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六天早上,你和朋友來到了村診所。

在昨晚的交談之後,你們的氛圍變得有些奇怪。你既在為了朋友的隐瞞而感到難過和氣憤,也在感到恐懼。這讓你們的氣氛頭一次不再那麽和睦。

那個選擇題終于出現在了你的面前,而你發現,你不想失去她,完全不想。

朋友反而是沒事人一樣安慰你:“沒事啦,只要今天解決事件不就完全沒事了嗎?”

是的,現在只能希望你們能足夠快地解決這件事情了。

如果今天就能解決陰神的詛咒,這就是現在最好的結果了,朋友不會死,你也不會死。想到這,你強迫自己放下了內心的種種複雜感情,這些事再怎麽說也是沒用的,還是着眼當下更實在。

針對錢姥研究出的解決方法,你們再一次進行了交流。

“其實錢姥的方法已經很完全了。”朋友說,“差的也只有兩個,其中一個是和陰神有關聯的兇器,另外一個是和陰神有關系的活物。”

“是的,兇器的話……還沒什麽頭緒,但活物很明顯了吧?”你說,“……是蛇吧。”

“沒錯。”朋友點了點頭,“如果能抓到蛇就好了。”

“我倒是在想一件事,”你說,“在我表叔的敘述裏,提到過我爺爺的屍身出事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你爺爺的心不見了,而他的胸口裏有一條死蛇。”朋友說。

“沒錯,但還有個問題,那就是……棺木是釘死的,那條蛇是怎麽進去的。”

“陰神的法術?”

“或許有另一個解釋。”

朋友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條蛇本來就在你爺爺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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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你點了點頭,“且不論我在請靈時曾經看到我太公的儀式畫面,我跟你說過吧?在儀式的最後,有一條小小的紅蛇從他手指上的傷口…爬了進去。就說錢姥筆記中,村志家鬧的故事裏提到的那個不肖子,他也是嘔蛇而死,不也是說明了在他們死掉前,蛇已經在他們體內了嗎?”

“所以你的身體裏……”

“我不知道。”你說,“但如果我體內有蛇,它和陰神的聯系應該足夠密切吧。”

這就是為什麽你們再次來到了診所。

要取出體內的蛇嗎?

如果真有那麽條蛇存在在你體內,你到底要怎麽把它取出?

你想了很久這個問題。你從小到大的體檢都沒有檢查出過什麽問題,你身體也不算特別好,就是大學軍訓中暑的時候也曾經嘔吐過,這些都沒有逼出你體內的蛇——如果這東西的确存在的話。

看來就算你體內存在着這種東西,也不是能用平常的手段解決的。

你和朋友商量了一番,打算先和老大夫交談。

診所裏還是那樣,總是沒什麽人,病人在閑聊,一兩個人在交談。

你一路進了診室,坐到了大夫的面前。

今天坐班的是那位赤腳大夫出身的醫生,年紀不輕了,有點胖,很和藹福氣的樣子。

“看病還是開藥?”這個鄉下診所的醫生頗為随意地問了一句,根本沒有把頭擡起來的意思。村子裏的人大多對鄉下診所的醫療水平心知肚明,保持着“大病不來看,看的不難治”的慣例,長此以往,來這裏的最多也就是跌打扭傷,開點感冒藥,被蛇咬傷算是這間診所最嚴肅以待的情況。在此背景下,大夫實在很難有什麽嚴陣以待的情緒。

“都不是,大夫,我想問幾件事。”你開口了。

你的心情很煩躁,朋友沒有直接說明,但你可以确認今天的犧牲者就是朋友,你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她去死,所以你必須盡管地在一天之內處理完這件事……哪怕這看起來很不合理也是一樣。

朋友似乎察覺到你心情不好,拍了拍你的肩膀。

大夫擡起頭看你:“你是……哦哦,那家的那個大學生啊?好閨女!有什麽事啊?”

“是這樣的……大夫,你在這看病多久了?”

“那時間可長了。我剛剛在村裏看病的時候,這兒還沒有醫生也沒有診所呢,後來政策好啊,給村子蓋了診所,還派了正經大夫。不過咱們這條件吧,确實不行,沒有人呆久的,大多是輪值幾年回城,人手也不夠,我就幫着坐坐診了。其實我也就是換個地方幹活,你找我看就單給我診費,正經大夫拿工資的,不太管我。”

“這麽說……您90年的時候開始看病了嗎?”

“三十年了啊……開始了,我今年五十三,我十五就跟着我爹出診了。”

“嗯,您肯定經驗豐富…是這樣的,”你深吸了一口氣,盡力叫自己聽起來不像個瘋子,“我……前段時間被蛇咬了,去醫院看了,沒毒,可我總是疑神疑鬼的,我就怕蛇在我傷口裏産卵,有小蛇爬進我皮裏了。我知道這沒可能,我還是想問問,有什麽法子能把體內的蛇逮出來嗎?我這種症狀,以前有過嗎?”

大夫笑起來:“哎呦,小姑娘,你真會想,真有蛇在你肚子裏,在你皮膚底下,你不早死了?還能跟我說話嗎?”

你尴尬地笑了笑,朋友及時說:“大夫,那我朋友這種疑神疑鬼的症狀,您見過嗎?”

“要說見,那還真見過。”大夫想了想,“你別說,我記得。那是你出生後了吧,你十歲的時候你爺爺就沒了,那時候是10年,就是10年前頭,大概是……01到02年的樣子,你爺爺來找我,就跟你現在一樣,比你還嚴重,非說自己身體裏有蛇,讓我幫他弄出來。”

“快二十年了,您還記得這麽清楚?”朋友問。

“旁的倒也算了,主要你爺爺那時候的樣子啊…啧啧,真吓人,他說什麽……他親眼看見小紅蛇爬到小孩手指裏了,說自己聽見自己腦子裏有蛇在吐信子,還說感覺自己皮裏有蛇亂爬……我讓他去大醫院照了ct,他去了,也沒啥,我還讓他去精神科,他就不去了。後來也沒見他說過這些事了。”

“這樣啊……”你說着,卻覺得背後發冷。

小紅蛇爬進小孩兒的手指裏了……

那個小孩,是你嗎?

大夫頓了頓,又說:“說實話吧,我其實還有個不知道能不能用的法子,但我當時沒說。主要我跟我爹不一樣……以前的赤腳大夫,那好多都是巫醫,我看過醫書的,我不信那一套,當時我也就沒講……”

“什麽?”你一愣,随即大喜過望!

“這可都是我爹說的,你聽個樂子就好,你們有文化的,別信這些……有時候吧,人中邪了,那個邪氣會在人體內成煞,煞能變成形,有時候是蟲子,有時候是別的。我爹說他年輕時有次出診,有個男的,腿水腫,腫得像柱子一樣,我爹一看就知道他中邪,拿刀給他切開,那個男的都不喊痛,一切開,撲棱棱飛出來幾十只黏糊糊的蛾子……”大夫咳嗽一聲,可能是覺得這畫面有點惡心,“這都是我爹講的,我走題了啊。我爹說,要除煞,就要把煞逼出來,首先先喝點符水,要混着香灰,腦子裏得背點正氣的東西,你背佛經道經都行,主席語錄也行,紅歌也行,再不成想點正面積極陽光的,總之得正氣。然後拿刀在身上割個口子,讓邪祟鑽出來,它不出來,你就要用東西引,用舌尖血,一次取一滴,引到它出來,一出來吧,它就是普通東西了,給它殺了,煞就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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