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驚魂（2）
正要離開的李家三人頓住，循着張力的眼神，盯向傅一宣。
這一幕幕充滿戲劇性的意外，讓人徹底驚詫。
傅一宣咬唇暗忖，她明明查過了，當時她什麽東西都沒有落下，他不可能會有證物。腦海中，李肖滿頭滿身鮮血的樣子立時浮現眼前，傅一宣忍不住渾身發抖。
一只大手将傅一宣握成拳的手包裹住，耳畔有溫柔而熟悉的氣息湊近：
“宣……“
傅一宣猛地擡眼，看見程澈冷淡而帶一點溫柔臉，一雙和她一樣充滿冷漠的眼睛。
“你……叫我什麽……？”傅一宣顫抖着，低聲問道。
“宣……”
“你——你，早就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了！定是這樣的。他是那樣聰明的人，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勝過他。
蔣老爺子心中知張力所指，故作沉着：
“張警官可是來錯了地方？老頭子我若是沒記錯，蔣家應該是沒有邀請你的。”
張力走近。
“緝拿兇手，責無旁貸。”張力氣勢如虹，剛硬不屈，魁梧的身軀，健碩的臂膀直指傅一宣，聲音洪亮：“這個女人，就是殺害李家長子李肖的兇手！”
李家三人立刻瞪圓了眼。李亦芯、李仲明視線如刀，恨不能刺穿傅一宣。
“胡說！我的女兒心底善良，手無縛雞之力，怎麽可能是殺害李肖的兇手！哼，張警官，若是你再這樣口無遮攔，當心害人害己。”蔣老爺子氣勢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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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力毫不畏懼蔣老爺子威脅，緩緩舉起一個透明的方形小塑料袋，乍一眼，裏面什麽也看不見。
“證據在此，傅一宣，你再狡辯也無用。”張力一語道破傅一宣身份。
證據？她留下了什麽證據？那袋子裏明明什麽也沒有。
“這，就是從死者李肖嘴裏取出的頭發——”
什麽？！
衆人議論又起。“這蔣雨萌果然是假的？”“可蔣老爺子親自承認，蔣家人都說是真的，按理應該不是……”“……”
“果然是你！！”李亦芯氣勢洶洶走金，眼神兇狠，“這一切，這所有的惡事，果然是你做的！”
李仲明與李亦芯，已經雙雙認定是傅一宣。往日所有的懷疑，所有的怨恨，找到了冤頭債主。若不是今日未帶槍支，李亦芯只怕當場就要殺了傅一宣！不過，不着急，不能讓這個毀了她終身幸福的女人死得這麽輕松——
李亦芯毛骨悚然的笑。
幾個主角都在為自己的立場争辯，唯獨程澈沉默一旁，靜立。
傅一宣亦恨恨盯着二人。是的，就是她！既然不能逃過此劫，那就玉石俱焚吧！傅一宣拿槍的右手迅速擡起，卻突然被一只蒼老的手奪走了手槍！
“砰——”
“砰——”
兩聲槍響，接着滿座衆人尖叫四散，“啊——”“殺人啦——”
一瞬之間，傅一宣看見李仲明額前鮮血四濺，雙目大睜——李亦芯胸口鮮血奔湧——
“二哥！姐——”李青非驚慌失措的喊聲。
誰開了槍？誰？
張力立刻色變，朝這邊蹿來，可瘋狂逃命沖撞的衆人擋住了他去路！
蔣老爺子震天動地一聲大喝：
“李家做盡傷天害理之事，我殺了他兒女，是替天行道！！李肖，是我殺的！！”
“爺爺——”蔣幕嫣大急，立即趕往老爺子身邊。他這是做什麽，為什麽要頂罪！
醒來的蔣秋晨，剛趕到大廳就看見了這血腥的一幕。
不好！爺爺他不會是想——
“爺爺——”蔣秋晨撕心裂肺一聲大喊。
“砰——”蔣老爺子對準自己太陽穴，一槍打下！鮮血，濺在傅一宣臉上，傅一宣感到臉上一片溫熱。蔣老爺子，他……
蔣老爺子身子和着槍聲軟軟倒下，傅一宣接住老人的身體。往日神采熠熠的老人，此刻卻鮮血淋漓。傅一宣心中震撼、驚恐無以複加。
李亦芯被殺了，李仲明，也被殺了……殺他們的，是本打算害她的蔣老爺子。這老人替她頂了罪，甚至賠了命……他，為什麽……
“爺爺——”
“爺爺——”
蔣幕嫣終于趕到蔣老爺子身邊，卻晚了。蔣老爺子已經斷氣，半閉着雙眼，除了濺滿鮮血，臉孔卻是安詳的，渾濁蒼老的眼睛，渙散的瞳孔，裏面似還留着對人世的眷戀，對家人的不舍……
傅一宣沒有爺爺奶奶，從小得到的父愛甚少，母愛也太多，對于親情感知并不透徹。只是，她知道，蔣秋晨一定很痛苦。
“爺爺——”蔣秋晨痛不欲生，後悔自己過去所作所為，從沒有盡過孝道。可此刻醒悟，為時已晚。剛剛醒來，阿南告訴了他蔣幕嫣所講說的一切，關于蔣家虧欠的，關于真正的蔣雨萌。
這個老人，是為她而死的！傅一宣心中湧起陣陣難過。葉晨的眼淚，她是第一次見。蔣家，是被她所害。蔣家，家破人亡，聲譽被毀，再也無法立足了。
是她害了這群人。
“傅一宣，就算蔣老爺子替你頂罪也沒用！證據确鑿，你逃不了——”張力雙眼如鷹，“你那日來燒毀證物，你卻沒料到我早就将證物轉移了地方。你從二樓摔下，腳腕也正是那天摔傷的……”
那日傅一宣前去張力處探查，卻已經先有人前來。那人竟是去燒毀證物的嗎？是誰在幫她？
傅一宣渾身陰冷，無言以答
一直靜立不語的程澈終于淡淡開口：
“張警官，我想，你這幾個月的努力白費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張力雙目微眯，打量着這個深不可測的程家大少。
“你手上的頭發和血跡不過是臨時找來的假貨，你根本沒有證據，”程澈将傅一宣往胸口一攬：“況且，根本沒有人被謀殺！”
程澈臉上雲淡風輕的笑，卻讓人徹骨冰寒。
誰人能在這樣血腥可怖的時刻笑出來？
“什麽？”張力狐疑，不明所指。
什麽？他是什麽意思？傅一宣背後陣陣發涼。他說，沒有人被謀殺，是什麽意思……
程澈看向大廳門口——幾個保镖推着輪椅進來，輪椅上坐着一個穿病號服的中年男子，神情麻木。
他是——
“李肖！”傅一宣驚喊。明明被她殺死的人，卻突然出現！怎麽會，她明明殺了他！
“大哥！“李青非驚呼。他的大哥應該被藏在日本！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當初李肖被人謀害，兇手慌忙離去，本應該死去的李肖，卻被不明人物救了。命雖僥幸保住，可，打在頭上，成了癡呆。李家怕兇手再來刺殺，故作李肖已死的假象，将計就計。這，也是為何李肖的死訊推遲那麽多天的原因。
是誰及時救了李肖？
“李肖被蔣老爺子謀害，卻僥幸未死，一直被李家藏在日東的醫院，并讓李青非照料着——張警官若不信，可以問問李青非——”
是，程澈，一定是他！
張力看向李青非。
李青非并不是傻子，李家所做的事情，他怎會不清楚。他想逃離，所以去了東京讀書。可，因果循環，蒼天不會馬虎。而他，出生就注定離不開這污濁的泥潭。
“程澈說的，沒有錯——”李青非沒有申辯，低下身抱起李亦芯的屍體，默默留下淚水。當年，他無意間得知李亦芯參與李真真的計謀，要害人。他極力勸阻，卻還是無法阻止。這，就是報應啊……
李肖沒有死，那麽，殺人兇手根本無從談起……
傅一宣站立不穩，程澈扶住她戰栗的身體。這一切陰謀，太深沉，太可怕……
是的！這樣一來，她傅一宣根本就沒有殺人！那，她所做的那些複仇之事，那，蔣老爺子為了替她頂罪，殺人自殺……根本是沒有必要的！不是嗎？這個老人，原本是不需要死的……
傅一宣突然想起，于倩生日那天，她假裝醉酒，程澈送她回威尼斯，臨走前對她說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好好玩，蔣雨萌小姐……”
好好玩……好好玩……他說，讓她好好玩……
傅一宣恍惚間，想起了許多。那梧桐影中暗暗窺視她的男人，雨夜給她喂退燒藥的男人……
“程澈……“傅一宣只覺這個男人讓人深沉得讓人害怕。
程澈低聲溫柔的問：“宣妹，複仇的游戲，玩夠了嗎？”
傅一宣不禁後退……
“為什麽……？”為什麽要讓蔣老爺子背黑鍋自殺。蔣老爺子，為什麽會替她頂罪？他原本可以早點說出李肖未死的……
媒體衆人都已經迅速撤離，膽大不怕死的的留下拍了幾張“現場”，今日發生種種，必将震撼各界。
救護車趕來，李仲明、蔣老爺子已經當場死亡，李亦芯尚有一口氣。張力不甘心的離開。
失魂落魄的蔣秋晨，淚流不止的蔣幕嫣，守着蔣老爺子的屍體，不讓任何人搬走。傅一宣心中陣陣心酸。這生離死別，都是她害的。蔣秋晨，蔣幕嫣，都救過她，幫過她，而她，卻将這恩，當仇報了。
傅一宣走到蔣老爺子的身體邊，跪坐一旁，雙手拿起蔣老爺子蒼老枯槁的手，放在臉邊——手還是溫熱的。
“啪——”傅一宣臉上挨了重重一個耳光
“啪——”、“啪——”“啪——”
蔣幕嫣淚水迷蒙的雙眼滿滿是恨意，反手狠狠打了傅一宣幾耳光——
“你這禍害！！”蔣幕嫣惡狠狠的罵傅一宣。
“是我害了蔣老爺子，你，殺了我吧！”
傅一宣自知罪孽深重。
蔣幕嫣雙拳緊握，擡手欲再打下，卻看見傅一宣嘴角流下鮮血，手頓在空中。
“我不會殺了你！我詛咒你，活得長命百歲，日日活在忏悔和噩夢中！”她怎麽會殺了傅一宣，這個女人的命，是爺爺用命換來的啊！再者，不管她做過什麽壞事，她，都是她的姐姐……
葉晨站起身，仿佛變了一個人。
“是你——”蔣秋晨聲音如舊，卻聽得傅一宣心中一寒，痞子葉晨，何曾有過這樣懾人的冰寒。
傅一宣原本以為蔣秋晨說的那個“你”是指她，結果，那個“你”，卻是對程澈。
“程大少，好計謀啊！”蔣秋晨話語說不盡的恨意，“你從六年前就利用了我，救了傅一宣，還糊弄我替你照管她這些年。到頭來，卻要我爺爺為你妹妹發洩心中仇恨的游戲頂罪！利用這個無辜的老人，殺了李家最狠辣的兩人，好個借刀殺人啊。”
程澈淡淡神色，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繼而臉上有了虔誠地惋惜：
“蔣老爺我一直以來十分欣賞，這是他的選擇，我尊重他的意志。個人來說，我有愧于他，但是，我并不後悔這麽做。”蔣老爺子殺了李仲明、李亦芯，那，等他走後，傅一宣就不用再害怕李家了。蔣老爺子這麽做，是想還清他老父欠下的罪孽，宣布傅一宣和程澈的訂婚消息，也是為了給傅一宣找個靠山。蔣老爺子賭他是在意這個曾經的妹妹的。能幫助傅一宣的，能給傅一宣力量抵抗李家的，只有程家長子。只是，蔣老爺子沒有想到的是，警方會突然而至，蔣老爺子還不知道的，是他當然是在意傅一宣。張力會來，他是知道的……
“呵——呵呵——哈哈哈——”蔣秋晨笑了，笑出了眼淚，“好！好個欣賞！程澈，我蔣秋晨，記住你了！”
阿南走近，安慰嘤嘤哭泣的蔣幕嫣：
“嫣小姐，死者已矣，生者需看開，不然，老爺泉下有知，也會傷心的……“
蔣幕嫣悲痛搖頭。
“這，是老爺交給我的，說，若是發生不測，就交給你——“阿南将蔣老爺子剛剛叮囑他時交給他的字條給蔣幕嫣。
蔣幕嫣聞言，急急打開字條——
看完字條，蔣幕嫣色變，悲傷，凄怆，無奈，決絕……爺爺，你究竟要為那個女人做到哪一步才能安心呢……
“宣……我們回家吧……爸，和媽，在等我們了……”程澈，拉起傅一宣的手，輕輕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