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林璃除了罰站一節課外，放學後也沒第一時間逃出去，被班主任抓去了辦公室，聽了近二十分鐘的逼逼叨叨，最後班主任當她面把商桉手機放進辦公桌抽屜裏，還上了把鎖。
班主任：“換手機型號了啊，上次見不是蘋果6？”
林璃幹笑一聲，沒把商桉供出去，“屏碎了，在修呢。”
班主任哦了一聲，挑起眉，“成，回去吧，明天這個時間點再過來找我要，下次要再被我逮住，就不是一天這麽簡單了。”
林璃忙點頭，老老實實鞠了個躬才出去。
出了辦公室後，林璃抹了把額角的汗，低罵了句髒話，罵完又笑了起來。學校人數走了大半，她背着書包邊往校門走，邊拿出手機給商桉發微信
“阿因妹妹怎麽回事，上課呢給你唱歌聽？”
“但該說不說，唱的還挺标準。”
“這不妥妥的合唱團苗子麽！”
發完，她看着半晌也沒回複的聊天界面，忽然想起來商桉手機被鎖在辦公室了。
林璃笑得毫無人性，“真夠慘的。”
商桉不是重度依賴手機分子，離了手機也能活，她今天沒去梁姨家吃，自己随随便便做了碗面條吃。
電視上放着最近大熱的搞笑綜藝，商桉邊看邊把面條吃完了，碗筷在廚房水池裏洗刷幹淨，随後關了電視回到卧室。
她開了空調，坐在椅子上從書包裏抽出張卷子，做了一頁後翻面，不經意間瞄了眼鬧鐘上的時間，筆尖一頓。
以往這個時間，隔壁小朋友早就來找她了。
現在怎麽沒來。
商桉蹩了下眉心，想拿出手機來問問，卻發現自己手機被扣了，小朋友給她打電話的話，自己也收不到。
小朋友心思敏感的很，上次也就稍微去晚了一天，她小腦袋瓜裏就不知道閃過多少彎彎繞繞的心思。商桉撂下了筆，決定去她家裏看看。
紅棕色大門依舊禁閉着，商桉敲了兩下。
這次有人開門了，陶家偉的臉出現在視野裏，他先是愣了下，然後笑着把門打開，“來找鹿鹿？”
商桉淺笑着嗯了一聲。
“剛才鹿鹿還在跟你打電話呢，嘟哝着怎麽關機了，”陶家偉帶她來到客廳，指了指二樓，“左邊第一個房間就是她的，我就不上去了。”
商桉：“好。”
陶鹿因來她家裏很多次，這還是商桉第一次來她家。卧室門沒關，留着一條淺淺的縫隙，商桉不動聲色将縫隙開大了些。
裏面陶鹿因正背對着她和別人視頻通話——
“我昨天去看了熊出沒大電影，我媽媽帶着我去看的，電影院裏好多人，還不讓說話。光頭強笑死我了，被熊大熊二追着跑！”
陶鹿因把手機立着，屏幕裏出現個小姑娘的臉。她只嗯了一聲，手上折着折紙玩，似乎對這個話題沒多大興趣。
但小姑娘的話還是滔滔不絕，“我媽媽對我可好了，之後還去吃了麥當勞，還去商場買了條裙子……當當當當！就是這一條，好不好看！售貨員小姐姐說我穿的像仙女！”
陶鹿因折紙動作不停，擡眸看着屏幕：“很好看。”
小姑娘咯咯咯地笑：“我拍照發說說了，你記得給我點贊評論。”
“好。”這話落下，陶鹿因手上的小船也正好折成。
視頻談話過程中，陶鹿因始終沒發現房間裏突然來了個人，反倒是一直手舞足蹈的龐西安靜下來，提醒：“小鹿，你後面有人。”
“嗯？”陶鹿因放下第二個成了形的小船，轉過頭去。
正對上商桉那張白皙漂亮的臉。
商桉本想來個突然襲擊，被這一下沒搞成，收回想作壞的手，什麽都沒發生似的，“視頻呢？”
陶鹿因啊了一聲，片刻後才反應過來，跳下椅子仰着頭看她，“姐姐你手機怎麽關機了？”
“老師給關的。”商桉說。
“老師為什麽要關你手機？”
“因為聽見你唱歌了。”
陶鹿因不太懂為什麽這兩件看起來毫無相關的事能聯系在一起，但不好意思說老師壞話，只得說：“好吧。”
商桉輕笑了一聲。
陶鹿因瞅她一眼，“那，姐姐你聽見我唱歌了嗎？”
“聽見了，”商桉頓了下補充，“很好聽。”
陶鹿因被她誇的有些害羞，抿唇笑出了梨渦，還沒出聲呢，視頻裏龐西納悶地說：“小鹿，這就是你上課聊天的那個姐姐？”
陶鹿因這才想起還有第三人存在，“是。”
“小鹿姐姐，”龐西歡快的打小報告，“小鹿今天被老師訓了，訓她上課玩手機！”
陶鹿因瞪大了眼，顯然沒料到她會将自己就這麽賣出去，急急忙忙挂斷電話，都沒敢對上商桉視線。
“被老師訓了？”果然，商桉慢慢悠悠出聲，“阿因不守規矩啊。”
陶鹿因沒忍住說：“別人也玩的。”
說完這話她就察覺出了不對，立馬抿緊了嘴，商桉輕挑了下眉梢，說：“別的小孩被老師訓後回家還要被爸媽混合雙打的，阿因也想？”
陶鹿因：“不想。”
“那不就得了，怕疼就要好好聽老師話，”商桉輕捏了下她的臉，“這才算乖小孩。”
有了商桉這麽一通吓唬，再加上許老師在家長群特意艾特了陶家偉，再之後，陶鹿因便把手機老老實實放家裏，只背着書包上課。
但這件事情不知怎麽就被遠隔千裏的孟瑤知道了，她向陶家偉打了通電話求證，被證實後出奇憤怒了。
在孟瑤印象裏，她的女兒一直是乖巧安靜、成績前茅、從不會做任何逾矩事情的好學生，上課偷偷玩手機這種還是第一次，偏偏碰巧的，還是發生在她和陶家偉離婚之後。
她理所當然地認為，是陶家偉帶女兒不夠負責任，才讓陶鹿因出現這種不好的行為。
陶家偉在小鎮裏忙活了大半個月，終于在銀行裏找到了個工作，五險一金、工資待遇各方面都很好，正處于春風得意之時，就被孟瑤一通電話潑了冷水。
孟瑤電話裏第一句就是，“你會當爸麽？”
陶家偉愣了，“啊？”
“我人一走，鹿鹿就被你帶壞了，上課玩手機這事兒也能做出來，她才多大？現在不及時管以後初中高中怎麽辦，你個當爸的能不能對女兒多上點心？！”
陶家偉撓了撓腦袋，“沒那麽嚴重吧。”
孟瑤說：“我在的時候鹿鹿一直很乖的，陶家偉，你要是不會帶孩子那就我來帶。”
陶家偉沉默了。
孟瑤：“現在鹿鹿還在上着輔導班嗎？”
陶家偉默了兩秒，說：“沒有。”
孟瑤冷笑了一聲，“我同事家孩子比鹿鹿要小兩歲，現在鋼琴四級都過了，現在小孩子起點都是這麽高，我可不想我女兒被刷下來。”
孟瑤一向是說一不二的性格，陶家偉沒把這通電話當回事，直到他因為新工作沒辦法按時接陶鹿因放學後，想法才稍微有了點動搖。
終于有一天，他試探地問陶鹿因：“小鹿，爸爸給你報個輔導班怎麽樣？”
陶家偉還補充：“不會太累的那種。”
說實話，陶家偉有點愧疚，他本來都做好被陶鹿因拒絕的準備了，誰成想陶鹿因說：“好啊。”
陶家偉：“……你願意上？”
陶鹿因點點頭，沒有任何不情願的樣子，“願意。”
放學鈴響後，龐西收拾着書包，邊熱情的邀請她，“小鹿，我們一塊去福東路那邊買炒年糕吧，聽說他家的特別好吃。”
陶鹿因搖了搖頭，“我要去上輔導課。”
“你不是不上了麽？”龐西說。
“現在又上了，”陶鹿因書包背在肩上，拍拍她的肩，“你先回去吧。”
陶家偉挑的輔導班距離星年小學很近，走路五分鐘就能到，陶鹿因路上還碰見了好幾個同是星年小學的人。
輔導班招牌很亮眼，裏面空間很大，學生都是單人單桌，陶鹿因進去後坐好，沒多久一個長發老師進來，笑容嫣然，“Hi，everybody～”
輔導班教授的英語比她們現在所學的要難一些，老師為了她們能聽懂，故意講的緩慢，陶鹿因邊聽邊在本子上記着筆記。
大概過了兩個多小時，老師擱下粉筆說：“今天課就上到這裏，下課吧。”
學生們魚貫而出，外面是密密麻麻等着接孩子回家的家長，陶鹿因視線在家長人群裏轉過一圈，沒看見陶家偉。
她重新坐回課桌前，百無聊賴地看着剛才記的筆記。
陸陸續續地，輔導班教室裏人都走了大半，外面家長接孩子的聲音由近及遠，漸漸從嘈雜變得安靜。陶鹿因再次朝外看了眼，仍是沒看到陶家偉。
此刻教室只剩下零散幾個人，女老師沒有離開，一一給這些學生家長打電話。随後，她來到陶鹿因面前說：“你爸爸要半個小時後來接你，你先等會兒。”
陶鹿因：“好。”
老師覺得挺新奇，其他沒人接的小孩有生氣的，有委委屈屈快哭的，只有這個臉上除了平靜什麽表情都沒有。
她也不知道想到了哪茬，唏噓道：“家長太忙了，小孩就是命苦啊～”
陶鹿因：“……”
陶鹿因撐着臉頰，透過窗戶往外看，視線掃過某塊區域時，神色頓了頓，這才發現輔導班斜對面就是實驗一中。
陶鹿因不由自主身體都坐直了，眼神盯着那邊看，然後發現商桉和林璃一塊從校門口出來。
她們穿過一條馬路，邊走邊說着話，往陶鹿因方向走來。
陶鹿因有一瞬間還以為她們看見自己了，結果不是，她們腳步拐了個彎，往輔導班旁邊的公交車站牌走去。
陶鹿因想都沒想，拿着書包往外走。
老師叫住她，“欸欸——，幹嘛啊，你爸爸還沒來呢！”
陶鹿因回頭，“我姐姐來了。”
老師：？
陶鹿因出了教室，越靠近公交站牌，越能聽見她們兩人的談話——
林璃：“今兒月考題還挺簡單的，來，對個答案，數學最後一道題第三小問是不是二分之一？”
商桉想了想，“我算的是，根號二分之一。”
“什麽？！”林璃說：“那我完蛋了，十分全沒了。”
商桉彎了彎唇，象征性安慰她幾句，餘光卻注意到了往這邊走的陶鹿因。
“你怎麽在這兒？”商桉眉梢輕挑了下。
陶鹿因和她對視幾秒，轉過頭對跟過來的老師說：“這就是我姐姐。”
老師眸光落在商桉臉上，覺得這姐妹兩人長得不太像。
“這真是你姐姐？”老師生怕她被別人騙走。
“嗯！”陶鹿因重重點了下頭，靠近商桉說：“我和姐姐一塊回家就可以了。”
林璃轉頭看過來，一副懵逼的模樣，老師還是很負責任的，她擰了擰眉，跟商桉求證：“這真是你家的小孩？”
商桉懵逼程度不亞于林璃，但很快還是反應了過來。她瘦白指尖搭在陶鹿因肩膀上，很輕地笑了一聲。
“對，”她說：“是我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