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縱使兩人都這麽說了，老師還是本着求證的目的給陶家偉打了個電話，得到證實後這次同意陶鹿因跟着商桉離開。
林璃看着老師的背影，挑眉，“阿因妹妹，那是你老師啊？”
陶鹿因點了下頭，補充，“輔導班老師。”
“你還上輔導班？！”
陶鹿因嗯了一聲。
“瞅瞅，瞅瞅人家！什麽叫做從起點開始抓起，這就是！”林璃彎腰，對上陶鹿因的眼，“阿因妹妹上的什麽輔導班？”
陶鹿因：“英語。”
“英語好啊，以後出國留學或是旅游都能用上，那阿因妹妹現在英語什麽水平，能不能給姐姐背個小作文聽？”
“……”
商桉無語的抻了抻書包帶，輕拍了下林璃的肩，手指往不遠處指了指，示意她坐的公交車不久就要來了。
林璃哦了一聲，呼嚕一把陶鹿因的腦袋，“那改天姐姐再聽你背作文。”
說完，她無視兩人精彩紛呈的眼神，顧自上了車走了。
只剩下安靜留在原地的兩個人。
只不過這份安靜很快被打破——公交站牌呼啦啦來了一群放學等車的人，商桉拉起陶鹿因手腕，往旁邊挪了兩步。
陶鹿因看着自己被抓在掌心的手腕，莫名想起了她剛才說的話——“對，是我家的。”
陶鹿因舔了下唇，心髒重重跳了下。
兩人一塊上了公交車，并排挑着位置坐下，商桉習慣性地靠着窗，從兜裏塞出耳機戴上。
她拿出手機，長長睫毛微垂，指尖在屏幕上輕劃了幾下，陶鹿因湊過去，“姐姐，我能不能一塊聽？”
商桉動作微頓，“你也要聽？”
陶鹿因點頭。
“好吧。”商桉分出一只耳機，戴在小朋友耳蝸裏，白色耳機線順着耳廓長長延伸下來。
陶鹿因仔細聽了聽，發現播放的是段英語聽力。
“還要聽嗎？”商桉饒有興致地問。
陶鹿因聽不懂，但還是點點頭，“要聽的。”
可能是月考題太過簡單的緣故，一中老師判卷很快，當天考試結束當天晚上就出了成績。班主任把成績和排名的表格直接發到了群裏。
商桉正要睡覺，就收到了一條艾特全體成員的信息。
老班：月考成績出來了，都看一看啊。
老班：這次不僅年級成績第一在我們班，綜合成績排在第一的也是我們班，值得祝賀！
同學A：鼓掌！
同學B：鼓掌！
同學C：鼓掌！
張輝：牛掰！！
老班：行了，別刷屏
老班：這次咱們着重表揚一下商桉同學，年級第一，拉下第二名20多分，成績非常不錯，另外，排名倒數的同學做好準備，家長會上老師有話說。
商桉看了眼自己成績那一欄，兩秒後關掉了手機。
她仰倒在床上，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天花板，思考着該怎麽向老班解釋自己爸媽不能來參加家長會這件事，大概過了十多分鐘，才想到了個絕妙的措辭，結果第二天就被老班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這可是高中開學後第一次家長會，你還是咱們年級第一，家長不來說不過去。”
商桉解釋，“可是他們在忙着比賽，真的沒時間。”
班主任擰眉看了她半晌，擺了擺手，“行吧，回頭我自己打電話跟他們說。”
商桉點了下頭，擡腳就想出辦公室。
班主任又叫住她，“對了，這月考卷子都批完了，你拿回去發了吧。”
商桉把厚厚一沓卷子抱在懷裏，“好。”
每一張卷子都被紅筆标着鮮豔大氣的分數，其他同學和商桉共同分擔了下，卷子一張張發下去，教室裏因這動靜沸騰起來，有對着卷子愁眉苦臉的、有幸災樂禍的，還有吹噓捧殺的。
林璃就是吹噓捧殺派之一，只不過她吹得是別人，“看見沒，我同桌！150的語文卷子她能得140，你們誰行？”
周圍人特配合，“我等不行，我等不配。”
商桉無語片刻，把自己卷子拿過來，“行了。”
林璃還在旁邊和同學笑鬧着，商桉沒有摻和進去，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幾節課後，她突然收到了商爸爸消息。
爸：老師給我打電話了，比賽還沒結束，家長會不能過去了。
爸：爸爸看到成績了，我女兒考了第一，真棒！
爸：｛大拇指/｝
商桉盯着看了幾秒，也回了個表情包。
她說不上是失落還是平靜，如果真要形容的話，只有一種習慣後的麻木。餘光裏一只黑乎乎的人影靠近，她熄屏手機，薄薄的眼皮輕擡。
體育委員皮膚黝黑，他手裏拿着張表，“商桉，下個周末就是校運會了。”
商桉反應了下，“要我報名項目嗎，可我沒有特別擅長的。”
“不是這個，你知道的，校運會開場每個班級都得走方隊，方隊裏都得有個舉牌的女生，”體委瞅了她一眼，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覺得你挺好看的，很适合這個人選。”
商桉：“我們班漂亮女生很多的。”
“這不是我個人想法，我私底下在男生群裏投票過，他們一致認為由你來代表我們班形象最适合不過，更何況你成績也好，這個任務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選。”
商桉輕輕啊了一聲，倒也很快接受了這個決定，“可以。”
當天晚上，陶鹿因照例來商桉房間裏蹭座做題，小朋友因為身高比較矮，坐在個較高的椅子上，練習冊旁邊是個大毫升的水杯。
陶鹿因做完兩頁題，用紅筆圈出兩道不會的，然後捧着水杯喝了口。
她的唇瓣沾上了些許水漬，有水珠順着唇角往下滴，商桉餘光注意到，筆尖稍頓，抽了張紙巾幫她擦了擦。
陶鹿因有些不好意思，“這是不是大人常說的漏嘴啊？”
“不是。”商桉唇角彎起的弧度很淺。
以往這個時候，姐姐都會特別不正經的逗她，現在卻沒有，陶鹿因皺了下眉尖，把水杯放下了，“姐姐不開心嗎？”
商桉疑惑的看向她，“沒有啊。”
陶鹿因肉乎乎小手忽然朝她湊過來，商桉眸光微動，腦海裏一瞬間閃過躲避的想法，但最終還是定在原地。
下一刻，陶鹿因指尖點了點她的眉毛，“這裏不會飛了。”
“嗯？”商桉眉梢輕挑了下，“什麽意思？”
陶鹿因又笑出了梨渦，“現在飛了。”
商桉愣了片刻，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彎着眼睛笑起來，笑聲輕而淺。
她笑到最後，在果盤裏叉了塊西瓜送到小朋友嘴前，“沒有不開心，就是覺得家裏有點空。”
陶鹿因将西瓜咬在嘴裏，咽下後認真地說：“那，鹿鹿給姐姐買兩個玩具，會說話的那種，這樣就不空了。”
商桉眉眼稍彎，盯着小朋友漆黑的眼。
“好。”
她也叉了塊西瓜放進自己嘴裏，“等着阿因給姐姐買玩具玩。”
實驗一中校運會總共持續兩天時間，這兩天默認為高中生肆意狂歡的時間，但也有兩條不成文的規定，一是因為課業繁重，高三生不可參加，二是高一高二運動員可以邀請家長來參觀比賽。
商桉是走方隊時的舉牌手，嚴格意義上來講算不上運動員，但體委給她開後門就不一樣了。
走方隊是需要練習的，更何況學校規定每個班級經過主席臺前都要表演節目，于是他們需要在課外時間練習訓練。商桉在練習的途中，告知陶鹿因到時候可以過來看。
鹿鹿：什麽時候校運會啊？
S：這個周末，兩天
S：你有時間嗎？
鹿鹿：有的
鹿鹿：｛貓貓可愛.jpg｝
周六，陶鹿因被陶家偉送到了一中，一中校門大開仿佛在開宴邀客，學校裏氣氛也堪比過年，放段鞭炮不用火就能直接被他們熱情點燃。
穿着各種奇異班服的人在校園裏亂竄，陶鹿因一直走到了科教樓前，跟商桉發條消息說到了。
沒多久，一個戴眼鏡的高個兒男生跑着到她身邊，“你就是陶鹿因小妹妹吧。”
陶鹿因擡眼看着他，點頭。
“我是張輝，商桉同學，她讓我帶你去前邊篤行樓，她在那裏化妝呢。”張輝說。
張輝帶她到了篤行樓的三樓，爬上走廊左拐直行最角落的那個房間，上面貼着化妝室的紙。
張輝：“到了，小妹妹你進去吧，裏面都是女生，男生不能進去，那哥哥就先走了啊。”
陶鹿因：“哥哥再見。”
張輝揚眉笑了下，有些驚喜還有些意外，他走之前陶鹿因還能聽到他咕咕囔囔的說：“現在還有這麽乖的小孩？？”
“……”
化妝室門沒鎖，陶鹿因輕輕一推就開了，裏面空間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角落裏放着兩架鋼琴，化妝臺靠着牆排成兩排。
除此之外，就是密密麻麻花枝招展的人。
都是和商桉年級差不多的女生，陶鹿因進去後，那些人忙着手上的工作，沒分給她一個眼神，她仰起腦袋張望着找人，耳朵裏傳來她們的話。
“眼影塗太深了吧，看着像個老巫婆。”
“我穿這衣服好不好看啊，會不會顯得我腰太粗了？”
“你看一班那個女的，穿的黑天鵝似的，這是校運會又不是走秀，至于嗎？”
“你敢說你不想豔壓群芳？”
“豔壓什麽的我可不敢想，我只要小淮哥哥多看我一眼就好。”
“看見雞皮疙瘩了嗎，都是被你惡心的。”
……
化妝室裏彌漫着一股多種混合的香水味，女生穿什麽衣服的都有，大多數穿着裙子，那個形似黑天鵝的人是全場女生的焦點。
陶鹿因也多看了一眼，黑天鵝高高瘦瘦，穿着開叉到大腿根的黑色長裙，裙擺還綴着閃閃發光的東西，背後插着幾根黑色翎羽。
黑天鵝化的妝也很濃，莫名的，陶鹿因想起了戲臺子唱戲的人，背後也是插滿了五顏六色的大旗。
這個聯想有點好笑，陶鹿因挪開了眼，臉頰梨渦若隐若現，她目光在化妝室裏逡巡着，終于看見了個體型和商桉相似的女生。
她走上前去，“姐姐。”
女生聞聲轉頭，是和商桉完全不一樣的臉。
陶鹿因頓了頓。
她想說些什麽，忽然聽到背後來了道聲音，特別熟悉的、含着散漫笑意，“阿因，你哪來那麽多姐姐？”
陶鹿因轉頭，對上商桉那張未施粉黛、卻漂亮的璀璨奪目的臉。
商桉桃花眼微揚，“不就我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