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竊聽(2)
傅一宣匆匆趕回威尼斯印象,已經是晚上。鐘塔上的時針指向八點。
大雨密密麻麻的撲灑,濕了天地,迷了煙柳,模糊了她的眼睛。傅一宣一身衣服,白襯衫紅裙,沾上泥污,濕透滴水,行走間腳步濺起水花。
傅一宣匆匆趕到葉晨住的園子。
葉晨的房子是淡藍琉璃瓦,夜雨中只見一片深邃昏暗的幽藍。
高闊的意式大門前一把白藤椅,椅上葉晨潇灑的翹着二郎腿,咧嘴咬着杆雪茄煙,像上海灘的大爺,像拉斯維加斯的賭徒。葉晨朝着傅一宣的方向悠閑地吐出口煙圈。他好像是在專門等她。
傅一宣走進遮雨檐,一身淌水,把門廊的白色木地板打濕一片。
葉晨瞄她一眼,又吐出口煙圈:“鄉村的風景好不好啊?”
傅一宣冷冷盯他,不言,隐忍調息着內心翻湧的情緒。他知道她去了那裏!果然……
葉晨啧啧的搖頭贊嘆,用手朝着傅一宣胸前比劃:“原來是黑的,嗯,你該多吃些,尺寸長成“C”才夠性感。”
傅一宣白襯衣沾濕,胸前透出內衣的黑色輪廓。
“說。她在哪兒!”
“誰?”
“不要讓我問第二遍。”
葉晨一直遭受傅一宣冷言冷語習慣,但從沒見過這樣冰冷駭人的傅一宣。他覺得自己要說出的答案激怒了她,她會立刻撲上來殺了他。
葉晨嬉笑的神色褪去,站起來,一手插褲兜,一手夾着煙杆,俯視淌水的傅一宣。
“只是把她請去了個安全的地方,小住陣子。”
Advertisement
傅一宣眼珠動,面色兇狠冰冷,呼吸很重。
“你說過不會動她!”
“那是你說過,我當時可沒有答應說好,”葉晨伸出修長的食指,一點傅一宣冰涼的鼻尖,唇角一勾,涼涼地笑了:“傅一宣小姐,我一直沒有告訴你,眼睛是殺不死人的,你再瞪再恨,我也死不了。”
傅一宣低下眼,雙手握成拳,指尖紮破掌心,和這雨水滴落白色地板,像朵紅梅落在雪上。
葉晨拿起傅一宣滴血的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想将她拳頭展開。傅一宣就不松手,他越掰她越用力握緊。
“傷害不了別人就傷害自己麽?傅小姐平日那麽聰明,現在這麽傻了?”
葉晨拉傅一宣進屋,傅一宣不動。
“真是個倔強的家夥。來,跟哥哥進去洗個澡澡,看你跟個水烏龜似的。”
“你到底要做什麽!”傅一宣甩開葉晨手,咬牙切齒。
葉晨也不管她的龇牙咧嘴面目猙獰,重新拿住傅一宣的手,稍微一使勁兒就輕松地将她緊握的五指掰開,拖進屋裏。
“放開我——放開,你到底要怎樣!”傅一宣抵死不從,扭捏掙紮,無奈腕上的禁锢牢固如鋼鎖,被葉晨拖進屋子。
“哎~呀、呀、呀——看你跟個要糖吃的孩子似的,二十一歲的大人了,還耍賴,丢不丢啊?羞羞羞!”
“你!放開——我自己會走!”傅一宣又氣又急,胸口劇烈起伏。
“乖啦,聽話啦——”這句話是葉晨常對短粗壯實的“老爺子”狗說的。
葉晨這兒傭人一堆,無事可做,整天閑散着,東轉西轉。幾個年輕的小女傭奇怪的看着二人。阿南還在蔣家,動靜不能搞太大,否則麻煩更大。傅一宣竭力隐忍,沉聲威脅道:
“你給我記住!你若是敢動她,你一定會後悔!”
“嗯,我記住了!你那麽兇,我已經後悔了~~~我的親親好姑姑。”葉晨扯扯傅一宣濕答答衣服,“聽話,收拾收拾去,看你一身又是泥又是水的,臉還又臭又冷。別忘了……”
葉晨湊近傅一宣耳朵:“你白天做的‘好事’現在該驗收了。已經快九點了哦……”
傅一宣恨不能盯死他。
“哎呀……乖啦乖啦……美人阿姨好着呢,只要你乖乖的,她就不會有事啦。話說,你怎麽知道是我幹的?”
“哼!”傅一宣冷哼,“猜的。”
傅一宣背硬拉去洗了澡換了身衣服。也不知是哪個女人留下的一條吊帶連身超短裙,大秋天穿身上,有點兒冷。
傅一宣拿了該拿的東西,又放了幾句狠話,才回自己的房子裏。葉晨臨走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罩在她身上,傅一宣當着他面扔到垃圾桶,狠狠瞪了他幾眼。
其實确定在葉晨手裏,傅一宣心稍能安些。如果落到李家手裏,落到李真真手裏,那真是生不如死啊。她要想法救母親出來。一定要救出來!
回到自己空蕩蕩黑洞洞的屋子,傅一宣打開竊聽器的接收器按鈕。
耳機裏一陣摩擦的cici聲。
白天在将李亦芯的墨綠禮盒轉手給趙昱的瞬間,傅一宣掉了包,換成了事先準備好的竊聽器手鏈,是托葉晨做的。和上次去蔣明申家身上帶的耳墜子竊聽器是一樣的技術。那日去蔣家,傅一宣故意讓李亦芯拿欲送給于倩的禮物給她看,暗自記下了大小款式。出乎她意料的是,葉晨竟能做得一模一樣。禮物是李亦芯的,送是趙昱送的,她交接的時候二人都在場,所以,就算被發現了也懷疑不到她身上。
耳機裏時不時摩擦的cici聲。傅一宣心裏煩躁。竊聽于倩本出自她的好奇心。于倩究竟是什麽樣的女人,她并不關心。她現在滿腦子都想着如何将母親救出來。
耳機傳來的有節奏的輕響,似靜寂小巷裏的鞋跟聲。
接着是一陣安靜。
傅一宣正想關掉,卻忽被耳機裏傳來的冷厲聲音吓了一跳。
“怎麽才來!金爺等了好久了。”是個冷厲的男人聲音。
“呵,步雲川……姐的事輪不到你管……哼——”回答人聽聲音是于倩,聲音不複平日的活潑外向,森冷妖嬈。
“步某‘現在’是沒有資格管齊小姐的事。不過……今後的事誰說得準呢,你說是不是,哈哈哈——”陰寒笑聲回響在空曠的空間,回聲陣陣悚然。
于倩冷哼一聲,接着有推動鐵門的聲音。
“小敏,你怎麽才過來。”是個男人的聲音,并不顯老,約莫是個中年人。
“金爺,您可真健忘,今天可是我的生日。”
金爺呵呵笑了兩聲。聽聞那語氣,與于倩關系甚密。
“你唬別人還行。你生日早過了。”
“金爺還記得我的事呢。”
片刻的安靜後,金爺開口道:“那女人沒抓到。”
“沒抓到?怎麽回事,不是個毫無反抗力的瘋子嗎。”
“人是沒抓到,不過……那幾個草包倒是帶回來條有意思的線索。”
“哦?”
金爺笑一聲,沒再說,叫人那他口中的“草包”帶來。
大約一分鐘後,幾個男人的聒噪求饒聲。
帶來的幾個男人說,沒有抓到瘋女人,卻在合院裏發現了同去找瘋子的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有一張很美很美的臉,九月初的時候還在離警局不遠處的蓮花巷子裏和他們發生過争鬥……
耳機裏傳來的談話清晰。傅一宣緊壓胸口,心髒跳得發痛。後怕、驚懼如暴風雨席卷,一如六年前那一夜驚魂追殺。
這群人,應該不是李家的……
到底有多少只黑手拿刀抵在她背!李家人,葉晨,還有這“金爺”。金爺,是不是當年追捕他們一家的人?她似乎聽見有個陰寒的聲音說了一句“我們‘蟒’是不會屈從與任何人的,金爺,你也是蟒裏的一份子呢。”那陰寒聲音,像是之前那個姓步的人。
“蟒”。那組織叫蟒?
今天在閻王眼下走了一遭自己竟還渾然不曉。
傅一宣告訴自己不要亂了陣腳。自己已經完全換了模樣,不會輕易被認出。她現在是蔣雨萌!不是傅一宣!
她得想辦法把蔣雨萌的身份坐實。不然,很容易被人懷疑被查出。蔣雨萌常年不出現,只與蔣老爺子一起生活。如果蔣老爺子出面證實就是實實在在了。可,他怎麽可能會出面。承認了傅一宣是蔣雨萌,那他的女兒,真正的蔣雨萌就是假的了。
傅一宣越想越不安。她現在可謂是危機重重四面楚歌。李家李仲明已經開始懷疑她,好在她暫還沒打算動李真真,她暫時還沒異動。李亦芯說警察張力那兒又有了兇手的證據。母親被葉晨劫走,不知他要威脅她做什麽。于倩金爺、那叫做“蟒”的組織,又是要作何?
一直謀劃複仇害人的她,現在才意識到。最後是誰害人,或許還不一定……
先下手為強。就算無活路,她也要拼死掙紮掙紮……
那叫“蟒”的組織咱不能動,不光不能探,反而要盡量避開。她現在要做的,是找到母親。只能從葉晨身上下手。當然,仇也要報。李家,饒你是兇虎惡蛇,我也要一步一步将你瓦解……
傅一宣沒有吃飯,頭昏沉沉,大概是淋了雨的緣故,直接躺床上睡了。再急再怕再險也要睡覺。
躺着朦朦胧胧,發起了高燒。
淩晨一點多的時候,雨淅淅瀝瀝下。一個人影進入傅一宣的房子。
傅一宣燒得模糊的眼睛微睜,昏暗的光線,似有一個高大的人影立在床前。接着身上好像有些動靜。是誰?葉晨麽?葉晨才有這裏的鑰匙……
傅一宣腦子痛得厲害,昏睡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