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這話毫無征兆, 幾乎是劈頭蓋臉地往陶鹿因腦袋上砸,砸的陶鹿因有些懵圈。
她愣愣地盯着女人看,努力消化着這句話的信息。
—“你喜歡什麽樣的?”
—“我就可以努努力, 成為這樣的人。”
陶鹿因覺得,如果自己閱讀理解沒錯的話, 這話跟告白沒什麽區別了, 在這個時候,她忽的想起了商桉關于她的秘密, 以及前幾天女人說過的話。
—“和男生相比, 更喜歡和女生談戀愛。”
—“尤其是, 你這個年紀的。”
有個大膽的猜測不受控制地冒出來, 而曾經這些暧昧的蛛絲馬跡全部串聯起來, 成為支撐這個猜測的, 強有力的證據。
陶鹿因凝固住, 腦海裏像是有幾十個煙花不管不顧噼裏啪啦地炸着, 大腦被炸的短路, 直到對面女人很輕地笑了一聲, 彎着眼眸看她,“怎麽耳朵紅了?”
陶鹿因稍回過神, 不知道自己耳朵有沒有紅, 輕輕揉了下,聲音細若蚊吶, “姐姐什麽意思?”
商桉笑, “當然是字面意思。”
在說完剛才那番話後, 商桉也在觀察着小朋友的反應。
她先是皺了下眉心,思考着這句話的信息,随後意識到了什麽凝固住, 然後在短短三秒的時間內,整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紅潮一路蔓延到耳尖和頸根,像是在瞬間被蒸燙了。
她沒有想象中的冷漠逃避或是警惕,而是臉紅了,商桉笑了一聲,确定了一些事情。
手機還在錄音,剛才她們說的話全都錄了進去,商桉低眸看了眼,笑着說:“言歸正傳,阿因可以繼續說一下,你喜歡什麽類型的人?”
喜歡什麽類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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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的就是商桉啊!
陶鹿因瞅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動,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就,就是你。”
比賽場地人聲鼎沸,周圍歡呼和吶喊聲此起彼伏,夾雜着旁邊龐西小巴掌的聲音,商桉沒聽清,帶着她走去安靜的地方,笑,“再說一遍,我剛剛沒聽清。”
陶鹿因莫名說不出剛才的回答了。
想了想,她還是根據商桉的形象,溫吞地複述,“漂亮……”
“等會兒,”商桉歪了歪頭,“漂亮?不應該是帥氣嗎?”
“……”陶鹿因接近自暴自棄,“反正長的好看就行。”
“好,”商桉彎眸,“我知道了,阿因喜歡長得好看的。”
“……”
這一茬過去後,陶鹿因繼續說:“除了長的好看,還要脾氣好,不花心,重點得對我好。”
商桉:“還有別的嗎?”
“暫時沒有了,”陶鹿因慢吞吞地說:“以後想到了,再補充。”
商桉關掉錄音,眼眸微揚,“我知道了。”
陶鹿因有些結巴,“你,你知道什麽了?”
“這些條件,姐姐其實都符合,”商桉稍稍湊近她,聲音又輕又暧昧,“所以我知道了,阿因是偷偷給我放水了。”
……
商桉呆了沒多久,接到個電話就離開了,離開前她特別尊重地詢問,“今天晚上,能和你一起吃個飯嗎?”
陶鹿因點了點頭,有些恍惚般地說:“可以啊。”
确定女人背影離開視野後,陶鹿因眨了下眼,和龐西說了聲,然後自己也離開了比賽場地,回去了宿舍。
宿舍裏江雪和龐西都不在,只有夏陽坐在椅子上和男朋友手機聊天,注意到陶鹿因回來,她收了收姨母笑,随口問:“比賽好看不?”
陶鹿因大腦思考了兩秒,說:“還行。”
夏陽定定地看着她,覺得她的狀态有些奇怪,“怎麽了,跟夢游似的,開心傻了?”
陶鹿因現在的确跟傻了沒什麽區別,幾十個煙花燃放期格外的長,噼裏啪啦炸個不停,她在原地站了一小會兒,眼神有些空,而後突然鬼魂似的飄在了夏陽身邊,拉開旁邊椅子坐下。
夏陽覺得她挺吓人,“別靠近我啊。”
“我想問你個問題,”陶鹿因擡眼,嘴唇動了動,“就是,有個人問你喜歡什麽類型,然後你說完後,她說要努力變成那個類型的人,你說,這是不是代表着——”
她頓了下,慢慢說完,“——她喜歡我?”
“有人跟你表白了?”夏陽問。
陶鹿因搖了搖頭,“你先回答這個問題。”
夏陽放下手機想了想,“差不多吧。”
陶鹿因眼睛亮了亮,“真的嗎?”
“不過也不一定吧,現在社會上情情愛愛泛濫的太嚴重了,有些人說喜歡你都不一定是真喜歡,更何況這種跟你玩文字游戲的人呢?”夏陽說:“我覺得吧,不要聽她說什麽,得看她行動。”
陶鹿因擰眉,“可她平日就對我很好的,再好應該也好不過哪裏去了。”
夏陽哦了一聲,摸摸下巴,“那可能就是真的喜歡你?”
沉默三秒。
“也不一定吧,”陶鹿因猶疑道:“她還很愛逗人,經常會說一些,不得不讓人多想的話。”
夏陽又哦了一聲,“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那我知道了。”
陶鹿因看她,“什麽?”
“她在跟你耍流氓。”夏陽說。
……
經夏陽這麽一說,陶鹿因也覺得或許是自己自作多情,可能商桉就是随口那麽調侃,就像之前逗她一樣,并沒有任何的真情實感,只有自己想多了。
但潛意識裏,陶鹿因隐隐覺得不是這樣。
商桉不是在逗她,也沒有同她開玩笑,而是真的如字面意思那樣,朝着她喜歡的方向努力。
陶鹿因嘆了口氣。
總有些糾結。
只希望,商桉表達的更明确一點。
龐西男朋友叫金偉,周末的時候,他邀請龐西宿舍一塊去吃個飯,一來是慶祝排球賽拿了第二,二來是單純和女朋友宿舍的人搞好關系。
吃飯的不只有他們,金偉叫了幾個哥們,夏陽也喊了對象來,一撥人浩浩蕩蕩的也有八。九個了。
出發前,陶鹿因接到了商桉的電話,女人聲音溫和,含着笑意,“做什麽呢現在?”
陶鹿因如實道:“準備去吃飯,和龐西男朋友他們一塊。”
商桉:“人很多嗎?”
“挺多的,”陶鹿因将小包包挎在肩膀上,抻了抻細細的鏈子,“他們都帶着家屬來。”
商桉拖長調子哦了聲,“你帶了嗎?”
“沒有啊,”陶鹿因頓了下,聲音忽然低了許多,“我又沒有家屬。”
說完,她呼吸略略停了下,耳朵豎了起來,靜靜等待那頭的回答。
然後,如她期待的那樣,商桉輕笑着說:“怎麽沒有?”
她慢條斯理地,“難道我不是嗎?”
……
他們去的是大學城附近一家小酒吧,訂了個包廂,商桉到的時候,一行人正在玩笑着拼酒,陶鹿因對她招了招手,“姐姐,這裏。”
商桉循着聲音過去,坐在了她的旁邊。
這個聚會很雜,男男女女都有,商桉随手端起面前的一杯酒,眼眸微揚,對陶鹿因說:“別随便喝別人遞來的酒。”
“我不喝,”陶鹿因長這麽大從沒喝過酒,她反而還提醒商桉,“你也別喝,你醉了之後經常認錯人。”
商桉稍怔,想起了當初高考後聚會喝醉了,把林璃和陶鹿因兩人認錯的事情。
不過這都過去多久了,小朋友記得還挺清楚。
她彎了彎眸,把酒放了回去,“知道了。”
包廂裏人多嘈雜,空氣有些悶,夾雜着難聞的煙草味,商桉在沙發角落裏坐了一會兒,很快出了包廂,坐在了吧臺旁的高腳椅上。
調酒師送來一杯酒,她沒喝,眼睛盯着杯子裏的紅色酒液,想起了剛剛說的喝醉認錯人的事。
半晌,她眉梢輕挑了下,拿起杯子抿了口。
陶鹿因本想跟着出來,被手氣菜的龐西拉到一旁玩鬥地主,連續贏了幾局後,這才脫身出來,也到了吧臺。
吧臺人不多,她直接走到商桉旁邊,“姐姐。”
商桉轉頭看她。
察覺到她不喜歡這種聚會,陶鹿因提議,“要不要回去?”
商桉定定地看着她,半晌點了點頭。
夜幕降臨,城市裏所有事物被染上一層模糊晦暗的暮色,街邊晚燈亮起,行人的影子被拉出長長一道。
商桉和陶鹿因一塊出了酒吧,走了沒幾步,商桉盯着陶鹿因看,“林璃。”
陶鹿因腳步頓住:?
“阿因呢?我記得我剛剛是和她在一塊的。”商桉說。
說這話的時候,她眼神清明,吐出的字句清晰,只是說話時帶着淡淡的酒氣。
神态和高考後聚會那一晚,一模一樣。
陶鹿因面色複雜,“你怎麽喝酒了,不是答應了不喝酒嗎?”
“噓,”商桉食指抵在唇上,“你不告訴阿因,就沒人知道了。”
陶鹿因:“……”
陶鹿因猜她偷偷喝的有點多,不然過了這麽久也沒分清人,她吐出口氣,不想和醉鬼争辯,就當自己是林璃了,“我送姐姐回去。”
“你別學阿因,”商桉認真糾正她,“我們是同齡人。”
陶鹿因:“……知道了,商桉。”
她們順着路邊走,某一個時刻,商桉盯着腳下踩到的樹葉,忽然說:“林璃,我問你件事。”
陶鹿因側頭,“什麽事?”
“我有一個喜歡的人。”
陶鹿因頓住兩秒,很輕地眨了下眼,“誰?”
“阿因,陶鹿因,”商桉緩慢而清晰地說:“就是那個,和我們從小一塊長大的女孩。”
身邊人突然不出聲了,像是直接愣住了。
商桉側眸看她,眼睛彎了彎,試探地問:“你說,是不是挺荒唐的?”
街邊的晚風從耳邊呼呼刮過,帶着微涼的溫度,陶鹿因心髒砰砰跳着,頻率快到像是要蹦出身體,她舔了下唇角,好半天才說:“不是。”
商桉:“真的嗎,別騙人啊。”
像是突然收到了個驚喜一樣,陶鹿因腦子發着懵,一時間沒能分辨出女人熟撚的語氣,極為肯定地回答,“不奇怪,不荒唐。”
她聲音輕輕地,帶着沖破一切的勇氣和信心,“一點也不。”
又往前走了幾步,商桉嗓子裏突然一聲輕笑。
陶鹿因茫然地看着她。
商桉稍往旁邊挪了兩步,和陶鹿因拉開距離,微垂着眸,極為清醒地喊她,“陶鹿因,你剛剛說的,我都聽見了。”
陶鹿因腦子轟的炸開。
“因為一直有個擔憂,擔心你會覺得這份喜歡很奇怪,會覺得對你抱有這種想法的我很變态,所以不敢特別光明正大,只能耍一些龌龊的小手段,”商桉唇角稍彎,“不過,結果還是很令人滿意的。”
她剛好站在路燈的旁邊,冷白的燈光在空氣中成了形,細碎的光藏在她的眼睛裏,璀璨而明亮。
商桉:“所以。”
陶鹿因有些緊張,“所以,”
“所以,從現在開始,”商桉笑了一聲,長眼微微彎起,語氣卻十分認真,像是在宣告,“我要準備追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