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兇手
大概沒人會想到,剛離開不死川家的太宰治,沒到一個小時又回去了,還帶着一個讓他們半天都回不了神的消息。
“……哥哥?”玄彌抱着仍舊睡着的就也,愣愣地看向身側的人,“他們說……爸爸死了?”
實彌的目光未曾從門口的人身上移開,沒吭聲。
夜晚的街道雖不如白日嘈雜,但仍舊有偶爾路過的人聲,那些輕微響動與這間屋子裏的死寂形成鮮明對比。
不死川夫人的眼眶有些紅,但強忍着悲意,很快轉過身囑咐:“實彌,你在家裏看着弟弟妹妹,我出去……接你爸爸。”
在她轉過身之前,實彌拉住她的手。
“不,媽,我去吧。”他的神色很平靜,“你累了一天了,況且琴和弘要是醒來沒看見你會很鬧,還是你來看管比較好。”
不死川夫人猶豫:“但是你的傷……”
“我已經沒事了。”實彌說着,便越過她往外走,臨到門前,像是承諾一般,沉聲道,“我會把那個混蛋帶回來的。”
不死川夫人最終沒有再阻攔。
太宰治帶着實彌往發現屍體的地點走去,一路上實彌的情緒都很平靜,直到走到林子入口,看到地上那具渾身是血的屍首時,他才終于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個像是嘲諷又像是悲哀的笑意來。
但他沒說什麽,只是默默地将架子車拉到屍體旁邊,和周防尊一道将屍體搬了上去。
屍體被放到席子上,他看向那張臉。
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死透了的屍體面色青白,毫無血色,致命傷在右側太陽穴,被兇器切出的傷口外翻,幾乎能從那裏看見其內脆裂的白骨。
全身上下不是血跡便是塵土,髒得不會讓人有想看第二眼的欲望。
但……他就是莫名地,無法移開視線。
心裏有個地方像是漏了個洞,呼呼往裏吹着風,那風無孔不入,好似骨頭縫裏都進了冷意,凍得他幾乎要開始顫抖。
視線突然被席子擋住,他慢半拍地意識到,是有人用席子将屍體蓋住了。
太宰治收回手,問他:“走嗎?”
洞口似乎被人塞了張木板,雖然不能将冷風完全擋住,但聊勝于無。
實彌緩緩吸了一口氣,待吐出來,情緒已然再次平靜下來。
點點頭,他道:“走吧。”
兩人幫忙将屍體帶回不死川家裏時,所有的孩子都醒了,而且明顯已經被告知了相關消息,在門口看到架子車的一瞬,便紛紛哭了出來。
實彌低着頭,放在車轅上的手無意識地握緊。
悲傷的氛圍在彌漫,哭聲雖不能說傳了一整條街,但很多人都打消了睡意,或是打開窗子或是走到街上,打探到底出了什麽事。
太宰治拍了拍實彌的肩膀,示意他往一個方向看去。
“那是誰?”
街上的人三三兩兩地站着,太宰治示意他看去的地方只有一個穿着白色中衣與深藍色野袴的男人。
在觸及到兩人的視線時,那人突然向後退了一步。
實彌很明顯認識他,很快給了太宰治答複:“是街尾賣肉的三枝大叔,他曾經和老爸打過一架……”
說到這裏,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看向太宰:“你認為是他——”
沒等他說完,太宰治再次拍了下他的肩膀,在打斷他的話的同時,稍稍提高了聲音:“實彌君,你爸爸只來得及告訴我們兇手是誰便去世了,我與周防君對此很遺憾。”
實彌一怔。
周防尊看了他一眼,雙手插兜,并未作聲。
實彌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麽,但太宰治很快又道:“明日天亮你去報警,我會在警員面前告知一切的。”
實彌隐約覺得他有些奇怪,但還是點了點頭,将此事應了下來。
由于家中并不充裕,不死川夫人并沒有為男人舉辦葬禮,而是将其草草葬入墳地,與孩子們一同在旁邊宣洩了片刻情緒,便算作此事的結束。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位弱小的女子,反而有着比常人更為強大的內心。
事情結束後已是半夜,聽到不死川夫人關心他們住宿的地方,太宰治笑得很歡快:
“不用擔心啦,我已經找到了一棵樹~”
不死川夫人呆了呆:“诶……诶?”
實彌:“……”
更擔心了好嗎!
不死川夫人的眼睛還是腫的,但面上的情緒已經由悲傷轉化為對兩人的擔憂。
她秀眉微蹙,猶豫道:“不然,兩位先生就在我們家裏住下吧,雖然地方小了些,但……總是比露宿野外要好一些。”
“不行哦~”太宰治搖了搖頭,笑得神秘莫測,“今晚還有一件事要辦。”
再次從不死川家裏離開,兩人站上夜晚的街道,深覺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影像倒放。
周防尊緩緩舒了一口氣,“接下來你應該不想我跟着了吧。”
太宰治笑,側首看他:“有地方去嗎?”
“總會有的,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周防尊雙手插入牛仔褲兜,轉身離開,“不要再叫我了,我要休息了。”
紅發被風吹得揚起,他的背影潇灑無畏,哪怕下一秒的前路注定是虛無,也不會令他停下腳步。
太宰治低眸一笑,也在同時轉身,腳步輕快地往相反的方向走。
模糊不清的自殺之歌從他嘴裏溜出,在安靜的街道上飄出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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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嚓”
掉落的樹枝被人踩到,斷裂的聲音在靜谧的林間格外突兀,男人瞬間躲到樹後,抓着斧柄的手掌握緊,緊張地聽着周圍的動靜。
沒有任何異樣。
夏蟬聒噪地響着,男人從樹後探頭,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卻驚訝地發現原本在前方走着的青年不見了蹤影。
月光涼涼地灑落下來,風穿過林間,枝葉憧憧,猶如鬼影。
“在找我嗎?”
身後傳來一道清朗的男聲,男人瞬間回頭,原本失去蹤跡的青年赫然撞入視線。
歪脖子樹的枝幹延伸出很遠,他就蹲在上面,棕色風衣垂落下來,被風帶着搖曳,像一面暗夜中的旗幟,張揚又高調。
“先生這麽晚跟着我上山,莫非想與我一道殉情嗎?可是抱歉,我只喜歡美麗的小姐。”
他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只有輕快明朗的聲音持續響在林間。
但鑒于此刻的環境,這樣的聲音反而更為可怖。
“你,”地上的男人目光陰狠,“不死川跟你說什麽了?”
太宰治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這件事嗎?也沒什麽,就是告訴我們,殺了他的人——”
他笑容詭秘:“——是你啊,三枝先生。”
在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他從樹上跳下,棕色風衣在空中搖擺,風聲呼號間,他踩上對方用來招架的斧柄,擡腳毫不留情踹上對方臉部。
三枝被踹得疼哼一聲,向後踉跄,在反應過來後迅速揮着斧頭再次沖過來,太宰治矮身躲過,直起身的瞬間擡手抓住對方持着斧頭的左手,而後另一手從兜裏伸出,擡了起來。
冰冷的槍口抵上額頭,三枝瞬間停住動作。
“等、等一下!”他的身體僵住,握着斧頭的手忍不住開始發抖,“我錯了我錯了!是我殺的他沒錯,我跟你去警局,你別殺我!”
“真的是你啊,”太宰治臉上有些驚訝,“我不過是随便說說,你怎麽就承認了呢?”
三枝一怔。
太宰治的食指緩緩移向扳機,“詐一下你就跟着我跑了過來,案情太好破,實在是浪費我們的偵探之名啊。”
眼見他的手指已經搭在了扳機上,三枝大喊:“你不能殺我!你殺了我也是犯法的!你——”
太宰治不理,手指壓下,扳機被扣動!
三枝緊緊閉上眼睛。
“啪。”
片刻後,頭部仍舊沒有痛感傳來。
三枝睜眼,入目的便是對方眉開眼笑的模樣。
“嘻嘻,這是我從就也那裏借來的玩具槍,你被騙了。”
胸腔一股怒氣湧上來,三枝怒吼着便要掙脫對方鉗制着他的手,不妨太宰治突然擡高手槍,近前以肘大力撞擊他頭部,劇烈的疼痛開始蔓延,下一瞬,他膝蓋一軟,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斧頭砸在地上發出“嗆啷”一聲,卷了刃的刀鋒在月光的照射下,現出斑斑血跡。
太宰治嘆了口氣:“雖然體力沒有恢複到全盛時期,但是被你這樣的人小瞧,也太讓人難過了。”
他俯身撿起地上的斧頭,對着地上躺平的男人笑道:“這個沒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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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板橋的警局就接到了一個報案,說是父親被人殺害了,希望他們能幫忙抓到兇手。
值班的警員剛拿出筆準備記錄,一個頭上腫了個大包的男人就跑了進來,聲稱自己便是兇手。
其言之鑿鑿的程度,讓一衆警員險些懷疑自己還在做夢。
不過當看見報案的少年準備上去毆打兇手的時候,警員們立刻清醒過來,該記錄的記錄,該收押的收押,不過在忙碌的間隙,還是沒能忍住,困惑一聲:
現在的兇手啊都這麽有法制觀念了嗎?
實彌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太宰治正在門口……逗狗。
“啪!啪!”青年口中模拟着槍響的聲音,将槍口對準臺階下坐着的流浪狗,“下次再出現在我面前,我就一槍打爆你的狗頭,記住了嗎?”
流浪狗:“汪!”
太宰治:“既然記住了就走吧。”
實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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