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中高考前體檢,查出兩個女生懷孕。

一中全軍事化管理,男女在校園裏都不能并肩走路。然而青春的騷動在空氣中四散奔湧。

腥味兒。李博林想。

兩個女生開除學籍。其中一個根本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另一個倒是知道,但那男生利落地轉學了。不痛不癢。那天李博林看見一個中年女人瘋狂地扇一個女孩的臉,打得那個女孩像個鐘擺。

女人。懷孕。

這兩粒火星點燃了空氣,晚上李博林寝室裏躲過了查房,開始竊竊私語。性依舊是各種意義上肮髒羞恥需要回避的,李博林他們從來也沒有接受過真正的性教育。他們大多數靠偷看黃片黃書,所以認知裏女人,就是躺在床上叉開腿呻吟的玩物。

“不知道到底爽不爽。”有人在黑夜裏暧昧地嘟囔一句。

“打一次就很爽。”

“打一次就行還找什麽女人。必定更爽。”

“那倆女的得打胎。”

“那可不。”

“怎麽打胎?”

“電視劇裏女的去打胎,躺床上慘叫,打完。”

“噗哈哈你就關心這個。”

“生孩子也是叫,還他媽就拍上半身,下半身呢?”

“女的就是賤,幹什麽都叫,叫叫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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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讓她慘叫也行啊。”

“我以前看過一個計生宣傳單,女的打胎好像是要在逼裏插根鐵棒使勁攪。”

“哈哈哈,那她們會不會爽到啊?”

“有可能。”

“你看咱班最漂亮那誰誰誰還是處麽?”

“說起來女人的逼到底啥樣?處女膜又是啥樣?”“上網搜。”

“哈,我可不知道男的到底怎麽插女的。”

李博林煩躁地翻個身。

寝室裏八個人,為了女人的逼差點吵起來。查寝的老師的手電筒一掃,其他七個人閉上嘴。其中一個的床開始顫,另一個冷笑:“學校禁止在床上動作過大。”

滿寝室壓抑地笑,笑聲被威脅似地壓在棉被底下,瑟縮着不敢放肆,大概知道自己不能見光,又不甘心地從四周溢出,在不知不覺裏裹着腥氣的粘液四處流淌。

“操。”

那人洩了。

李博林煩得一晚沒睡覺。第二天眼下兩道黑。他對念書越來越絕望,擔憂不得不繼續下去。他很努力,他的班主任一直關注着他的動向。高考前崩潰的人不少,班主任擔心李博林是下一個。

羅普朗又來給李博林送飯,李博林的精神狀态很不對,走路輕飄飄的。羅普朗來送飯送得多了,班主任偶爾能看見。李博林拎着飯桶走了,班主任過來跟羅普朗隔着鐵栅欄打招呼:“來了。”

羅普朗一愣,想起來這個文绉绉的中年男人是李博林的班主任,姓蘇。他笑道:“蘇老師。”

蘇老師醞釀了一下怎麽跟羅普朗說話,羅普朗耐心地等着。這麽多年他第一次被當成學生監護人,這種被委以重責的使命感讓他想笑。為人父母,大概社會身份無論如何也能上一個檔次,只要生殖系統健康。

蘇老師道:“李博林最近狀态非常不好。他很刻苦,但走偏了。我們當老師的這方面實在幫不上忙。”

羅普朗耐心等着。

“所以想想,要不李博林可以請兩三天假。二輪複習已經完成,第三輪查缺補漏,他這個狀态查不出什麽。”

羅普朗認真道:“您的意思是,要我接他回家住三天?”

蘇老師笑了:“方便的話。”

羅普朗雙手下垂手指交叉,大拇指互相轉了兩圈,“好,要不他這就走?”

蘇老師很贊徐:“你是個好哥哥。”

羅普朗裝模作樣嘆氣:“現在的孩子也不容易。”

蘇老師很贊同,他沒看出來羅普朗快憋不住了。

李博林沒收拾鋪蓋,拿了幾本書,坐上了羅普朗的車。

羅普朗開車,李博林郁郁不樂。過了一會兒,他悶聲道:“學校裏太腥。”

羅普朗沒應,李博林道:“你知道怎麽讓女人懷孕麽。”

“你這兩天就想這個?”

“學校開了兩個女生,懷孕了。”

“你們老師沒教?”

“老師教這個幹什麽。初中的時候學校倒是想講生理衛生,被家長罵了。”

羅普朗忽然回憶起自己當年被羅錦藍扯着臉皮抽着打,也是因為小黃書。羅錦藍恐懼他對自己生殖器的研究。

李博林不當樁事:“其實我大概知道。”他低聲笑:“老戴去找我媽。”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子:“昨天晚上我同寝說,中國人這麽憎恨性,人口還他媽世界第一。中國人都是從哪兒生出來的?”

羅普朗捶了一下方向盤。李博林以為他生氣了,沒再繼續說。

回家先洗澡,換上羅普朗的睡衣。李博林穿還是有點大,但不過分。羅普朗看見自己的衣服松松垮垮挂在少年的身體上。睡衣睡褲都是要肥大的,褲裆哪裏也墜着。沒有多餘的幹淨內褲,李博林裏面沒穿。

他說起老戴去找他媽,不怎麽在意。他有沒有疑心自己的身份?

李博林盤腿吃方便面,呼哧呼哧很有勁。——是很有勁,手上有勁,接碗過去的時候有種勃發的力量。他是局外人,不像李詩遠,不像羅錦藍,不像庾霞,足夠羅普朗愛他了。

太瘦了。羅普朗想。李博林坐在真皮沙發上,抱着大碗眼睛四處亂瞄。他第一次進這種房子,冷酷而華麗,龐大而精致。比他想象中的居家還要豪華。庾霞擰着他的耳朵讓他記住死老太婆的房子應該是他們家的,他沒見過豪華——小時候約莫是見過一回的,忘差不多了。對于奢侈他沒什麽概念,因此很鎮定。

現在他終于看到了財富的具象化。

羅普朗出去一趟又回來,正在脫大衣。李博林吃飽了,到處打轉。他的神色羅普朗瞧見了。

李博林忽然問了一句:“你為什麽對我好?”

羅普朗挂上大衣,手裏一頓:“是啊,為什麽呢?”

李博林更逼近他:“真奇怪。”

羅普朗推開他。

李博林湊得更近:“你第一次出現,我還以為天神下凡呢。”

羅普朗向後倒退,李博林大笑:“不,沒那麽誇張,我以為你從照片上走下來了。你知道你和爸年輕的照片一模一樣嗎?我以為我爸病好了,變年輕了,我可以不用再受苦了……”

羅普朗一把揪住李博林的領子,忽然也笑了:“是啊,你說我為什麽對你好?”

李博林吓了一跳,想逃,沒掙開。

我的手還有勁。羅普朗心想。還有勁。

李博林不該提李詩遠,他不該總是陰魂不散地提醒羅普朗。

李博林掰羅普朗的手,沒掰開。羅普朗溫柔道:“別動。”

李博林真有點吓着了,他一下坐在地上。羅普朗半跪下,依舊是居高臨下:“你覺得奇怪嗎?我也有點。”

羅普朗摸李博林的臉,李博林一躲。羅普朗低聲道:“別動。”他用手指點着李博林的鼻子,輕輕往下滑。嘴唇,下巴,喉結,胸膛。李博林大概因為恐懼,胸膛起伏很厲害。羅普朗的手指向下滑,肚子,下體。把李博林均勻劈成兩半。

健康。李博林很健康,他不像李家人,他很安全。

李博林猛一掙紮,被羅普朗攥住了。李博林瞪大眼睛,火焰從下身燒灼開。

“你是想拿我當女人用。”李博林反而鎮定:“你能不能停下。”

羅普朗輕輕攬住他:“不能。”

李博林激烈地反抗,和羅普朗滾在一起。羅普朗曾經是他的憧憬。羅普朗的鼻息掠過他的皮膚。

兩具身體蹭來蹭去,李博林拽着羅普朗的領子要揍他,但他抱得太緊,使不上勁。羅普朗狠狠地勒着他。

李博林大叫一聲,羅普朗吻了上去。李博林還是被攥着,不敢動作太過。全身的血朝下邊去了,在頂點的尖銳處炸得鋪天蓋地。

李博林忽然摟住羅普朗的脖子,啃他的脖子和下巴。李博林嫉妒羅普朗,羨慕羅普朗,憧憬羅普朗。羅普朗站在遠處,誰也不相信他們是兄弟。

他們一點也不像!

我為什麽不是你?

“再去洗個澡吧。”羅普朗站起來,他到底還剩點人性。李博林爬起來,跑上二樓,沖進客房的浴室。羅普朗仔細洗了手,忽然想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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