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遇見蔣至這件事給季雨留下了極大的陰影,直到回到別墅都沒緩過來,整個人都頭重腳輕的。

顧鈞看得有些擔心,恰逢晚上沒有急需處理的事情,于是早早要求少年休息。

至于在哪---

不需男人問,洗漱完畢穿着白軟睡衣的少年就抱着枕頭敲響了主卧的門。

小孩兒站在門外,眼巴巴的擡眼看他。

“哥,我還能和你一起睡嗎。”

顧鈞完全說不出拒絕的話,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默許地打開門。

得了同意指令的團子迅速爬上床,一湧一湧地把自己縮到了被子裏,團成一團,然後打了個小哈欠,窩在裏邊不動了。

顧鈞從那團布包子上收回視線,看了眼時間,晚上九點半。

主卧的床是張加大的雙人床。

顧鈞身高近一米九,常年健身,體格雖然不過分強壯,可也需要相當寬敞的空間,所以哪怕這時候床上已經多了一小團,留下的地方還完全足夠男人的位置。

一天先緊張,而後又驚又喜又懼,季雨本來就不富足的體能已經到了極點。

身邊躺下來個人的時候,少年勉強睜開眼瞄了下,見是男人,迷迷糊糊的往裏湊了湊,彎着身子像只剛被撈上來的蝦一樣,慢吞吞地貼上男人的被子邊緣後不動了。

少年整個人都埋在被褥裏,只露出了半張白淨的臉蛋,睫毛卷曲着,在床頭燈下照出一片陰影來。

既精致,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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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擺放在展覽館中的易碎花瓶。

顧鈞忽然感覺有些不對,男人平躺着,稍微側過頭,打量着被團裏的少年。

“安安,還醒着嗎?”

男人喚了他小名。

少年聽見音兒了,悶聲悶氣地應了句。

“在呢,我在呢,哥。”

嗓音稍微有些啞。

床頭燈又被開亮了些。

男人支起半邊身子,手臂越過被褥貼在少年額頭上。

一冰一熱。

季雨被冰得激靈了一下,然後遲鈍地睜開眼,眨了眨。

貓崽子一樣往男人掌心頂了頂,原本被墊在下邊的半張臉蛋也露了出來。

哪還有一點白淨的模樣,好像飄上一朵火燒雲的白天。

“還能聽見我說話嗎?”

顧鈞坐直了身體,從季雨的角度去看,男人就像巨人一樣,傳到耳邊的聲音也低沉地像是打雷。

“哥,我聽不太清楚,你說什麽了。”

少年側着耳朵認真聽着,迷糊着眼還要掙紮的模樣,看得讓人有些揪心。

顧鈞面沉如水。

他把掙動的少年松開了點,從被子裏撈出來。

輔一遇到根本算不得冷的空氣,少年立刻打了個寒戰,哆哆嗦嗦地伸着胳膊要往自己的被褥裏鑽。

男人攔住他的虛軟的手臂,低聲哄着:“在這等我會兒,別動。”

被扣住的少年完全掙脫不出來,他有點委屈,又冷又熱,身後的男人還抓着他不讓他進被窩。

好脾氣的蘑菇也炸了毛,軟趴趴地懶下去,就要往被子裏爬。

少年身上的肌膚白軟細膩,隔着一層衣服攤在顧鈞手臂上,綿軟溫熱的觸感讓男人頓了下。

而後抓住亂爬的小孩兒,有些無奈,又有點哭笑不得。

再乖的孩子生病時都少不了成鬧騰鬼。

這只尤其。

少年幾乎把自己認作了只靈活的小龜,憋着一口氣,壓在男人手臂上劃來劃去的想要鑽進被子。

無奈之下,顧鈞只得把人打橫抱起。

雖說悶汗并不科學,為了避免少年再次着涼,顧鈞不得不給這只支棱的小龜蓋上層薄被。

抱到被子的少年總算是滿意了點,只不過男人身上到底硬邦邦的,比不上大床軟綿,于是窩在顧鈞懷裏鬧騰了會兒才安穩下來。

晚上十點鐘,家庭醫生秦老先生帶着滿心疑問的上門。

顧鈞是個健壯的年輕人,別說大毛病了,一年到頭連個感冒都少有,自從離家後叫他上門的次數更是兩年也沒一次,所以這次快大半夜的被叫來,老醫生帶全了藥緊趕慢趕的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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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鈞調高了室內溫度,老先生一進門,眼睛上下掃視了兩眼給他開門的顧鈞,納悶:“小顧,我看你這也沒毛病啊。”

醫生是兩代顧家的家庭醫生,從顧鈞小時候就開始照料他,所以兩人關系也算是亦孫亦爺。

顧鈞面色稍顯無奈,“不是我,是一個---剛接來的小孩。”

“小孩兒?”

老醫生更納悶了。

他背着常用的藥物工具進門,然後一對眼,就見到了沙發上被團成一團的少年。

少年長得漂亮,因為低燒白皙的臉蛋上染上了兩抹淺紅,剛被顧鈞叫醒了,還在似睡非睡的半清醒狀态,蒙着一層薄被子,纖細的手指緊抓着身上的被子,看起來不太好受。

顧鈞是個正人君子,可少年這模樣老醫生也不禁浮想聯翩。

他咳了聲,先問:“這是---小顧啊,你和我說實話,你們,你們什麽關系?”

男人微楞,而後搖了搖頭。

“秦老,這孩子只是在我這暫住一段時間。”

男人說着,結果人剛走到沙發邊上,團坐的少年感到熟悉的氣息,立馬像只小蟲一樣朝男人蠕動過去,然後豎着那麽一攤,直接撲在顧鈞懷裏,略有些幹澀的唇瓣嗫嚅了兩下。

顧鈞心情複雜,他直挺挺站着,接住撲過來的小蟲子,大掌扣在小孩兒毛茸茸的後腦勺上,自上而下慢慢安撫着。

顧家沒有太敢親近他的小輩,他也未曾見過這麽‘綿軟’的少年,就好像一只脆弱的貓崽,動一動都可能受傷。

顧鈞環住人,坐在沙發上,端起一側準備好的水杯,側目朝一臉‘果然如此’的秦老先生示意,顧鈞一看就知道對方又不知道想到了哪裏去,他也無意于再解釋。

幹巴巴枯萎的少年已經叫這個從未生過大病的半大男人頗感焦慮。

他指尖沾了點水,潤濕少年的唇瓣,小孩兒感到涼意,迷迷糊糊地睜眼看了下,也看到了表情變化莫測的老醫生。

要是季雨還健康着,他一定不會‘大庭廣衆’的給男人制作麻煩,這時候肯定已經乖乖的上樓了,不過現在他理會不了那麽多。

這場病來勢洶洶,很有上輩子的勢頭。

季雨心慌又無力,少年瑟縮着,往男人懷裏擠了擠,張開嘴想和陌生的老先生打個招呼。

顧鈞知道他的性格,摸了兩下小孩兒的額頭,道:“別說話了,秦老不在意這些虛禮,讓醫生看看。”

懷裏的小孩兒聽不太清楚他在說些什麽,于是眨着眼費力仰頭看他,面色潮紅,蔫噠噠的,與白天活躍的像只小鹿一樣的少年對比之下,更顯得可憐。

顧鈞實則有些看不得他這個樣子。

男人手滑下去,抓住了季雨緊扣着被子的手,側頭看向出神的秦老先生。

“秦叔,還麻煩您。”

“欸,不麻煩,和老頭我客氣啥。”

秦老先生連忙應着,職業素養卻早在看到少年的第一眼就大致猜測出小孩兒的毛病。

他利索的望聞問切加西醫結合,心裏則不斷肯定。

還說沒意思,沒意思能做到這個地步?當真是捧着都怕摔了,他可從來沒見過顧家這位矜貴的小少爺這麽對待過他別的兄弟們。

不過随着診斷,老醫生的表情逐漸嚴肅起來。

最後寫方子時,提筆半天也沒下去,糾結了三四分鐘才落筆。

顧鈞心下微沉,大致猜到少年的情況不能是簡簡單單的感冒。

秦老眉頭緊皺着,寫完方子吹了吹,又看了看窩在顧鈞懷裏強撐着精神的小孩兒,頗為疑惑地說:“看這孩子面況也不向是這種情況---怎麽內裏這麽虛,倒像是虧空了十幾年。”

老先生前三代是宮裏的禦醫,家族世代行醫,水平很有保證。

顧鈞不疑有他,扣着少年手指的動作頓了頓,而後反手握緊。

作者有話要說:

嬌嬌就要嬌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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