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陶鹿因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去的。
明明一滴酒未沾, 卻像是喝了兩大杯刺激辛辣的老白幹,腳步虛虛浮浮地回到了宿舍,一覺睡到了天亮。
等她一覺醒來, 已經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情到底是真實還是做夢。
她仰倒在床上,看着黑乎乎的床簾頂發了好長時間的呆, 而後一骨碌坐起來, 拉開床簾,探頭看着宿舍的人。
昨天幾個舍友回來的比較晚, 此刻只有江雪在陽臺裏輕手輕腳洗漱, 等她從陽臺回來後, 就注意到陶鹿因愣愣地盯着她看。
江雪聲音壓的很輕, “怎麽, 做噩夢了?”
“不是, ”陶鹿因忽然沒頭沒尾地問, “昨天我們是不是去聚會了?”
“那當然了, ”江雪說:“不僅有我們, 商桉姐姐也去了。”
聽到商桉兩個字, 陶鹿因像是終于反應過來,掩住半邊臉, 嗓子裏一聲細小的嗚咽, 不知是因為痛苦還是開心的過了頭。
江雪有點慌,“用不用送你去醫務室?”
“不用。”她有氣無力地擺擺手, 又倒回了床鋪。
陶鹿因又發了會兒呆, 終于接受了現實, 昨天她們和商桉一塊去了聚會,然後離開的時候,商桉裝醉在她這兒套了些話出來。
但這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 商桉跟她表!白!了!
那自己說了什麽嗎。
好像什麽也沒說,迷迷瞪瞪的被商桉送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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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天價彩票砸中了,陶鹿因驚喜之餘還帶着恍惚。她下了床,拜托出門的江雪幫自己帶份早餐,然後也去了陽臺洗漱。
洗漱好沒多久,江雪也回了宿舍。
她撕開筷子包裝,夾了個馄饨吃進嘴裏,邊吃邊看着沒有任何動靜的手機,有些懷疑商桉昨天是不是在跟她開玩笑。
不然都早上七點了,也不發個信息什麽的。
正想着,手機叮咚一聲。
S:醒了嗎?
陶鹿因瞬間拿起手機,想了想,過了三十秒後才回複:醒了
S:吃早餐了嗎?
陶鹿因看了眼面前的馄饨:沒有
兩秒後。
S:我想和你一塊吃個早餐
S:可以嗎
陶鹿因下去的時候,商桉已經在宿舍樓下等着了,她化了妝,不濃,卻比平時更精致些,頭發也像是細心打理過,耳朵上挂着短短的耳墜,長身玉立地站在那兒,哪怕是女生宿舍樓,也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陶鹿因走到她身邊,視線停在她臉上,“姐姐。”
商桉嗯了一聲,眉梢輕挑,“怎麽這麽看着我?”
陶鹿因抿了抿唇,還是如實說:“覺得你今天很漂亮。”
“來見你,”商桉說:“當然要打扮的好看一點。”
陶鹿因心髒重重跳下,移開視線,輕輕哦了一聲。
商桉盯着小姑娘紅透的耳尖,笑了一聲,說:“去食堂還是在外面吃?”
陶鹿因沒那麽多講究,“都可以。”
“哦,我知道了,”商桉低眸看着她,尾音懶懶拖長,“阿因的意思是,只要和我在一塊吃,在哪裏吃都可以。”
陶鹿因:“……”
陶鹿因覺得她一夜過去,臉皮增厚了許多,讓人根本接不了話。
她們最終還是一塊去了食堂,各自打好飯坐下,陶鹿因咬着個生煎包,想了想,還是提出了昨晚的事情,“姐姐,你之前說的,要追我,是認真的嗎?”
商桉遞給她張紙巾,“我看着像是開玩笑嗎?”
“你喜歡我啊?”陶鹿因說。
商桉嗯了一聲,“喜歡。”
陶鹿因唇角沒忍住翹了翹,她低了低頭,沒讓商桉發現,不滿地嘟哝,“那你直接說不就好了,幹嘛要裝醉騙人?”
“姐姐這不是,沒有多少底氣麽。”商桉彎唇,“不過現在有了。”
沒等陶鹿因回話,商桉忽然放下了筷子,木質的竹筷和不鏽鋼餐盤相觸,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她眼眸微揚,聲音平緩,“因為我覺得,你也喜歡我。”
陶鹿因一口包子卡在喉嚨裏,咳了好幾聲,臉咳的有點紅,商桉過來拍了拍她的背,好笑道:“我也就是這麽猜測而已。”
陶鹿因緩過勁兒來,喝了幾口水,頗為惱火地瞪了她一眼。
“我錯了,”商桉迅速滑跪,“以後不這麽說了。”
陶鹿因不理她。
“不過,”商桉沒多久又出了聲,她輕笑着,唇角随之彎起,“我覺得我猜的還挺對的。”
……
陶鹿因也追過人,但她還是第一次發現,原來每個人追人的方式都是不一樣的。
就比如她和商桉。
她的追人方法很單純,就是想法設法地努力靠近,和大部分人都一樣,但商桉不一樣,她完全就是靠腦補和自戀。
陶鹿因不知道,如果沒有自己喜歡她這個前提下,她到底能不能追到人。
吃了早餐後,商桉似乎有別的事情要做,沒有繼續和她呆一塊,而是說:“能不能把你的課程表發我一份。”
陶鹿因瞅她,“幹嘛啊?”
“我得确定,什麽時候找你才不算打擾,”商桉眉眼含笑,像是在蠱惑,“可以嗎?”
陶鹿因非常沒骨氣地被蠱住了,“可以。”
回到宿舍後,陶鹿因把課程表發給商桉一份,然後捧着手機看她們往來的消息,終于沒再忍住,開心地笑出了聲。
她窩在椅子上,一個人對着手機屏幕咧嘴傻笑着,在別人角度看來,還有點瘆人。
夏陽剛起床,嘴裏叼着個牙刷,“她這是幹嘛呢?”
“不知道啊,”江雪說:“早上起來就不正常了。”
龐西也納悶,她直接上去問:“小鹿,你是不是失心瘋了?”
“……”
“有你這麽問的嗎?”江雪換了種問法,“小鹿,你到底需不需要去醫務室?”
陶鹿因:“……”
陶鹿因現在心情好,不想和她們多計較,也沒有回答她們的問題。她眼睛彎彎的,拿着手機去了陽臺,“我去打個電話。”
陽臺上,陶鹿因給嚴嘉撥去了電話。
那頭嘟嘟了好幾聲,才接,“誰啊,大清早的不讓人睡?”
“嚴嘉,”陶鹿因說:“姐姐跟我表白了。”
“表白就表呗,這點事也至于說——”那頭說到這頓了下,幾秒後猛地拔高了聲音,“我靠!”
陶鹿因笑,“你小聲一點。”
“不是不是,”嚴嘉聲音很激動,“你仔細跟我說說,你剛說的姐姐,是商桉吧?”
“那還能是誰。”陶鹿因說。
嚴嘉:“商桉主動跟你表的白啊?”
陶鹿因點頭,“是啊。”
“嗚嗚嗚,出息了,我家的小鹿出息了!”嚴嘉說:“真不愧是麻麻一手教出來的好閨女,真不錯!真不錯啊!!”
陶鹿因失笑,“什麽麻麻,什麽閨女。”
“那你倆現在是在一起了?”嚴嘉問。
陶鹿因頓了下,說:“沒有。”
她指尖無意識地扣了扣牆皮,咬唇笑了笑,“她說要追我。”
“追你?幹嘛要追?”嚴嘉納悶,“你倆現在不是互相喜歡嗎,直接在一起不得了。”
沒等陶鹿因回答。
嚴嘉哦了一聲,了然道:“我知道了,情趣,是這個意思吧?”
“不是,”陶鹿因說:“她自己說要追的。”
嚴嘉想了想,贊同地說:“追追也好,你要是這麽快答應的話,她肯定仗着喜歡不會多珍惜你了,你懂吧?”
陶鹿因皺眉,“她不是這種人。”
“以防萬一嘛,以後的事誰說得準,不過我覺得,讓她追你一下挺好的,”嚴嘉說:“為了你以後的家庭地位着想,至少要追個半年吧。”
陶鹿因輕輕啊了一聲,“會不會太久了。”
“那,三個月。”
“好像也有點長。”
嚴嘉:“行吧,看着你這麽喜歡她的份上,可以酌情降到一個月,到時候我等你們朋友圈官宣。”
“一個月……”陶鹿因糾結地說:“會不會也太長了。”
“一個月還長?”嚴嘉憤怒了,“那你想多久?”
陶鹿因想了想,“三天吧。”
嚴嘉:“……”
“她好像也沒有追過人,不知道三天時間對她來說會不會有點長,如果追的累了的話,”陶鹿因斟酌着說:“我可以降到一天。”
陶鹿因:“一天總不算長吧。”
默了半晌,那頭直接把電話挂了,挂斷前最後一句話是:“你真沒救了。”
這天只有兩節課,下午那節結束後,陶鹿因慢吞吞收拾着筆記,看着毫無動靜的手機,蹩了蹩眉。
商桉不是要了課程表麽。
怎麽也不來找她。
江雪和龐西問她要不要一塊回去,她搖了搖頭,等人陸陸續續走散,她獨自坐在空蕩蕩的教室裏,想了想,還是主動給商桉發了條微信。
T:姐姐,現在在幹嘛
那頭過了好久才回。
S:剛和教授說完話
陶鹿因眉眼舒展開,打字:在哪
S:剛走出辦公室
S:怎麽了嗎
T:我去找你
教授辦公室就在生物系那棟樓裏,陶鹿因手裏拎着帆布包,幾乎是奔跑過去找她的。
她根據商桉發來的信息,跑着上了三樓,商桉就站在樓梯拐角的牆邊。注意到陶鹿因,她放下手機,彎了彎唇,“來了。”
陶鹿因在她對面站定,氣息微喘。
商桉靠着牆,淺淺笑了下,“這麽着急見我啊?”
陶鹿因點了下頭。
商桉似是愣了下,很快笑起來。
陶鹿因跑了一路可太累,她把帆布包放在地上,微張着唇小小喘着氣,待氣息平穩的差不多了,她擡眸看向商桉,舔了下唇,“其實,你今天早上猜的沒有錯。”
聽到這話,商桉回想了下,“你喜歡我?”
“有一點,”陶鹿因還是有點矜持的,“頂多算好感的,所以你還是得追我。”
陶鹿因從小到大,被人追過的次數不少,但從來沒被商桉追過,她也很想體驗一下,被商桉追求的感覺。
只有三天而已,應該不算矯情吧。
她暗暗想着。
話音落下,注意到她遲遲不回話,陶鹿因瞅她一眼,“你怎麽不說話,你是不是不願意?”
“願意,”商桉從“她也喜歡我”這件事回過神來,笑着說:“會追你的。”
陶鹿因滿意地點點頭,“所以,你現在就是我的準女朋友了。”
“什麽?”
“準女朋友。”陶鹿因重複。
商桉輕咬着這幾個字,似是第一次聽到這麽新奇的說法,喃喃道:“準女朋友。”
“雖然這麽說,但不代表你就有轉正機會了,”陶鹿因故作高傲地說:“得看你表現。”
商桉笑,“知道了,準女朋友。”
安靜兩秒。
“我來就是通知這件事的,既然都說完了,”陶鹿因讷讷地低下頭,視線看向地上的帆布包,想把它撿起來,“那我就先走了……”
她的動作被商桉話音打斷,“這麽快就走嗎?”
話音落下,商桉傾過點身子,抓住了小姑娘的手腕,輕輕拽了拽,讓她往自己的方向靠近了些。
距離一瞬間拉近。
陶鹿因擡睫,對上商桉被笑意染亮的琥珀色眼珠。
小姑娘手腕細白,單手便能輕松握住,商桉感受着她的體溫,眼睛微彎,“準女朋友,我能不能跟你申請牽個手?”
也不等人回話,商桉指尖順着手腕下滑,牽住了她的手。
她低眸看着兩人交纏的手指,笑了笑。
“十指相扣的話,我等轉正了再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