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伏天

“哎呀!疼!”南宮銘有點委屈的摸摸自己淤青的手。長風冷笑:“知道疼,多管什麽閑事!你不是很耐疼麽!”今日來的是長風,再看到南宮銘身上好幾道淤青之後他氣不打一處來,在替南宮銘以藥酒為他擦拭,其中以內力暗暗施壓于傷處,既不會讓南宮銘的瘀傷惡化也能夠施壓他的傷口讓他感到疼痛。這算是給他一個教訓,這個白癡總是不為自己着想。長風真的很想将這個笨蛋給打暈。南宮銘見長風臉色不太好,嘀咕的不敢多說話。

“好好給我呆着,不許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将自己弄傷!不然下次……”長風陰森森地威脅。南宮銘只能乖巧的點頭答應。長風離開,南宮銘安靜的呆在蘇家的臨時租用的府邸裏,南宮銘雙手握成拳頭,有些發抖,為自己,也為他們。就剛剛,他聞到到了長風一身的血腥味,他們,殺人不會将一滴血濺到身上。但是,從修羅血場踏出來的,即使身上沒有沾染一滴血液,但那濃厚的血腥味道早已經跟随在他們身上。來東瀛,明明知道會面對着什麽樣的事情,但是,為什麽,自己的心底還是會感覺到十分難受。到了東瀛,他們将他塞給蘇家,昨夜,一行十一人血洗江戶兩大貴族,而自己,躺在暗夜之中,南宮銘争取過。但是唐玲說:南宮哥哥,你要等着我們。南宮銘啞然,能做的卻是只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的背影。

看着自己白白淨淨的雙手,連個握劍磨出的繭的都沒有。他看過慕容生和七聖的手,寬厚并長了厚繭。那是握劍而出的繭。将龍淵拿到手上,這劍,是當年離夜贈予他,而他卻只将這劍拔出過一次。像是拒絕,這龍淵再沒有出過劍銷。

“魂,這個冬天,我們一起回去好麽?”

“嗯。”一生輕輕的回答飄散在空氣中。雖然看不見魂在哪裏,但是确實感覺到他一直在身邊。這個神秘莫測的男人,總是會随時守護在自己身邊,沒有任何理由的。雖然一直在身邊卻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這場戰役不知何時能夠結束,現在秋末時節已經有了徹骨的寒意。一行十二人,每個人都希望将此事盡早的結束掉,回到那個開滿桃花的地方,回到那個人比桃花美的地方。回到那個四季如春開滿桃花的地方。那裏,有着成群的大灰色的兔子,柔軟的身體,快樂的生活着,偶爾會擡頭看從自己頭頂上飛掠過去的影子,然後會低下頭繼續隐藏在茂盛的草叢中。

“魂,我想和你們一起”握着龍淵的手指有絲泛白。他心中十分清明。為何他們将他塞到蘇家安逸的生活着。他不願,有朝一日,看到他們受了傷回來而自己卻只能做個旁觀者,這樣的事情,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辦到。他們,都是自己的親人啊。傷在他們的身上,可比傷在自己的身上更加痛上千百倍,自己怎麽能夠容忍他們身上的一絲傷口。

“你要相信我們。”魂說道。依然沒有現身,不知在哪個角落。

南宮銘慢慢放松緊握龍淵的手,相信!他們從來就很相信自己,而現在自己怎麽能夠去懷疑自己。柔軟的內心斑斓的變幻着色彩,最終歸于平靜。

“魂,我今夜回去和大家一起住!”南宮銘說道。他心中有了一個決定。七聖蝴蝶等人在江戶城外的深山上搭建了一莊院,依山臨水,有溫泉,小瀑布。這個地方是魂找到的,魂在這莊院的周圍布下了陣法,凡人難以進入,進入了也被困于陣中。

“嗯。”還是一聲淡淡的回答。

聽了魂的回答,南宮銘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

一整日,服部石見守走在江戶的各個大街小巷。不時可以看到柳生家的武士們,他們的出現總會引起緊張的氣氛。不同于早上的冷清,到午時,着大街上已經人群湧動了,和平常日子不同的是,今日的江戶,浪人竟然多出了一倍。這樣的現象在江戶難得一見,那些浪人,有的是單獨一人,有的幾人自成一個小組。他們目光滄桑而冰冷,在大街上,柳生家的武士們和浪人們起了沖突,最後以柳生家的武士們吃暗虧而告終。這不是什麽好現象呢,似乎專為昨夜的事情而來,這事情才剛剛發生一天便将東瀛的某些勢力和某些人聚集在了一起,這兩者之間,有着怎樣的關系?或是,想趁此做些什麽事情?

真是讓人期待。

“清水小姐!清水小姐!您的酒!”酒館老板追上清水川姬,将酒交到清水川姬的手上。清水川姬笑着接受了。

“看來是我粗心大意了,岡田老板!”

Advertisement

“哪裏,您天天來,您可是我們的貴客!”岡田老板忠厚的說道。

清水川姬一身上好絲綢的和服。挽起的發髻,消瘦修長的身子,鎖骨一覽無遺。一身貴族的氣質總會讓人以為她是名公主。迎面而來的服部石見守與她擦肩而過。

在食肆,清水川姬與服部石見守面對而坐,幾道江戶地道的小菜加上兩杯清酒。兩人似乎是多年的老熟人,沒有絲毫的別扭。

“川姬,很久不見。”服部石見守開口道,剛在路上碰見清水川姬的時候,沉寂多年的心微微一動。到底有多少年了,十多年了吧,當年同是十多歲的孩子。寄養在服部家的清水川姬以公主稱謂,他的童年之友便是清水川姬。清水川姬是中原人,在很小的時候便随着母親來東瀛,她的母親是個美麗的女人,皇室貴族們圍在清水川姬的身邊轉悠,為了讨好她的母親更是将貴族之姓賜予她們母女。清水川姬的童年是快樂的,服部石見守作為繼承人,為了讓自己能夠更優秀總是失去很多,但失去的卻總能夠從清水川姬身上找回來,讓年少的那段時間并不是痛苦,然而,沒有過多久。清水川姬的母親被一把武士刀刺穿身體釘在牆上而死,服部石見守知道這個是懸案,而清水川姬被背上弑殺其母的罪行。當年容忍着這樣的事情發生自己卻無能為力,當年服部石見守試圖為清水川姬做出解釋但卻接受到父親冷漠的目光:這個案子,需要一個了結,需要,一個兇手。除非,你比我強。在聽到父親說出這樣的話的時候,服部石見守內心十分震驚。為了能夠盡快的了結一個“微不足道”的案子,不惜嫁禍于人。明明知道是錯誤的卻任由着這樣的錯誤繼續下去。無法容忍的服部石見守向自己的父親拔出了劍,最後,父親在他身上劃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冷冷的說道:除非你比我強,否則,你永遠也改變不了什麽!就這樣,服部石見守眼睜睜的看着清水川姬被下令擊殺。不知死活。

似乎很久遠的事情。再回想起來,服部石見守心中的愧疚早已經随着時間慢慢的被消磨。他知道,此時能夠再遇見清水川姬,這不僅僅只是巧合,那麽多年了,她活着,卻沒有回到江戶将報仇,難道,她早已經忘了仇恨?那些刻骨的背叛,娘親的死。眼前的清水川姬卻早已不是當年的清水川姬。她風華絕代得臉上十分平靜,那張臉和她的母親重疊,仿佛那個風華絕代的女人又活過來了。能夠在大街上碰見當年的好友她沒有露出一絲驚訝。是什麽讓她變得如此的從容鎮定?所有的一切,似乎是命中注定。命運交錯縱橫的線連接着,連接着不彼此知名的人身上。江戶兩大貴族被滅口,一日時間,江戶聚滿浪人。清水川姬卻在這個時候出現,是為複仇?還是不經意出現在江戶,還是與昨晚之事有關。當年,他調查過,清水川姬娘親的死與那兩大貴族之間并沒有什麽聯系。難道,所有的事都是一個無法解釋的巧合。服部石見守無法開口問出這樣的事情,心底,不希望清水川姬與這件事情有着任何的瓜葛。若是,清水川姬與這件事情真的有瓜葛,自己真的可以拿着刀對着她麽?

服部石見守不知道。他以為自己練就的鐵石心腸之心面對着任何人都不會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軟弱,他可以面帶這微笑殺死一個人,可以不動聲色的讓一個人家破人亡。但面對着清水川姬,他的心便會柔軟,十多年前,清水川姬給他的遠比別人給他的更多。當真有一日相互拔出手中武器相對之時,他,下得了手麽?

“有十多年了吧。看來您成為了服部家的繼承人了呢。”清水川姬淡淡的微笑。她不動聲色,既然來到江戶就要有與他面對面的覺悟。但是,即使眼前是昔日友人,若是站在敵對的立場,她會毫不留情的拔出腰中的劍:蛇。因為她有着更為重要的人和更為重要的事情。以此捍衛和守護。現今不同往日,站的地方,也是不一樣。清水川姬自然不願與他拔劍相向,可是,命中枷鎖是如此,也必須有個抉擇和了斷。

“川姬,不如住到服部家如何呢?”服部石見守含笑。明知道她的回答,卻還是想挽回一些,或許是想補救當年服部家犯下的錯,但是他知道眼前的女人眼中早已經沒有了當年的愛恨。

“石見守,我不可能再回到服部家。”即使母親大人的靈魂依然在那裏。

“但是,川姬。不管如何拒絕,服部家的大門永遠為你而開。”服部石見守說道。夕陽開始落下,太陽光的顏色變成了橘色,這樣的顏色給清寒的秋季帶來了一些溫暖。

多少年過去了,眼前的服部石見守已經不是當年沖動眉頭不展的孩子,他們,也不會像當年那樣活着了,二十年前,服部石見守對清水川姬說:川姬,長大後我要好好地保護你。當年的話恍然如夢,即使,現在的服部石見守能夠保護現在的清水川姬,但是,過去的便是過去了,背叛了便是背叛了。發生了的事情是無法挽回的。在桃花谷,身為蝴蝶的她,曾經有那麽一段時間将江戶的一切忘得一幹二淨,然而二尊主的叛變卻全然挑起了她當年的記憶。不是恨,不是怨。現在面對着當年眼睜睜看着她而死的服部石見守,她的內心早已經平靜。

小聊了一下午的兩人,在回去的路上,背對着背往着自己的方向走了。不同的方向,夕陽落下,拉長了兩人的影子。

在回去之前,服部石見守說:川姬,夫人的靈位一直在服部家的宗族祠堂。夫人,一直很想念你吧。

謝謝你,服部石見守,下一次。或許,我們就會拔刀相見。而娘親,我會将她帶回中原。差不多二十年了,我們做個了結吧。

我,已經不是清水川姬。我,是蝴蝶。現在,我只為,我身邊的一行十一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