一杯接一杯的喝,安安靜靜的。程澈沒和傅一宣交談,他對她,僅如一般的老師對學生,如對未婚妻的朋友,不冷不熱。
傅一宣煩悶不得發作,仰頭将櫻桃酒一飲而盡,怎知那酒喝起來不烈,後勁十足。
傅一宣趴倒桌上,醉得不知東西。
“這小妮子,不會喝酒還硬要喝。醉成灘爛泥了。”李亦芯扶起傅一宣。
“哎呀,亦芯姐,她喝成醉鬼說明是給我這恩師面、面子——”于倩打了個酒嗝。
“你們先去唱着,我先把這妮子送回家。”
一直沒理會這邊的程澈不知何時走過來。
“你是于倩的死黨好友,怎麽能缺席,我送雨萌回去,一會兒來找你們。”
程澈不待李亦芯發話,徑自将傅一宣抱起出了餐廳,放在車後座上,一路開回威尼斯印象。
到了水上威尼斯,程澈從傅一宣手包裏拿了鑰匙,看見了那只墨綠色的小禮盒。程澈一抹笑蕩漾在淡淡的臉上。
程澈将傅一宣抱到樓上的卧室裏,蓋好了被子,掩上卧室門,該是走了。
床上的傅一宣倏地睜開一雙大眼,哪有一絲醉意。想起剛才李亦芯要說送她回來驚得她一身冷汗。她覺得自己偶爾腦子很蠢,尤其是在心煩的時候。
傅一宣剛要從床上下來,卧室門突然開了。傅一宣以最快速度躺好,閉眼一動不動。
傅一宣感覺臉頰上有溫熱的觸感,像是熱毛巾。他……在給她洗臉?
溫軟軟的毛巾拂過她臉蛋、耳際、脖子,依然沒有停下的意思。
被子被撩開,身上一涼,好似衣服被剝掉,傅一宣心髒猛跳,想起了東京那夜,衣物散亂的野優,想起了桃樹邊大石上的程小仙。身子直挺挺的一動不動,手卻将身下的床單抓緊了。
程澈解開傅一宣頸下兩顆扣子,露出白皙的鎖骨。
程澈看見床上的人兒雙眼閉得緊緊的,睫毛在他的手碰到她鎖骨時顫了顫。
傅一宣聽見程澈好像輕笑了聲,沒再繼續解她扣子。
程澈将薄被蓋好,臨走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待确定程澈是真走了,傅一宣坐起來,想着他那句話——“好好玩,蔣雨萌小姐。”
什麽意思?
是什麽意思她暫且無暇思考,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師傅,就在這兒停一下。”
“這兒還沒到鎮上呢。”
“嗯,我知道。”
公交車的綠白皮上染了不少塵灰。到鄉下的公交都是如此的。
下了車,空氣頓時清新,放眼望去,一片綠野已間雜枯黃秋意。平野之際,遠山朦胧,天色灰暗,秋雨将至。
傅一宣一向謹慎。她這張臉,太顯眼。在鎮上下車太引人注目。
從公路邊的小路,穿過田野,走上二十來分鐘,進入一條寧靜破敗的小巷。一間普通的灰白牆二層民居。
門大開着,卻不見人。傅一宣心裏突升一陣忐忑。
“劉嬸?”
傅一宣兩年前背着葉晨偷偷回國找了母親,将神智錯亂的母親安置在這兒。叫了當地一個夫家姓劉的寡婦照顧母親,只說是她姑姑。她今日是來接她換個地方。這兒,想來已經不太安全。
“劉嬸?”
傅一宣叫了幾聲無人應,幾個房間都無人。沒有!沒有媽媽的影子!
四處落滿灰塵,只有常動的地方有幾許痕跡,顯然久無人清掃。傅一宣陡然心中一跳——布塵的地板,被踩出一片混亂的腳印,似發生過掙紮!
傅一宣蹲下身,食指在地板的腳印上摸了一道。連腳印上也布灰了……這腳印留這兒,大概已有半個月的時間!
傅一宣立刻掏出手機,撥通劉嬸的電話。她的雙手忍不住顫抖,害怕似冰水,漫上胸腔,将心髒刺得發痛。
這世上,她就只有媽媽,媽媽也只有她。沒有母親,她會發瘋!
她去哪兒了?是不是被抓走了!被誰?李家?還是當年去紅蓮小城追捕她們的那夥人。
過了好一陣,劉嬸才接了電話。
“我姑姑上哪兒去了!”
“喂——你、你誰啊!”
“我問你我姑姑上哪兒去了!”
“哦~劉、劉小姐,我,我女兒生孩子了,今天,我——”
傅一宣焦急、害怕、憤怒。
“我只問你我姑姑去哪兒了!她要是出了事,我殺了你!”
“呀——我,你這人怎麽這樣——”
“廢話少說!我問你她去哪兒了!”
“我怎麽知道,那瘋子神神叨叨的,她自己長了腿跑不見了關我什麽事——你自己不照顧還叫別人來照顧,自己不是個什麽好東西,現在還來恐吓責怪我,小心我上警局告——”
傅一宣挂斷了,劉嬸罵罵咧咧的話斷了音。對……是她沒有照顧好母親……
傅一宣仰望合院的四方天空,灰蒙蒙,一片死氣沉沉,如同她的眼睛,心中唯一的光明失去後的絕望。
母親被抓走了。她在東京吃喝玩樂的時候,母親就已經不知所蹤了。她,會不會,死了?她要上哪裏去找她?
傅一宣仰面閉眼,雙拳緊握,垂在身側,再睜眼,絕望與害怕已經消散。
傅一宣匆匆離開了合院。
找他!一定是他!
傅一宣走遠後,合院裏閃出四個鬼鬼祟祟的男人,都是地痞打扮。四人一直藏在院門後,傅一宣心中焦急,竟沒有發現。
為首的男人光頭,額頭上有塊新疤痕,似被重物砸的。
其中一男人忐忑道:“龍哥,這人沒找着,怎麽交差啊!”
另一人:“是啊是啊,組織吩咐我們任務的時候搞的神神秘秘的,我覺得我們要找的那瘋子女人好像有什麽大秘密。這下可慘了,瘋子沒抓到,事沒辦成,回去肯定要被砍手指!說不定還要把我們殺人滅口啊!怎麽辦啊,龍哥!”
光頭男人一掌拍在那人頭上:“去你娘的烏鴉嘴!”
那一直沒說話的混混傻裏傻氣,皺眉望傅一宣匆匆遠去的背影,冥思苦想,接着豁然明了,道:“我想起來了!龍哥,那女的是上次設計我們的女人!”
叫龍哥光頭男人摸下巴的胡渣,皺眉思索。
混混見他還不确定,補充道:“就巷子裏那次。噢,龍哥,你頭上那疤不就是那女的砸的嗎。後來突然來個文弱男人把我暴打了一頓,記起來了?哎喲——”
光頭一個爆栗炸在傻愣混混頭頂:“媽-的!臭嘴一張!老子當然記得——”
都說冤家路窄。這四人便是那次傅一宣使計接近張力利用的四個地痞。那天傍晚,四人見一女子解開領口的兩口扣子,眼神勾-引妩媚,對他們妖嬈地笑。四人起了色心,誰知被引進巷子裏後,那女人一腳踢在光頭男褲裆上,轉身就跑,并且大呼救命,喊來了一個男人,把他們四個暴打一頓,害得幾人受人嘲笑,在那片混不下去,投奔了大“組織”。今次,四人第一次接到“組織”裏任務,跑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抓一個瘋子女人。結果前腳剛進門,後腳傅一宣就來了。
饒是四人都是地痞流氓,但仍覺“組織”黑暗,任務失敗自切一根指頭。這次如此簡單的事都沒辦成,心中實在恐懼。這娘們似乎也是來找那瘋女人的。找不到瘋女人,把這線索上報了說不定能抵消懲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